看我:“你认为我是在编故事吗?今天我下定决心来找你,是因为采俐的一句话触动了我,她说,她希望我对你更关心点。”
“你真是很疼你这个女儿,但是,你都无法给予那个女儿关心,又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谈关心?”
黄颖被我呛得哑口无言,她良久沉默。
“你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让我跟我爸和好,然后你又可以去邀功说都是靠你当和事老。看你浪费了这么长时间来劝解我,我会如你所愿的。不过……你是真心希望我跟我爸关系良好吗?”我相信黄颖刚才说的那段往事,但并不代表我就能一下子对她和颜悦色,况且,我愿意相信她所说,跟对她这个人产生好感,是两码事。
“虽然,我有过婚史,也生过孩子……”黄颖轻声开口,她还是没有为我无礼的言语生气,好像……她从来没有对我动过怒。
切!这才是最最阴险的女人,谁知道她向老爸吹了什么枕边风,老爸才一见到我就像念经般教育个不停!
“但那时,我毕竟还很年轻,面对一个非亲生又很倔强的孩子,我不知道该怎样做好一个继母,只能自己慢慢摸索,尽可能地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
小时候,我的身体很差,因为老爸工作忙,所以都是由黄颖带着我去看医生。外婆曾经说过,我现在能有这么健康的身体,多亏了黄颖那时的尽心调理。虽然外婆对黄颖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但她经常会对我念叨,是黄颖千方百计地找了很多秘制药方才让我的体质好起来,就为这个,我也应该对她客气点。
我的心渐渐柔和起来,甚至为自己对她的恶劣态度感到愧疚。
“如果,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对,希望你能直接告诉我。而对于……现在还被拿出来散布、说我是在你母亲生前就勾搭你爸的那个谣言,我相信,你将会有自己的正确判断。”黄颖伸手,貌似想拍我的肩,但最终还是默默收了回去,“你爸最疼的是你,在他心里,没有人,会比你的分量更重。”
她的暗示,我明了。
我降下车窗,雨后清凉的空气扑鼻而来,不远处的便利店门边,有个提着白色塑料袋的小小身影将连帽衫的帽子盖在头上,哆哆嗦嗦地朝这边张望。
“周五晚上我会回去吃饭。”我重新关好车窗,拉开车门。
“苏麓,你女朋……”黄颖欲言又止,“你早点休息,我走了。”
我背对她摆了下手,迈出车,慢慢朝前走,听到车子发动,引擎远离……
简招西靠在便利店门边的墙壁上,抱着胸瑟瑟发抖,雨后的春夜很凉,她穿的太过单薄,躲在帽子里的小脸红晕已褪尽,只留有不太健康的青白,一双乌黑水亮的眼睛怯懦地偷瞄我。
很好,看来酒是醒了,你刚才做过什么事还记得吧!
我故意冷冷地板起脸,与她擦身而过,径直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走进去。
-待续-
简 de 第14节
简招西,糟糕了!
半罐倒的你以后再也不能喝酒了!
看苏麓的脸色,他好像很生气……
也许欲迎还拒只是他对富婆的一种招式,他们在车里那么久,可见是……
该死的酒精让我闯祸了!
我偷偷摸摸朝店里瞄,只见苏麓拿了包硬壳中华付好钱拉门出来,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径直往公寓走。我不敢立马跟上前,只好低头拖着步子慢慢地挪动,晕黄的路灯将影子洒在雨后湿润的地面上,拉长,退后,向前,再拉长,再退后……我嘟起嘴去踩自己的影子,简招西你这笨蛋,踩你,踩你!
我觉得好无趣,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抬头,发现苏麓正斜倚在公寓大门旁看着我,右手懒懒地插在衣兜里,左手捏着烟垂在身侧,嘴唇缩成O型呼出一溜长长的烟气,然后,他像是忍俊不禁般冲我笑起来,深刻诱人的酒窝与洁白整齐的牙齿迷蒙在如仙雾般缭绕的白烟之中,让我有那么一瞬不似真实的恍惚。
他笑了,我悬着的心落了地,先前他不理我的样子有点可怕……有点陌生,虽然,他平时对待我也挺粗暴的,但从来没有那种冰冷的视而不见……奇怪!我们明明才认识几天,怎会像已熟悉很长一段日子了呢?
