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间则是用餐的。
刘心琴稍有点局促,作为一名小学老师,她所见的世面也有限。小心地在张秀琳对面坐下,然后微笑着说:“亲家,怎么不见亲家公?”
张秀琳靠在沙发背上,“他呀,瞎忙。早上接到市里王书记的电话,一起去钓鱼了。我勒令他中午必须赶回来吃饭,今天是孩子的大事,再忙也得抽空来。”
电视里,报纸上的名字从她口里轻飘飘地说出来,听着刘心琴很不舒服。果然,这就是有权有势的人,她无需做什么,一句简单的话就让别人明白双方巨大的差距。
“妈,喝茶。”韩时招呼起刘心琴。
苏小燕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怎么就能叫得那么顺口?她听着那个别扭。
迄今为止,她还没有那样叫过韩时的父母。反正现在的她是打死也说不出口的。
张秀琳瞟了儿子一眼,还没结婚,叫得到挺顺溜的。
刘心琴心里倒是平衡了,再怎么好,家里地位再怎么高,还不是得叫她一声妈。
张秀琳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水稍凉后,轻啜了口。
“原本是不必这么急的,可韩时的奶奶急着抱曾孙子,他两人也情投意合,我们做父母的也只有成全了。”
刘心琴又不傻,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对苏小燕不甚满意。原本来的时候还信心百倍的,十万块钱对他们也算不了什么,可现在却不好开口了。
苏小燕听在耳里,也是一惊。曾孙子,这婚还没结,就想着抱孙子了。
一向不爱说话的苏忠勇突然开口了,“亲家,我家虽是小户人家,可孩子也是当宝贝养着的。你们急着结婚,可也不能委屈孩子。”
张秀琳意外地瞅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茶杯,“婚事我们打算定在五一,恰逢节日,亲戚朋友都有时间。时间比较紧,可该准备的都会准备。我家也就一个男孩,不可能仓促行事的。”
刘心琴面色转喜,“有件事,不知亲家是如何打算的?就是礼金钱。”
张秀琳又端起茶杯,吹吹,“这个放心,钱我们早就准备好了。我寻思,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这个数字比较吉利。”
离刘心琴的预期还有点小小的差距,不过已经算是多的了。心里舒了口气。
韩时见俩家父母商谈琐事,听得已有些不耐烦了。见苏小燕坐在她妈身边,像个受气的小媳妇,看上去很可怜似的。于是走到门口,对她招招了手。
苏小燕如释重负,悄悄地走到门口。
韩时牵着她的手,来到了顶楼,走进了其中的一间房间。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个巨大的银幕,座位只有一组沙发。
房间足有两百个平方,她站在中间,有点呆了。
韩时带着她坐在沙发上,盯着她,问了句,“想看什么电影?”
“没有别人吗?”她傻傻地问了句。
这么大的屏幕,这么大的空间,只有两个人,也太奢侈了。
韩时伸手摸着她的脸颊,“傻姑娘,你想让谁来?”
他的手只是轻轻触着,可苏小燕的脸却是如火烧。
俩个人更亲密的肢体接触都已经发生了,可她竟然会像个初恋的小姑娘一样,不知所措。
韩时盯着她,手里的感觉太好了,指尖接触的肌肤细腻柔滑,让人舍不得移开。
自那晚以后,俩人还没有这么近距离的呆过。最近他工作忙,想着又要结婚,以后在一起的日子多了,就没有单独去找过她。
可现在他知道是自己想错了。
韩时看了她许久,才转头。
苏小燕才注意到角落里有名工作人员,已经摆弄好仪器,电影已经开始了。
她看得很专心。
韩时也坐得笔直的,目光一动不动。
直到电影里演到男女接吻的镜头,韩时的呼吸声变粗,苏小燕强装镇定,可心跳得快得不行了。
终于,韩时转头,手再次抚摸她的脸颊。苏小燕缓缓看着他,眼波流动。
韩时的大拇指摩挲她的嘴唇,倾身,眼对眼,鼻贴鼻的凝视她。
呼吸声彼此交错,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他吻得很有层次,起初是贴着她的嘴唇,渐渐就轻轻地吮吸,最后探入她的口腔,咬住了她的舌头。
苏小燕闭上眼,将自己交给了他,随着他起起伏伏。
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两人才分开。
原来吃饭时间到了,张秀琳找人来叫他们。
俩人回到二楼,刚推开房间,刘心琴正站在门口。她脸色苍白,看着苏小燕说了句,“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
房间里,张秀琳坐在餐桌边,韩修德则站在沙发旁,具看着刘心琴,神情各异。
苏小燕一听,哪有心思留下来吃饭,忙走到房间和韩时父母告辞。
回到家,苏忠勇给刘心琴倒了杯水,“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不舒服了。这么重要的日子,辜负了人家亲家的好意。”
刘心琴的气色比起初好了点,骨碌碌就将水喝下肚。
沉默了会,看着苏小燕,“小燕,这婚我们不结了。”
19
此话一出无异于平地惊雷,炸懵了俩人。
苏忠勇最先反应过来,“心琴,这么大的事临时改变主意,你总得有个理由吧!”
苏小燕则还没清醒过来,呆呆地看着母亲,甚至疑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刘心琴只是看着苏小燕,重复了一句,“这婚我们不结了。”
“为什么?”苏小燕追问。
“他们家门槛高,你就算嫁进去了,也会受苦的。”
苏小燕只觉好笑,就算是变色龙也没有变得这么快的。早晨还一副巴不得她进韩家门的嘴脸,等真正见面了,又出尔反尔,说什么门不当户不对,一副爱女情深的样子。
“妈,是不是韩家的礼金钱给少了?”苏小燕单刀直入。在她想来,这是唯一的原因。
刘心琴的脸色立变,“你当你妈是什么人?”
