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红楼同人)重生红楼种种田

(红楼同人)重生红楼种种田_分节阅读_39

    贾兰深深看她一眼,半晌方垂眸敛袖道:“伤者无数,亡者百余人,朝廷已经颁布了讣文,给死者每人一口棺材,就厚葬在朝阳门外的空地上,并着顺天府尹立碑‘天下英才之墓’。”

    巧儿瞬时倒吸口气,强撑着又问他道:“再问哥哥一句,亡者里头可有……可有一位叫周福襄的生员?”

    贾兰微微摇头道:“这个不知,一切都还要等名单誊录出来才知。”

    巧儿脸上越发的苍白:“那么……那么,那些存活下来的生员如今都回家了么?”

    贾兰道:“会试三年方一次,朝廷为了确保选拔人才,已将有幸存活下来的生员送往顺天府衙及六部官署继续应考了,至于其家人近日会一一派人过去知会。最迟不过明日午后便可接到消息。”

    呼巧儿微张檀口,总算是缓过气来,如此说来周福襄尚还有一线生机。她奔波了一日,此刻心神松懈,只觉头脑中嗡鸣的厉害,身子晃了两晃,便似是困倦般的合上了眼。佳禾离她最近,看她似有不对,忙欲伸手抱住她,却叫贾兰一声“别碰”给断喝开,讪讪缩回手,和亲王并佳禾等人已见贾兰眼疾手快的兜住了巧儿,侧了半个身子道:“殿下,舍弟年幼时便有弱疾,此刻怕是旧症发作,还请殿下允下官送舍弟回去稍事休息。”

    和亲王亦是让巧儿突来之症惊得伸出了手去,此刻见贾兰如是说,才不急不缓的放下来垂在身侧,轻抚着腰间的翠竹节式佩,沉声道:“不必那么麻烦,太医院的张院判正在府上替内人诊脉,还不曾回宫去,让人去见了他来就在本王园中医治便可。”

    贾兰猝不及防他会说出这番话,怀中的巧儿仿佛突然之间重了百斤,他吃力托着,遥想太医诊脉之后可能发生的一切,仍是咬牙拒绝道:“张院判身为太医院正六品之官,岂能为不入流之人医治?舍弟不过是旧疾,不敢动用宫中御医。”

    “本王让他医治,他岂敢不从?”和亲王看他神情陡变,不免起疑他与刘天巧二人之间的关系,轻挑眉角,和亲王骤然下令道,“去叫人请张院判来。”

    佳禾道了声是,忙带人出去传令。贾兰心下愈发急躁,想着巧姐往昔在家也是多灾多难的,如今沦落在外,屈居人下,想必是受了不少委屈。可是再多的委屈,也比顶着犯臣之后的名声强。痛定思痛,贾兰终是决定孤注一掷,趁和亲王不备,猛的将手托在巧儿腕下狠掐了一把。

    巧儿吃痛,果然嘤咛一声,双眸半沉,迷蒙里只看到一张放大的脸,身子却好像飘在云端,手脚如浮木,却是半点力气也使不上了。

    可喜贾兰见他似有转醒迹象,忙佯装惊讶道:“弟弟,是不是好些许了?”

    巧儿听得分明,知他是怕自己的身份****,便紧咬牙关,积攒了全身的力气偎着他说了一声道:“不过是忧心了半日,神思过于劳累罢了,无甚么大碍。”

    贾兰暗松口气,忙向和亲王道:“殿下不必请院判来了,舍弟已经无碍。”

    “是吗?”和亲王犹有不信。迈了几步过来,低头瞅着巧儿两眼,看她体力虽是不支却依旧强撑的模样,不由得微微一笑,只得暗道一声倔脾气,片刻才叫来丫鬟道,“去告诉佳禾一声,叫送了张院判回去吧,就说哥儿自个儿醒了。”

    说罢,转身又对贾兰道:“贾提调今日也辛苦了,就请早些回去歇着吧,明儿晌午再来回话。”

    贾兰颔首称是,忙使力托起巧儿,正要带她出去,谁知和亲王一时看见,却道:“他留下吧,身子不好就不要随意走动了,过了明儿晌午再送他回去也是一样。”

    一席话说的巧儿贾兰俱是心惊,留下来夜宿滴翠园,这跟自投罗网有何区别?彼此相看一眼,巧儿极力站稳身子,她虽弱,却还不曾弱到走不成路的地步。晃悠悠挪到和亲王面前,巧儿深作揖道:“小民不敢多打扰殿下,就与兰哥哥一道儿回去罢。”

    和亲王冷笑一声,看她身姿摇晃,不觉冲口说道:“要回去也可,只要你能凭借自己之力从这里走出园外,本王便命人驾车送你回去。若不能走出去,就留下来伺候本王夜读吧。”

    巧儿狠咬薄唇,知他是言行必果的人,只得硬着头皮道:“小民遵命。”说罢,果真轻舒衣袖,转身迈步出去。贾兰亦是道声告辞,忙跟着她一路出去。

    身后和亲王的一张冷面已然气到铁青,随身侍女雨禾看他似有不悦,忙近前小声问道:“殿下,要叫他回来么?”

