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婚久见人心

婚久见人心_分节阅读_52

    詹姆士先生上下审视了一下陆心,笑得格外慈祥,几乎是立刻的,他摘下右手的白手套,然后格外绅士地同她握手,甚至用极其标准的上海话说:“你好。”

    陆心有些欣喜又诧异地瞪大眼睛,然后看向林惟故。詹姆士没等林惟故回答,自己对着陆心用偶尔变调的普通话,无比自豪地说道:“我的太太,是一位上海人,她曾教过我一些地方话。”

    陆心了然的点头,跟着面上带着格外诚恳的笑道:“我见过您太太的肖像画,真的非常的美丽动人。”

    詹姆士听着,脸上的表情更加愉悦柔和下来,看陆心的眼神也更加温和,他侧目看了一眼高高大大的林惟故,一副有些自豪又欣慰的表情说道:“陆小姐也是,林这小子有福了。有时间,我希望也能听听你们的爱情故事。”

    陆心脸上的笑容一滞,跟着用略带娇羞然后更深的微笑来:爱情故事?老天,他俩这种半路子为利结婚的夫妻哪来的什么爱情……还故事……

    那头的林惟故居然满口答应,甚至一脸“我们的故事也完全不会输好么”的表情。陆心温柔地笑着移开了目光:我就静静地看着你编。

    “对了,”林惟故对詹姆士说道,“我太太她还没有听到完全版的,我想着你可能很久没能对别人说过了,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了。你们现在应该很有话聊。”

    老头子在那头咕哝着抱怨了句,但果然是格外愉悦的邀请陆心看他在二楼珍藏的画作,他说:“这里大部分都是华人华裔画家和艺术家的作品,我太太,她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画家,也是最早一批在这艺术馆里落画的艺术家。这边的这几幅都是出自她手。”

    陆心顺着他的所指看过去,目光里满是崇拜和欣赏。

    詹姆士又在那头给她讲道:“我太太是较早出国游学的中国先进女性,她那时十分漂亮,又很有想法和主见,学院里很多男士都试图追求她--当然,我也是其中一个。”说着,他自己的笑了,眼角眉梢的皱纹,显示着他此刻仿佛忆起青年时刻的美好,略微有一丝羞涩,补充道,“你知道的,她确实值得别人这么做。”

    陆心赞许地点头,确实如此。

    接下来,詹姆士先生为她讲述了自己是如何从众多青年才俊中拔得头筹,将这位宣扬着女权和不依赖任何男性的冰山雪莲般的女士娶进家里的。詹姆士有些羞涩又骄傲地说道:“真的多亏了我的厨艺和还不错的绘画功底,谢天谢地,我终于把温婉连哄带骗地带回了家。”

    连哄带骗……

    陆心忍了忍,但还是因为老人的可爱笑出了声。

    詹姆士摆着手,情绪也激动起来,给她解释:“是我太太后来这样说的,她说是我把她‘连哄带骗’地抱回家的。”

    陆心笑弯着眼睛,又听他讲述着后来两个人的生活,她的妻子绘画格外出色,甚至多次获奖,作品拍出很高的价格,然后夫妻俩就用这些钱投建了这个美术馆还有一个残障儿童基金会。温婉女士坚持不生孩子,许是对中国当时的人口问题和口号吓怕了,然后詹姆士先生和温婉女士真的这么多年没有要小孩。

    再往后,就是温婉女士被查出患癌了。詹姆士先生说着,语气已然平静了许多,眼里也没有特别严重的哀伤了,似乎那种饱溢的幸福一直充盈着他。那个时候,他卖掉了房子,始终没有舍得把温婉的画作高价卖出。

    这个艺术馆早已被多方转手收归政府,詹姆士先生这些年就在这边当义工,可以帮着当翻译,然后整理这里。他说,这些话都凝聚着温婉的思想和精神,每次站在之前,都好像他的太太微笑着站在他面前,这让他十分幸福。

    陆心听着,眼睛里微微泛着泪光,这和她做采访时的心情又不太一样,她这个人没有见过什么爱情,书上的太过抽象化遥远,听完这个故事,竟然升腾出一种,这就是爱情啊的感慨来。

    林惟故在那头想的又不一样,他重温了一下这个故事,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妻奴未来。

    那头詹姆士突然越过陆心看向林惟故,然后说道:“林,你要不要也为你太太画一副像?”

    陆心一愣,跟着一脸紧张地猛地转身看向林惟故。

    作者有话要说:  换辣~

    我现在作息正常多辣(笑哭

    矮,这清水般的日常哟

    ☆、第56章

    詹姆士在那边给陆心解释说,因为他们夫妻俩的故事,因此也有很多学美术的情侣或者夫妻来这里参观,都会特意留一幅肖像画在这里,向他们学习,情深隽永,不离不弃。

    他说着,抬手指了指另一侧墙上那些各式各样面孔的肖像画,有一个相似点是每一位女士都是身穿旗袍。詹姆士有些抱怨但是满是喜悦和自豪地感慨道:“太多啦,占了快整面墙,我都想给它改名叫夫妻墙了!”

    陆心回过头来挨个看着,突然就生出一丝怯意了。好像他们两个人是在人前合作作秀的骗子,此刻却要在上帝面前起誓自己是真的。

    情深隽永,不离不弃。

    莫名……有几分心虚。

    她赶忙摆了摆手,讪笑着拒绝詹姆士:“不用啦……我们之前画过……”火车上那个……能算吧?