还没等我分析出这种怪异情绪的根源,苏麓便过来扯走我手中的塑料袋,他扒开袋口朝里望,开始大呼小叫:“你这贪吃的女人!居然买这么多丸子!”
我汗颜,就六串而已,很多吗?……
“我饿了,分点给我吃!”
“都给你也行。”此刻我是真心实意地对他慷慨大方。
他满意地用夹着烟的手指捏出一串虾丸,迫不及待地咬下一颗,鼓鼓的腮帮津津有味地律动,尽含笑意的瞳仁像极了天真的孩童,我的心脏忽而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伴着空荡荡的余颤仿佛被速递到了遥远的过往……今晚,我是怎么了?
我扫扫鼻尖,小心翼翼地开口:“对不起。”
苏麓已经消灭掉一串虾丸子,他将串丸子的小竹棒抛进路边的垃圾筒,取出一串甜不辣递给我,我默默接过,啃了一口。
他弹弹烟灰,将香烟叼在嘴边,深深蹙眉浅浅呼吸,鼻孔中窜出两条细直微淡的灰烟。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咳!”一口甜不辣冲进我的喉咙,卡在那里不上不下,我大力拍胸吞咽,才让一口气顺了下去,“怎、怎么可能!”
“哦……你不是爱上我……”
当然不是!
“那就是想做我女朋友咯!”
我要吐血!
“我是想帮你!”为了证明自己对他没有一丝非分之想,我得告诉他为什么我要冒充他女朋友的真相。
“我以为那个阿姨是被你甩掉的旧客户,她藕断丝连地过来纠缠你,为了让她死心,我才……牺牲自己,假装是你女朋友的!我那是在帮你呀!”我振振有辞大义凛然,活脱脱一副救人于水火的老好人模样。
苏麓的眉心皱成了一个“川”,他用怪异的眼神直视我,“客户?藕断丝连?……喂喂!你……这是在说我……我苏麓的事情吗?”
既然话到这份上,只能捅破那一层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实了,我深呼吸,轻吐气,“你白天要打工,晚上还得……那个……那个……接客陪客,真的很辛苦!”我诚恳地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表情,真心体谅他生活的不易,“哎,做你们那行最怕已经钱……货两讫的旧客户回头来纠缠吧?或许……她……她……那个后……会再付钱给你,但刚才我看你十分不情愿陪她,所以我……”“等等!”
苏麓跨出一步横在我跟前,高大的身形将我整个人挡进了黑影,我不得不抬头仰视背着光的他,只看到一圈毛茸茸的金边描出了他硬朗的轮廓。
“我说简招西!你!不是把我当鸭子了吧!?”镀金边的黑影不淡定地上下起伏着。
呃……太,太直白了吧……
我冲他连连摆手:“你放心,我不会歧视你的……啊!不是……我是说……那个……各行各业都有其生存及、发展的合理性……”天,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合理你个头!”
苏麓“啪”地挥开我举在他胸前方的双手,毫不怜香惜玉的力道疼得我差点飙泪,“简招西小姐!我真要被你活活给气……死了!”他提着塑料袋边咆哮边在原地打转,样子真是超级滑稽,像得了精神病的豹子,我咬紧牙关,扁着嘴憋住笑。啊,这个时候,我应该要严肃点才对。
有几个路过的住户朝我们看过来,苏麓瞪着我,压低声音一字一字地对我说:“刚,才,那,是,我,继,母!”
继母?!我张大嘴巴,脱口问出一句:“你……白天什么工作?”
“我是广告公司的职员!正经工作!没有任何第二职业!”苏麓恶声恶气地冲我说,他侧头吸口烟,惩戒似地狠狠将烟圈喷在我脸上,“你再乱造谣!小心我把你赶出去!”
我眯眼忍住烟味,快速摇头:“不会,不会,即使是真的,我也只是藏在心里,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真你个头!”苏麓气得将烟丢进垃圾筒,冲口而出:“我堂堂雅天老板的儿子,怎么可能是鸭子!”