    “回来做什么?”和亲王勃然而怒,挥袖回身斥道,“叫人跟着他们兄弟两个,刘天巧要是敢让别人帮助一步,你就叫人捉拿住他,扔到柴房里去。”

    雨禾不知他为何这般生气,忙点头答应,出去着人跟上了他兄弟二人。一时在回廊处遇着请御医回来的佳禾,看她正要回房去,忙一把拉住她道:“我劝姐姐还是先别回去的为妙。”

    佳禾不知何故,忙道:“这是为何?”

    雨禾便将方才巧儿与和亲王争执的事说了一二,佳禾忍不住摇头苦笑,也就止步不再往前去了。雨禾便道:“姐姐,你说咱们殿下最近是不是心里有事?前儿果亲王来他就不冷不热的样子,那也倒还罢了,毕竟果亲王殿下生母去的早,自幼与咱们殿下一个宫中长大,二人玩闹恼着了也是有的。我只奇怪殿下如何对这个刘天巧这般上心,留他用膳不说,方才只为了留他夜宿的事,就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呢。”

    佳禾忙嘘声叫她住口,看了一眼四周,见无人才低低说道:“跟你说了多少回,小心隔墙有耳,你总是记不住,多早晚吃亏在这上你才知道苦头。”

    雨禾无声笑吐着舌头,佳禾又道:“那么眼下刘天巧是走了吗?”

    “大概是走了吧。”雨禾轻摸着下巴,沉吟一下道,“才刚殿下叫人跟着他出去,说若是他敢叫人帮助一步,就将他拉回来扔到柴房里去。眼下已经过去了一刻钟了,这会子还不见动静,也该走出园子了。”

    佳禾猛然间眉角一动,攥住了雨禾的手道:“如此,他倒是不愿留下的了。”

    雨禾笑道:“可不正是不愿留下才走的。”

    佳禾胸中一紧,望着回廊尽头透出的些许亮光,拍了拍雨禾的手也不再言语。这么些个随身侍女之中,她算不是最出挑的,却是年纪最长的,也最得和亲王的心思。伺候了和亲王这许多年,她深知他的脾气,对于自己心有所属之物从来都是想方设法也要得到的。

    滴翠园是,她是,这满园子的枝枝叶叶花鸟虫鱼皆是,如今又轮到刘天巧了。自从第一面起,她便知这个姿容绝艳的少年不会简单,更知道主子们待他亦不会简单,却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不愿留下么?微微叹息一声,佳禾撇开了雨禾,径自往那房中走去,急得雨禾直在后头低声叫她姐姐,佳禾却不曾留步,只是无声说了一句,你不知他有多寂寞。

    却说巧儿好不容易坚持住一步步走出了滴翠园,园外铺天夜色,只余一团玉盘高悬其上,七八颗星漫洒周边,已是夜深了呢。轻呼吸口气,身旁贾兰亦是紧张得一头是汗,此刻出了园子,忙低声说道:“姑娘如今住在何处?”

    巧儿虚弱微笑,指了指远处黑幕,道:“在不远的白水村。”

    贾兰道:“那么,我还是先送了你回去再回贡院吧。田庄那边虽然暂时安乐,却不能护你周全,还请你在这里多住几日吧。”

    巧儿明白他说的不周全是指贾环一干人等,倒也不曾介怀,只道:“哥哥先回去吧,方才和亲王殿下说只要我出了园子,便可派人驾车送我家去。如今我已做到,该是殿下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贾兰闻声不由失笑:“你也忒胆大些,连这个都敢和殿下计较。”

    巧儿也是一笑:“不是计较,只是言必行,行必果罢了。”正说着,里头跟着他二人的小厮,眼瞅巧儿自己走了出去,忙通报了和亲王,却是佳禾出来回话,叫他只管送巧儿家去。

    巧儿见自己说的不错,唇角微勾,含笑登车,贾兰站在车旁,看着她远走,心内又是一阵好笑。想不到堂堂一个和亲王,竟也有让人算计的时候。

    回到王家幸喜板儿还不曾睡下,听见门响忙起身开了门,此时车马已经回去,板儿见巧儿进来便赶紧关了门道:“怎的这么晚才回,殿下难为你了不曾,可有福大爷的消息了?”

