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竹影荫荫,香淡茶浓,并无旁人,只有和亲王一人在座。隔岸是个四四方方的精巧戏台,有一小旦正舒展身段,唱着一曲皂罗袍,道是“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溅! ”
和亲王慢腾腾随着她的唱曲打着拍子,巧儿便鼓足勇气,一步迈上前,躬身拜道:“小民刘天巧见过亲王殿下。”
第八十九章兰桂芬芳公子补余香(1)
和亲王并不曾转身,端坐在那里,左手执着竹股烫花素面折扇,扇面上疏密不等的如意朵云纹,随着他的轻摇动如真物。右手边是一柄青玉鸳鸯卧莲云龙执壶,桌子上搁着一个青玉镂雕枝叶葵花杯,那杯子太过莹白,越发衬得杯中茶汤清艳,色泽灵动。又见他穿一件姜黄色六团花阔袖夏衣,坠着翠竹节式佩,佩翠质绿色,以竹枝为边框,底部镂雕成山石,上有灵芝,中部镂雕出竹叶及竹枝。佩上部系黄丝绳,上有珊瑚结珠。不着一丝累赘之物,分明是消暑的打扮。
巧儿只觉背上的汗越发黏腻,她躬身站在那里,和亲王不说起便不能动作分毫。台上的花旦穿一领粉色实地纱地绣花卉蝶纹褶子,大领右衽,阔袖轻甩,依依呀呀唱的人心头更添烦乱。直至这一曲《游园惊梦》唱完,和亲王才一拍折扇,将那小旦挥退下去,方转身看向巧儿道:“本王听说是你有要事求见,看你还有耐心等本王听完这一曲的模样,怕是这要事也不打紧。刘天巧,若是你敢欺骗本王,后果你可想过没有?”
巧儿轻咬了唇,再次拜道:“殿下恕罪,小民不敢欺骗殿下,实是有要事求于殿下。敢问殿下可曾知道京都贡院走水一事吗?小民此番来正为了这个,还请……”
啪巧儿一语未完,忽听上头一声响,和亲王手执着竹骨折扇猛击了玉石桌面,巧儿顿了顿,知他是不欲自己继续说下去,可是人命关天,除了和亲王与果亲王她再想不到还有谁可以通到那贡院深处。如今果亲王不在,唯有和亲王能帮得了自己,便不顾他阻拦,愣是佯装不知的继续说道:“还请殿下通融则个,放小人进去贡院查探一番,可有我家公子在内。”
“你家公子?”似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和亲王忍不住冷笑数声,折扇开合,半面洒金如落叶,似是乱花迷了行人眼。巧儿暗暗垂眸,半日才听得和亲王道:“说来听听,是你家哪一门的公子?”
巧儿不解他言下何意,只好禀明道:“是白水村周员外家的公子,学名讳做福襄。此前小人经由家中兄长所荐,去周府给那公子做了伴读,有半主半友之谊,此番应考原本也是小人跟着去的,只因公子进了考场还要等上几天,怕在外不便,叫小人和下人们先行回来。岂料不过****之隔,就听人说秋闱走水,大火烧了几排考棚,因不知公子在哪一处,外头又打探不到消息,情急之下才想到了殿下,所以就……”
“所以就不管不顾的冲过来了?”和亲王嗤嗤冷笑,指尖竹扇不期然敲上巧儿的脑门,嗵嗵作响,竟是使了八分力气。巧儿疼得忍不住皱眉,却不敢出声,便是随行而来的板儿都替她担忧,脚下不觉动了几动。
和亲王显然是看见了他的小动作,墨眉飞挑,不动声色的沉下嘴角,到底又在巧儿头上敲了两下,才问她道:“你竟是越发大胆了,说罢,身后跟着的是谁?”
巧儿神情一滞,忙道:“正是荐小人去当伴读的长兄。”
“长兄?哼”和亲王打开折扇不耐的扇了扇风,漫不经心笑道,“说是长兄,本王瞧着却没你懂规矩,下次再要来,只你自己一个人就够了。当本王的园子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的么,亦或是说本王堪比那洪水猛兽,让你不敢独身面见?”