“雅天?”苏麓是雅天的少爷!?我暗暗吃惊,雅天集团在这座城市的名气仅次于城中首富龙胜啸掌管的帝龙集团,雅天涉足印刷包装、食品、房地产开发、商贸等产业,实力雄厚、业绩斐然。想起来,雅天的老板确实姓苏。
雨后的路面湿湿嗒嗒,就如我现在的心情,许多我觉得应该单纯的事,其实不单纯,许多我觉得应该简单的人,其实也不简单。我咬着甜不辣,很苦,从舌尖到心脏,再流入四肢,最后扩延至每条神经。
原以为苏麓跟大多数人一样,是为了生活而艰苦打拼的奋斗者,即使真为被我误解的特殊职业,也是在靠自己的辛勤劳动获取收成。结果,人家亮出了耀眼的真实身份:富二代。
吕进辉我看不透,苏麓也如此,到底是别人太深,还是自己太嫩?
“你又在乱想什么?!”苏麓眯起眼睛,锐利的目光在我脸上团团扫射,还未等我开口,他就恶声恶气地抢着说:“我知道!你在想……既然我是有钱人的儿子,为什么还要去广告公司打工!”
这个我知道,因为,你不懂贫穷的滋味,还有,你玩得起!
我当然不能将这样赤卝裸裸的想法说出口,又不知该怎样接话才好,还是乖乖地保持沉默为妙。
苏大少爷嗤了一声,从手中的袋子里抽出一串鱼饼,急急咬了几口,便转身迈步朝前。我静静地跟在他身后,枝叶上的几颗雨珠滚落,正砸中我的鼻尖,是晕晕乎乎的刺冷,我抬头望向苏麓宽厚的背脊,虽然,我们此时的距离不过咫尺,但我觉得之间仿若相隔着天涯,他的名车、好房、拥有的一切一切,是来自富裕家庭理所当然的给予,我们成长在不同的世界,他是天生好命的孩子,却不知好好珍惜自己所得到的幸福。
一种哀怨心酸爬上我的心头,我想起了老爸布满深渠的脸和饱经风霜的身躯,妈妈离开后不久,他从工地四米多高的脚手架上摔下来,保住了命却断了腿,从此我们的生活更加艰难。为了养活奶奶和我,他拖着残腿到处找工做工,但仍是入不敷出,要不是奶奶从远方亲戚那借来一笔钱,我就读不成大学了。而如今……吕进辉每月都会按时寄一笔生活费给我爸,平心而论,在这些方面他真的很好……
我在夜风中轻轻发抖,手指捏紧衣服的前襟,希望这样可以使自己暖和一些。突然,我惊恐地发现,我是个卑劣的女人!我对吕进辉的感情好像并不纯粹,因为,我们一起生活多年,因为,他让我衣食无忧,因为,我付出了女人宝贵的代价……我才误认为自己对他的爱深不可拔、无法离弃,难道就如吕进辉所说我只是在寻求一个公平?那不是至死不移的爱情,而是不肯甘心的依附?
原来,简招西不善良,她变得陌生可怖,令我惶然!
原来,我一直不了解自己……亦或许,是我一直在掩耳盗铃,不敢去正视内心深处存在的问题?
“呼!”
混合着淡淡草木香气的烟味忽然袭来,眼前倏地一片黑暗!我慌乱挥舞双手将遮住视线的东西扯下来,是苏麓又粗鲁地将外套扔到我头上,我将衣服捋直,挽在臂弯。
“诶!你不穿上吗!?”他倒退几步移至我右手边,同我并成一排,“你要感冒了我是绝对不会花钱给你买药的!”我抽抽鼻子,其实他的心地蛮好,只是方式有些些暴戾。
将他的外套披上身,他余留着的体温暖暖贴近我的身体。寒风中的希望。我忽而想到这六个字。假如,那一夜,有人肯给予卖火柴的小女孩此等温暖,她是不是就去不了天堂,会继续悲凉地留在这辛酸的人世?对她而言,是幸?不幸?
“我跟老爷子第一次吵架……是因为我偷偷改了志愿,把他做主的工商管理换成了广告设计。”
苏麓在跟我讲他家里的事?我有些意外,不能贸然接话,只无声地点了下头。“老爷子知道后可是勃然大怒啊!二话不说就抓过球杆追着我打,逼得我差点从二楼阳台跳下去!
苏麓一手捏着鱼饼,一手装成挥杆打人的动作,我有点被他搞笑的模样逗乐,蹙紧的眉在不知不觉中舒展开来,“但最终我还是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