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起身去寻。然而，找了半天，竟然不见了。
他哭丧个脸，垂头来到卫国面前，断断续续说明了情况。
卫国忙和众孩子过去再仔细寻觅。结果依旧，一无所获。
卫国来到杭生面前，想起他哥“小胡子”方才用球打他，显见得是为战美而伺机报复，顿时对杭生也疑窦丛生。心里逐磨：这狗屁娃儿，定是撒谎！
当下就面对面、正对杭生站住，又用双手揪住他的两只耳朵，固定了他的小脑袋，再将自己两眼牢牢瞪着他的双目，威严道：高抗生，好好看着我的眼睛，不许眨眼，更不能转眼珠子！老子要对你进行心理测谎，懂吗？这是我跟我爸的情报参谋叔叔学的，你怕吗？……
杭生想点头，但无奈头动不了，忙道：我怕！可你为啥子要测我的谎？
卫国答：就因为你是高小胡子和高战美的弟弟！然后，沉声道：好，你开始回答问题。他清清嗓子，猛然道，高杭生，那钢珠跟你爸爸一样吗？
杭生一愣，面露目瞪口呆状。
卫国厉声道：回答！
杭生忙道：不一样。
卫国又道：那钢珠跟你妈妈一样吗？
杭生又一愣，满脸莫名其妙状。
卫国厉声道：回答！
杭生忙道：不一样。
卫国再道：那钢珠跟你兄弟姐妹一样吗？
杭生再一愣，一头云山雾水状。
卫国厉声道：回答！
杭生忙道：不一样。
卫国冷笑了，大声道：那你为啥子要想方设法地占为己有！
杭生这次却怔住了，道：啥叫占为己有？
旁边张着嘴看着这情景的一个戴眼镜的女生道：占为己有，就是拿来自己占用的意思。
卫国睃她一眼，道：别插话！
女孩忙吐吐舌头，又缩缩脖。
这时，杭生骤然嗫嚅道：可这钢珠子也不跟你的爸爸妈妈和兄弟姐妹一样呀！
卫国听到，一时也呆住了，原先的思路全部打乱。
他翻翻眼，蹭蹭脚，良久，才把方才揪杭生两耳的双手，改成抓他的胸口，凶声恶气道：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还猪八戒倒打一钉耙，好，老子要搜身，否则老子揍你！
杭生慌张道：卫国哥哥，你不要打我！就赶紧将自己身上的所有口袋都主动
地一个个翻出来。
卫国一边检查，一边道：你好像认罪态度还不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那
我就不会打你，再说，我从不喜欢打比我小的娃儿。这叫大国不能欺负小国，好
像是毛主席对外宾说过的话。
这时，有人喊道：“小胡子”来了！
人群外不远处，高南下过来了。
他刚走近，有胆小的孩子就匆忙走开。
高南下一挤身，挡在弟弟前面，对卫国叫道：想做啥子，敢欺负老子的弟弟呀？以大欺小，算啥子本事！
卫国毫无惧色，顶住高他一个头的南下的肚子，比他声音还响地吼道：你才以大欺小呢，这是你的家常便饭，可老子不怕！
高南下霎时窘住，顿顿，声厉内荏地道：那你翻他的兜，干啥子？
卫国讥讽道：你先问你弟弟都做了啥子事，再想来吓唬老子也不晚！
杭生其实没拿钢珠，可高南下欺负人惯了，便心虚地认定弟弟也做了啥理亏之事，先就无了词，便使劲哼一声，举起拳头，凶巴巴地在卫国眼前晃。
卫国却握紧拳头，紧紧地顶在他鼻子下。
两人像一对红了眼的斗鸡，紧张对峙，一触即发，眼看着这架就要打起来。
这个关口，人群中突然就闪出战美，她用双手推开了高南下，拧身对卫国冷颜高声地道：我们家的人从不以多欺少！转身又对南下与杭生道，我们都走！便继续把南下推向远处。