    巧儿颠簸一路,早已累到说不出话,见他问,只得摆了摆手,道一句:“无碍,明儿再说。”方忍倦回房歇下,板儿忖度她神色,不好追问下去,只得在院中站了一会,看着房中灯灭便也回去睡下了。

    第九十二章玉树重茂桂榜宣新科(2)

    由于得了贾兰的消息,巧儿宽心不少,竟是****好眠。晨起时分,青儿已穿衣完毕,正站在床头整理发鬓,看她醒来忙笑道:“不过卯时三刻,姐姐多睡一会子吧。”

    巧儿半坐起身笑道:“也是该起的时候了,夏夜天长,虽是卯时,外头已经亮成一片了。倒是妹妹你合该多睡一会子,我瞧着桌子上放的那几幅织绣都是下过功夫的,你平日只在绣庄上做活,这些东西想必都是回家才做的,也太过辛苦些了。”

    青儿已将梳成了双丫髻,见她坐起来,便也随意坐在她身侧,笑问她道:“昨儿哥哥回来说你去往周府那边了,怎么半夜却又回来了?我睡得熟,竟不知道。”

    巧儿抿唇一笑,绕开她下床一面穿衣一面道:“旁人当我是少年,难道你也不知么,岂敢留宿在外面?不过是因事耽搁住了。”说着,又转身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绣品道,“现在拿出这些来做什么?”

    青儿便道:“正要找姐姐说这个呢。我昨天绣了一半,原本想着下剩的没事的时候再做,昨儿回来却见那勾边已经绣好了,瞧着那针脚是姐姐的手艺不假,倒是要谢谢姐姐了。赶巧明儿是十一,正逢集市,绣庄里也会放半日的假,就把这些个拿去镇上买了,贴补家用也使得。”

    巧儿笑说很是,两个人出来洗漱用早饭,板儿惦记昨儿消息如何,并没有去庄子上,坐在棚中看她二人进来,直等到巧儿吃过饭,青儿出去,才问她道:“妹妹可有大爷的消息了?”

    巧儿点头道:“虽有消息,却做不得准,说是最迟要到今日午后才能知会到各家各户。”

    板儿锁眉沉吟,片刻才道:“好歹再等一等,眼下不过才刚天亮。福大爷待人一向和善,老天爷也不会亏待他的。”

    巧儿道:“虽言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如今诸法莫施,也唯有寄希望于此了。只可惜了那些枉死在考场的人,虽然朝廷已为他们立了英才碑,终究不过是身后名罢了,可见人生在世,草木一秋,也不过是眨眼之事。”

    板儿听她小小年纪便由如此不详之语,嗤笑了一声,只好拉起她道:“快别说那样的丧气话,既然今日不去周府,快把这两日落下的课业补上吧,前回你教我的那首十三经里的《日月》,倒有一句不懂,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该做何解?”

    巧儿笑的随着他的力道起身,看他兴致勃勃,不觉也起了三分意趣,便跟着板儿去到院子里,因怕浪费纸墨,二人平素只在院中折了桃枝,以地做纸,尽意勾画。此番依旧如此,巧儿一面写一面为板儿做讲解,姥姥恰从屋子里出来,看见他二人头碰头蹲在一起,正不知是为何,忙过来道:“巧姑娘几时回来的,我竟没听见。这会子在院子扒拉什么呢,大爷那边可有消息了?”

    板儿听声怕姥姥见了又要笑话他,忙起来抬脚抹去地上的字,巧儿一笑也就扔掉手中的桃枝,起身笑道:“并没有扒拉什么,只是折了桃枝顽来的。大爷那边说是中午才能得到消息,我听讲秋闱走水后,生员们已经移往顺天府衙并六部官署赶考去了,想来大爷也在其中。”

    姥姥便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双手合十笑道:“总算是天公开眼,庇佑大爷躲过一难。待会子姑娘还去不去周府了,若去叫我一声,我陪着姑娘一块儿去,好些日子没给那边的太太奶奶请安了,也该过去瞧一眼。府上就这么一个哥儿,这会子受了这样的惊吓,还不知太太要慌成个什么样呢。”

    巧儿笑说了声是,忙搀着姥姥去到棚子里用了早饭,使了眼色给板儿,只叫他往庄子上去了。姥姥便又拉住巧儿问了些别的话,巧儿少不得耐心答了。饭毕,两人便锁门直往周府上去。