巧儿忙低头连说不敢,板儿见巧儿称呼面前之人为殿下,已知他来头不小,自己不过一介草莽,万不能在此时得罪了他,平白给巧儿找麻烦,亦是忍气吞声,不敢争辩。
和亲王看他二人都是唯唯诺诺之状,心里更加有气,随意挥动两下扇子,只道:“罢了,难得本王今日有的是功夫听你说闲话。不是要问贡院走水的事么,实话告诉你罢,这事连本王都蒙在鼓里呢。言无实不祥,不祥而实,蔽贤者当之。”
“殿下”巧儿情急失色,不由脱口叫了一声。她是心知肚明,科场走水堪比边疆战乱,这样重大的事别人不知内情,他和亲王身为皇族贵胄,天子之裔,且是身兼数职,又岂能袖手旁观,道一声不知。想必这里头定然是有猫腻的,但不论是因何而起,她都没有心思过问,唯一挂念的也只是周福襄是否安好而已。编贝似的素齿轻啮朱唇,巧儿暗暗咬牙,终是跪拜下去道:“草民知道科场走水一事殿下定然是明白个中缘由的,非我等庶民所能探窥。草民不敢多问,唯有一个愿望,只求去贡院见一见我家公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也不枉草民与他做伴读一场。”
“你倒是忠心耿耿。”和亲王不置可否,重新端坐下来,手边执壶中的茶水已然凉透,他却仍然满倒了一杯出来,并没有喝,只用了手指弹着那杯沿,碧波一样的茶汤面上便隐隐荡开了几层涟漪。他仿佛被这样奇特的情景吸引住,停顿了良久,直到那水纹静止下来,才哼了一哼道,“你识了几年书?”
巧儿忙道:“五岁上习的书,到如今已有七八年之久。”
“七八年么?”手中的竹扇闲适的撑在下巴上,和亲王淡淡点头,又问她道,“都读了些什么书?”
巧儿不明白他此刻问这些是何意,然而却欣喜他肯开口,忙又回道:“只读了几本四本和古人的数篇诗赋。”
和亲王又是一阵沉默,巧儿等的更加心急,抬头间只看他侧面冷凝,目光殷殷,只盼着他问完了这些好让自己进的贡院里去。或许是心诚则灵,正盼望着,和亲王已然调转了目光,直对上她的眼睛,似是无意说道:“那也算是识得几个字了,起来吧,本王忽然想起来还有晌午时的几幅字没有写完,既然你给人当过伴读,磨墨总该会一些吧。”
巧儿忙点头:“洗笔研墨向来是小人的分内事,只是那贡院的事……”
“糊涂”和亲王猛然低喝,唬的巧儿赶紧住口不敢言语。他兀自舒口气,蹙眉瞪了巧儿一眼,似是气他的不通事故一般。转眼看着板儿还直愣愣站在台阶下,也唯有那份耿介还和面前这个小人儿相似些,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点,其余的不过讨人厌罢了。
沉闷的打开扇子扇了几扇,和亲王无奈点明道:“不是要等消息么,你留下便可,你那个什么哥哥就让他回去吧,本王这里养不起这么许多闲人。”
“嗯?”巧儿困顿仰首,倒有些听不明白。
和亲王却已不再理会他,袍摆轻甩,径自从他身侧走了过去。巧儿这才醒悟,忙起来追下台阶,轻扯着板儿衣袖道:“哥哥先回去,大爷的事儿有转机了。”
板儿冷眼看着那和亲王脾气古怪,为人又颇为暴戾,不敢独留了巧儿下来,不依说道:“那不可以,是我跟着你一起来的,要回去也是咱俩一起回去。再说了,那什么殿下不殿下的,动不动就叫人磕头下跪,留你一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巧儿暗暗高兴他的关怀,却也恼他这会子还不知轻重,便不由嗔道:“你既是知道殿下脾气古怪,还敢违了他的意思?哥哥放心回去的,殿下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倒是太太那里先别多嘴说了,待我家去再细细言明。”
板儿仍是不大乐意于此,正要再说些什么,前面已走出数步远的和亲王不知何时叫来了素日伺候的佳禾等人,簇拥的花团云绕,站在那蓬山之下,蓦地转首遥望他:“还不快过来”
巧儿嘴上答应,来不及和板儿细说,忙催他快走,便急急忙忙垂袖奔去和亲王那里。她一走开,山亭子那边遂闪出来两个青衣皂靴的小厮,领了板儿出去。
巧儿虽是知晓和亲王叫自己前来书房听候不过是个由头,只为了等周福襄的消息,亦不免要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伺候着和亲王洗笔研墨。佳禾等人垂手侍立在书房外头,蝉躁人愈静。
和亲王果然是不****笔,垂眸坐在椅子上,巧儿轻使几分力气,将砚中徽墨的香气慢慢磨动出来,和亲王微微嗅了一嗅,慢慢笑道:“是个做伴读的料子,刘天巧,你跟了那个公子还真是埋没人才。”
“殿下谬赞。”巧儿见他如此说,忙放下墨,躬身回了一句。
难得和亲王没有生气,只含笑摆手道:“在本王面前就不必敷衍了,你那些小伎俩骗骗别人或许可以,若要骗本王还需几分火候。方才你不是问科场走水的事么,你说的那个公子或许我不知道,但有一个人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他最是知道的。”
“是谁?”巧儿忙问道。
和亲王勾唇似笑非笑道:“昔年荣国公府二房长孙贾兰,便是此次科考的提调官之一。”
第九十章兰桂芬芳公子补余香(2)
提调官贾兰?巧儿闻声惊悸,不禁抬头直视着端坐在花梨椅上的和亲王。科场提调官一向都是由地方守令充任,权职有限,不过是负责校舍修建等后勤事务。只是为何和亲王要在此时说出叔叔贾兰的名字来?他是知道什么了么,还是这不过是场意外?