南下趁势下台，可心中又有些不甘，但想起卫国刚才的表现和以往的性格，却又心有余悸，无可奈何，忿然而去。
卫国就有些得意了，学爸爸那样，背着手，鼓起肚，久久地盯着他们的背影看着。
蓦地，远处，战美回过身来，用双手握成筒，放嘴边，冲他喊道：华卫国，华卫国，你浑身都是臭大粪！永远都是臭大粪！
周围的孩子们都笑起来。
卫国见了，气得欲追，可刚抬脚又收回，阿Q一般嘟噜道：唉，好男不跟女斗！反正我身上的大粪臭的都是坏蛋和阶级敌人，才不臭我自己呢！于是，心头又舒坦了。
这时，忽地，几个同学向他喊道：华卫国，快到学校大门口去，快去呀！
学校大门口，停着一辆波兰进口的华沙牌小轿车和一辆战争年代缴获的美式中吉普，开华沙车的是白衣兰裤的人民警察，开中吉普的是绿衣兰裤的公安部队的军人(当时属于内务部队)。
他们神色严峻地从大门传达室押出了一个慈眉善目的黄胖老人，这就是建校之后便在学校看守传达室的汪大爷。
校里校外围了许多人。
小学生们满脸的震惊、好奇、兴奋、紧张、后怕、愤怒……
这个被逮捕的老校工看到孩子们，毫无表情，一脸僵硬，可骤然，缓缓举起戴手铐的双手挡在眼前，好像阳光晃了双目，又用手背去慢慢揉眼，再垂下臂去轻轻抻平已洗得发白的衣襟，这才似乎疲惫地走向警车。
夜间，学生宿舍里已熄了灯。
男孩子们还在七嘴八舌地悄声议论今天汪老头被抓的事。不少孩子听说他是个特务。便有孩子说他长得有点像电影《秘密图纸》里那个说话有些结巴的白胖特务，又有孩子说应该像电影《古刹钟声》里那个假装成和尚的老胖特务。
众孩子就争吵起来。
一孩子道：他是台湾特务！
一孩子道：他是日本特务！
一孩子道：他是美国特务！
孩子们接着再争论是日本特务坏还是美国特务坏，是美国的特务厉害还是日本的特务厉害，是美国特务多还是日本特务多……
听到这，卫国道：咳，你们不晓得，日本特务只是在八年抗战的时候才多，现在我们新中国最多的是美蒋特务。
这时，一个孩子从别的宿舍偷偷溜回来，神秘地道：我刚听说，那个汪老头原来是蒋匪帮逃离大陆时潜伏的一个大特务头子，还是个军统少将哩！
同学们啊地一声，发出惊呼。
大家纷纷道：真的假的？……
马上，有孩子道：这下子，他这个坏蛋一定要被枪毙的喽！
另一孩子紧接道：那是肯定的嘛！
蓦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道：嗨，你们晓得个屁，这官越大越不会被枪毙！
说话的是高南下。他去上厕所路过这里。
一孩子马上道：那将来我还是要当大官的好！
有孩子不服道：为啥子？这不对头！
另一孩子也道：就是嘛，凭啥子？如果这样子，那我功课越差就越能考高分喽！
卫国认真道：你们别听他瞎讲，只要犯了该杀头的罪就会杀头，我爸说过，二战结束后，德国和日本法西斯头子官越大判死刑的就越多，还是绞刑哩！
同室有同学道：没错，我也知道！
门外，传来高南下的冷笑声。
忽然，一个孩子在黑暗中激动地道：我告诉你们，今天咱们学校后面老城墙外的那个坟场里刚埋了一个被枪毙的坏蛋。真的，我不骗你们！
猛地，高南下推开门，趿拉着鞋子来到卫国床前，阴阳怪气道：华卫国，我晓得你小子有一点本事，可你敢再跟我再打个赌吗？
卫国道：啥赌？
南下道：就赌你敢不敢半夜三更去城外那个坟场，把新埋的那个死刑犯坟头的木牌牌给我拔下带回来。如你做到了，那我三天不吃饭！
同学们一听，都怔住了。