    彼时消息未达,门里门外依旧萧条不已,往来仆从个个含霜冰面,僵硬了脸色。姥姥和巧儿便走到大门上,那看管的小厮都是素日里认识的,看见她来便道:“什么风把你老人家吹来了,倒有些日子不见。”

    姥姥忙道:“猴崽子,你倒是精乖的很。前儿家中事忙,脱不开身,如今闻听府上有难,特来拜会太太一回。”

    小厮便道:“难为你老人家上心,我们家老爷太太自打昨儿起就不曾进食了,请了几位郎中看了,都道是急火攻心所致,只得慢将调养。如今你来,还请多劝劝太太,哥儿福大命大,定然会无事。”

    姥姥看他说的情真,知道周福襄一贯宽悯待人,故而家下仆从多与他亲近,便道:“你放心吧,见了太太我自然会说的。”说着,就和巧儿随他进到二门上,自有当天该班的人亲送了她们到太太那里。

    周夫人眼下滴水未进,颗粒不沾,早已睡在床上知觉渺茫了,把几个随身的丫鬟急得直哭,左右哄劝她起来用些饭食。见外头小丫鬟进来通报说刘姥姥来了,雪梨急得头脑发白,哪里还记得刘姥姥是何方神圣,便啐了那小丫鬟一口道:“凭他哪门子的刘姥姥杨姥姥的,你进来难道没带着眼睛么,太太病成这样,何尝能够见客了?还不快出去打发了去。”

    小丫鬟叫她没头脑的一通训,羞得颜面臊红,转身便要出去,偏偏青苹从里间伺候了出来,听见刘姥姥几个字,忙叫住她道:“你站着,我问你这个刘姥姥可是后村里住着的那个刘姥姥?”

    小丫鬟忙说了个是,青苹便道:“去叫她进来吧,年纪大些的总比我们有法子。”

    小丫鬟这才出去带人进来,巧儿自进门看见青苹,方想起自个儿竟把她给忘了,青苹在周府为婢之事,除了她自己再无别人知道。此刻姥姥就要进来,只怕躲不过去。

    谁知青苹却是个大方的,倒不曾避讳,姥姥一来便主动迎上去道:“姥姥近日可好?”

    刘姥姥抬头见着一个穿着银红撒花褙子的女子走向自己,正疑惑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及至到了跟前一看,不觉恍然,脱口就要叫出那个名字,巧儿忙从旁打断她道:“这位是太太身边的青苹姐姐。”

    姥姥蓦然住口,看了看巧儿,又看了看青苹,心知有事,便含笑道:“姑娘可好?我年纪虽大,身子骨却强了一些。”青苹笑点头不语,姥姥忙又道,“不知太太怎么样了,还请姑娘带我去看一看吧。”

    青苹忙搀扶住她道:“姥姥这边请,太太已经一日****不曾进食了,我们劝的太太都不听。您老人家最是有见地的,请替我们劝一劝太太吧。”

    刘姥姥口中答应,脚下疾走几步到了里间。雪梨红樱等瞧着是她来,忙都迎上去问了好,姥姥亦是一一回礼,方上前瞧着周夫人,看她容颜虽苍白,难得气息绵延,不过是饿上了一日的缘故罢了,倒没别的症状。便只身站在床下头,轻轻叫了一声道:“太太,我来给您请安了。”

    周夫人迷蒙中听见有人叫唤,只以为是青苹等人,便在帐子里道:“说了不吃都端下去吧,一日不见雁卿,我一日吃不下。”

    刘姥姥瞧她认错人,也不生恼,只道:“太太,我是后村的老刘,头年里来看你的那一个。哥儿的事儿我听说了,只是太太你太过忧心了,如今无消息,可保不齐有消息的就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呢。哥儿是庙里的菩萨送来的,名字又是庙里的菩萨起的,福气大得很,太太缘何信不过他?”

    “你说的当真么?”周夫人一听有消息,忙撑住半个身子,探出头道:“雁卿还活着吗?”

    “敢不是活得好好的?”

    刘姥姥轻轻笑开,忙将手背在身后打着手势,青苹会意,赶紧端了茶水来,周夫人便就着她的手喝了一些,又问道:“姥姥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雁卿既是活着,怎的没有回来呢?”

    刘姥姥便道:“才刚我从外头进来,听得有人报信说是无碍了,太太竟没听见么?”

    周夫人道:“是谁这样大的胆子,如此重要的消息竟没知会进来?青苹,这事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