    林惟故从她身后走上了,揽住陆心的肩膀,毫不客气地接受:“画。为什么不画?能让这个吝啬的老头子开口可不容易。”

    詹姆士在那边咕哝着就又要抱怨啦。

    陆心不好意思地推拒着,但还是被林惟故推进了专门为工作人员准备的更衣室里。那里又满满两个大衣柜的旗袍,她险些看呆了。

    一位极其年轻的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带着陆心走了一圈,给她挑了一件极其素雅的素色无袖开叉旗袍,裙裾处和胸前绣着一枝木兰花。

    穿好衣服,女孩子格外赞叹地夸了她一句,还热情地拉着她为她盘了一个格外贵气温婉的发髻来,还在顶部刻意卷出了一些水波纹效果,又左看右看之下,给陆心补了一个犹如水墨画一般淡雅的妆来。

    被女孩子拉到镜子前左看右看着的时候,陆心险些不敢认自己了。

    她觉得自己如果没有做那个格外惊讶的嘴形的话,可能真的有几分宛若民国时期走出来的温婉女子了。

    穿成这个样子,往出走的时候,陆心都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一面是旗袍这般穿着,着实不适合快走,其次,一想到不知道林惟故看到她这样会作何反应,会不会笑她,她就格外紧张。

    再者,陆心有自知之明,她这照猫画虎的三脚猫底子,跟温婉女士的气质,那是没有办法比的。

    林惟故早已坐在画板前,从她这个角度侧着看过去,穿着西装小马甲衬衫的模样,看着格外有艺术气息。怎么看,都很像一个专供行走采风写生的画家,哪像一头扎进商场名利里的商人?

    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林惟故突然就侧目向她看了过来。

    陆心心下一紧张,微微扶着墙的手猛地收紧。

    下一秒,林惟故居然直接起身向她走来。

    他就那么眼神格外深沉发紧地垂眸看她,抬手,习惯性地想摸一摸她的发梢,却在看到她梳得齐整好看的发型的时候停下来,跟着林惟故缓缓凑近,陆心看着微微偏着的头缓缓垂眸靠近的林惟故的脸,新跟着怦怦地跳着,她一只手紧紧抠着墙角,紧接着就被林惟故轻轻拉过去握在手里。

    林惟故缓缓靠近着,慢慢角度偏移了一下,他轻轻闭上眼睛,陆心呆愣愣地看着林惟故睫毛轻颤,紧接着一个格外轻柔的吻就浅浅地落在了她的嘴角。

    陆心还没大反应过来,紧接着林惟故就离开了。他握着她的手,似乎是格外隐忍又懊恼地说道:“老婆,你这样……实在是太美了。我不能破坏你的妆发。”

    陆心脸颊就微微泛红起来。林惟故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那个高脚凳上。

    他没有立刻给陆心画像,反而是拿出相机来,对着陆心,给她拍了几张照。

    陆心不解地看着他:不是说,画画吗?

    那头林惟故一面低头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一面答非所问般地说道:“唔,钱夹里的相片该换了。”

    陆心花了几秒钟才想起来,理解过来以后,有些无语又害羞地转头不看他,去看墙上那头的画。

    那头林惟故终于拍好,然后嘱咐陆心看他,格外认真专注地低头开始描描画画。

    他效率极高,但是这次相比火车上那次随性碾压她之作,显然是走了心的。陆心看他画好了,走下来跨着小步子蹦达着过来看。这一看,先是一个惊艳,然后原本透红的脸就更红了。

    林惟故……他也把她画得太美了吧。

    不仅如此,他还在画的右下角,用极好看有力的字体配了一首诗: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林惟故似乎是参透了她的心思,看了看画,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她,大言不惭地说:“我老婆,实在是太美了啊。”

    那头詹姆士先生在楼下忙完了,正好走上楼来,看了眼陆心,又看了眼画作,微笑着称赞:“林太太这样,很美。你小子画功没有退步。”

    陆心被这样夸着简直要受不住了,就借口去换衣服,那头詹姆士先生嘱托他们收拾一下,邀请他们去他家里吃午餐。

    林惟故毫不客气地答应着,然后从画板上拿下那幅画,作势就要走。

    詹姆士一开始还好心提醒他馆里工作人员会来装框然后选个合适的地方挂起来,后来看出了他这大有直接把画带回去的架势,直接就着急了,咕哝着过来揽他,两个人开始英文上阵对垒。

    林惟故直接理直气壮地说了一句:“我妻子的画像,为什么要挂在这里供众人欣赏?”

    ……他说得好有道理啊简直无法反驳啊……而且连带着把这墙上和眼前的所有除他以外的男人得罪了个遍:哦,他的不能?别人的就能?

    詹姆士就在那边快要吹胡子瞪眼跳脚,但是还要保持绅士风度的样子,说林惟故绅士可是要信守承诺的。

    陆心原本都要走了,看这架势简直看不过去,过来皱着眉看着依旧一脸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林三岁,小声地劝他:“人家这里的规矩,而且是你自己答应的啊……给人家吧。”

    林惟故抱着画不撒手,垂眸看她:“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好像……是……没有?

    陆心也被他反驳得说不出话来,她顿了一下,气急地“啧”了一声,抬手握拳敲在他的肩膀上,瞪他:“你……你不是有照片了吗?还要画做什么?给人家啊……”

    唔,老婆的粉拳打在身上,原来这般舒爽。

    林三岁一面一副受了批评的大狗狗委屈表情慢镜头慢动作把画缓缓放下,一面眼神一直锁定在陆心脸上,一副“好委屈哦可是老婆让这样做又不得不做”的样子,看得陆心无语望天,转头就往更衣室走。

    你还委屈了嘿!

    ——

    詹姆士现在住的房子就在艺术馆不远处。也是一个小院,不过比以前就格外小而宜居,只有单层,很是温馨,倒是格外适合老人独居。

    陆心被詹姆士带着简单地参观了一下,然后林惟故就被老头赶去厨房帮忙准备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