因为，孩子们都听说，那个有一二百年历史的老坟场里有鬼。世世代代都有人见过各种各样的鬼。年复一年，那坟头越来越多，鬼们亦愈来愈盛。据说，近来又闹起了一种小矮鬼。
而且，他们学校向来管得很严, 不说别的，仅就这夜半番强出校一件事就会受到严重惩处。
于是，卫国心中犯了嘀咕。
南下听卫国久不吭声，哈哈一笑，转身要走。
这下，卫国反倒下了决心，飞身下床，沉声道：你别走，我今晚就去那坟场拔回木牌牌来给你！
南下闻言不信，就问道：真的？
卫国认真道：当然！
南下沒料到他真敢去，吃惊地望着他。这可是学校建校十几年从未有过的事。况且，除了上面两个原因外，还有第三个原因。这便是，那个坟场太大，自古以来，它不光是坟地，还是历代处决死囚犯的刑场。作为小孩子，这想想都应觉得毛髮耸然才对。
全宿舍，一下都躁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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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四节 在坟地，卫国遇见了“鬼”，回来被罚，再后来，在学校抓住了假鬼，……
因小学生宿舍晚上被生活老师锁了大门，但男生宿舍在一搂，卫国便打开窗户偷偷翻了出去。
忽地，宿舍窗户又连着跳下好些孩子。
这样，他屁股后面，便接二连三地尾随上一群男孩子。他们自告奋勇作证人，还说可以顺便接送他，实则，是为了不错过这难得的又刺激又好玩的事。
卫国回首问道：高南下来了吗？
众孩子摇头。
卫国又道：他为啥不来？
众孩子面面相觑，晃晃脑袋。
这时，又跟来一个孩子，就是那个操场数数的六年级的男生于立海。
卫国冷冷道：小胡子咋不来？
他小声道：华卫国，高南下说了，他还要睡觉，他才懒得来呢。他说，你要真自己一个人敢去，就不要叫这些同学都跟着你。
他话刚完，卫国便气道：他放啥子屁，我才没叫别人跟着去呢！
众孩子也七嘴八舌道：我们自个儿来的！我们只是在城墙上瞧瞧，等着华卫国回来。
他撇撇嘴，道：这还差不多！
翻过大约是明代筑的古城墙，卫国告别同学，一个人继续向前。
这会儿，天地消失，如坠墨缸，卫国伸手不见五指，盲者一般。他心里反倒不觉害怕了，唯一发愁却是如何辩路前行，尚若撞树、跌跤、掉沟、坠崖咋办？
卫国又想：反正同学们决不会跟着我。便狗一般，四肢着地，摸寻小路，爬着行进。
他爬了半天，忽觉地势己不再陡，心道：前面就是坟场了。便起身，强睁大眼，使劲看去，却依稀可见前面峰峦叠嶂，哪是什么坟地。
这时，月亮从云层出来。天空，半暗半明，地上，惨青惨白。
卫国再望面前，又哪是什么峰峦叠嶂，竟已变回坟地，尽是大小高矮的一地荒冢野坟。
卫国抬脚欲走，蓦然感到手脚凉痒，低头一瞧，手心手背忽地变得一模一样，十根手指却不见了；再弯身瞧脚，那双脚竟也不翼而飞，下身灰兰一片。
他的心，咣当一下，便惊得差点掉到地上。
他正惊恐迷惑，这时，有轻风钻进脖颈。他打了一个寒噤。猛地，一阵怪声就在耳后响起：咳、咳、咳……，竟像那看门汪老头的咳嗽和喘息。
卫国的心，便不由得躲进肋间深处，咚咣咚咣地狂跳起来。
他下意识地去握拳，这一下，感觉十根手指又长在了手上，便悄悄握住拳头，嗖地一下转过身去。可霎时，他呆住了。
只见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