“你是我妈,我还能当你是什么人?”苏小燕在“我妈”两字上加重了读音。
她的表情很平静,可话里话外的埋怨,是个明眼人都听得出。
刘心琴冷笑,“苏小燕,你还真以为你攀上高枝,飞上枝头做凤凰了。这还没进韩家,就不把父母放在眼里了。”
“妈,凭良心说,到底是谁不把谁放在心上?”
刘心琴冷着脸,“你这是怪我,偏心你哥。”
“我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你都说出来了。”
苏小燕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好了,不是商量结婚的事,怎么越扯越远了。”苏忠勇打起圆场。
“还商量什么,我说不同意,你看她那副吃人的样子,会听吗?”
“妈,这催我结婚的是您,这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肯娶我的人,您又反反复复,叫我怎么听?”苏小燕抑制住声音的颤抖。
刘心琴半天没做声。
沉默的半响,终于开口了,“你别以为嫁进韩家就有好日子过,我反对自有我的道理。你要是真不听,我也不能绑着你的腿脚。只是,你记住,以后日子不好过,可别回家诉苦。你去他家吧,我只当白养了个女儿。”
苏小燕昂着头,微笑着说:“这一出嫁,我就是泼出去的水,不劳您费心了。”
俩母女多年维持的平衡在此刻终于被打破了。
以前,苏小燕不管对母亲有多少怨,总是放在心里,慢慢地化解。周敏有时会恨铁不成钢地说她,就算是母亲,如果不当她是女儿,那做女儿的也不必当她是母亲。
可苏小燕有自己的想法,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至少是她刘心琴给了自己的生命,那她后面不管对自己怎么不好,只要不是原则的,都可以原谅的。
可现在刘心琴挑战了苏小燕的底线。婚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女人再怎么能干,再怎么有本事,没有一个男人疼她,护她,那也是枉然的。干得再好也不如嫁得好。
现在就有这么一个出色的男人,愿意给她最大的尊敬——娶她。不说他是否真正爱她,她也不做这个奢望,最起码他是不讨厌她的。他没说什么,可苏小燕从他的言谈举止中看得出他的好感,这就足够了。
她可以想见的到,嫁给他的日子不会难过。经济上,他谈不上有钱,可也绝不穷。品德上,他就算不是柳下惠,可也绝不是处处留情的人。有这两点就足够了。
就在她憧憬着未来生活的时候,刘心琴一顿没头没脑的话,就想让她放弃唾手可得的生活,她做不到。
苏忠勇站在俩人中间,“俩母女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何必说这样的气话。”
刘心琴起身,“现在有人大了,有主张了,哪里还会把我放在眼里。”
说完拂袖而去,看也不看她一眼。
苏小燕心想,这就是她的母亲,卖了她,换了八万块钱,然后将她视如粪土的母亲。
她想笑,笑不出声,想哭,流不出泪。
推开房门,她漫无目的地走动大街上,不知该去何处。
就在此时,手机响起,她打开后,几个亮闪闪地字映入眼底:家里怎么样?
苏小燕想了想,回答:没事。
几秒钟后,信息再响:燕子,我想,我们之间需要的是坦诚。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韩时,我母亲反对我们结婚。”
信息反馈的时间比上次慢,“那你呢?”
苏小燕不假思索打下一行字:我希望我们能结婚,越快越好。”
这次信息回复得很快:放心,一切交给我。只有十几天了,很快的。”
韩时按下按键,心里有些意外,苏小燕的表现,让他对她有了个新的认识。
在他眼里,她一直是个孝顺的姑娘,甚至可以说是愚孝。印象中,她从未反抗过母亲。而今,在这样一个重要的问题上,她敢于坚持自己的主张。那他以前或许看错了她,至少在某方面看错了。
韩时甚至隐约期待起自己的婚姻。
对于她母亲的反对,韩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眼里,苏母就是个唯利是图,出尔反尔的小人。会有这样的举动也并不意外。
或许,这也是她的一种手段,试图给自己换取更高的利益。如果是几万块钱的事,就算母亲不肯,他还是拿得出的。而且也愿意拿。为了苏小燕,他觉得值得。
韩时在书房里放了音乐,躺在摇椅上,闭着眼,想起父亲回来后的神情,心底有点不安。
起先在红楼,就觉得父亲的神色有异,当时还以为是他钓鱼累了,精神不好。
回到家后,父亲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燕回去后也不知怎么样了?”
当时他愣了下,父亲何时和小燕这么亲近了,就像是父亲对女儿一般。
他其实也担心,才有了后面的电话。
现在将今天一整天的事情连贯的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多年警察生涯锻炼出他非同一般的敏锐。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一个人,一个人的排查,想到最后,竟然不敢想下去了。
所以警察办案,一般都要避嫌,如果涉及到自己的亲人,就会影响判断,进而影响整件案子的走向。
韩时走出书房,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视,正好是他喜欢的全美篮球联赛,比赛很精彩,球星很出彩,可他却有些神不守舍。
眼睛盯着屏幕,可思维已经漫游在外空了。
几天后,韩时和苏小燕去照结婚照。地方是韩时选的,丘比特之爱----全国有名的连锁店。
他告诉苏小燕的时候,她有些意外,迟疑了会才说,会不会太贵了。他说,不贵,这点钱他还付得起。
本城婚纱摄影的价格大致在一千至两千元之间,丘比特的价格则在六千至一万之间,相对而言,的确算贵的。
不过韩时觉得,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在这上面花钱,值得。
隔天,俩人在丘比特见面,拍了室内照后,影楼又开着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