巧儿琢磨不定,深居贾府那些年她已经习惯了处处有母亲打点,即使后来学到了母亲的三分厉害,然而论起心机,却比母亲不知差了多少。何况眼下面对的不是一般人,而是深宫大院中风吹雨打才历练出来的王爷,她不敢,亦不能开口将自己的一切都****出去。
而今之计,唯一能做的便是装聋作哑。缓缓收回惊异的目光,巧儿低下头轻声说道:“斗胆问王爷一句,草民如何才能见到贾提调?”
“贾提调?”和亲王扑哧笑出来,佳禾等人站在外头亦是面面相觑,伺候王爷这么多年,早已熟知了王爷喜怒不行于外的脾性,似今日这般开怀恣意的笑声竟是极为难得。
巧儿也是一阵头皮发紧,足足提溜了半日的心,才见和亲王止住笑,素指拨弄着描金黑漆小案上铺陈的香黄缎绣花卉的桌围,沉声低低说道:“芸蓉蔷芹,兰桂芬芳。刘天巧,你非要本王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么?区区一个白水村,最富不过是良田千顷,最尊不过是百里之长,而你不过是山野毛头小子,有何德何能可以知道衮服是什么样子?至于你刚才带来的那个哥哥,哼,别叫本王看了笑话,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你倒是热乎的很,自家兄长却只用一声贾提调就敷衍的过去吗?贾公子”
贾公子?巧儿胸内更加噗通乱跳,只手捂住心窝,浑身的力气都仿佛随着和亲王的那一句贾公子虚脱去了。不得不庆幸当初的男儿身打扮,虽是露了行迹,总算是保全了泰半的身份。
默然长舒口气,巧儿明眸一动,干脆将错就错,长揖拜道:“殿下圣明,小人实是贾府旁亲无疑。”
和亲王不疑有他,见巧儿痛快承认,反倒有丝诧异,片刻才失笑道:“你倒是坦然。可别忘了外头寻拿你们贾府的告示还不曾撤下去呢,这会子应了,你是打量本王不会把你交出去么?”
“小民不敢。”巧儿乖觉一笑,似真非真道,“小民赌的不过是殿下的一片怜悯之心。固然外头都在寻拿贾府人众,一则小民虽是贾姓,却已出了三代血亲,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旁支;二则,当今厚爱于贾府,蒙先祖庇佑,小民听说家中女眷业已放归,怕是要不了几日寻拿的告示就该撤下了,届时小民便可高枕无忧。王爷交与不交小民,便都无碍了。”
她说的认真,和亲王听来却只觉好笑,又不便多解释,只得笑他一句强词夺理,倒也没说要把他交出去的话,只问他道:“话已至此,还不快将真名呈上来。”
“是。”巧儿应命,不敢僭越,忙从山字笔架上重挑了一支狼毫笔,在青石鱼子纹长方砚中轻舔了几笔玄玉墨,暗里转了几个心思,却在悬腕提笔后徐徐写了两个字。
刚落笔,和亲王便将她那张砑印暗花梅鹊纹笺纸自行抽过去,瞄了一眼才问她道:“贾芝?倒是个好名字,本王曾见书上言晋朝时期,太傅谢安问众子侄:“你们又何尝需要过问政事,为什么总想培养他们成为优秀子弟?”大家都没有开口,唯有车骑将军谢玄回答说,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可见令尊对你也是下过一番苦心的。看你这字,是临过卫夫人的笔阵图?”
巧儿轻声说了个是,和亲王不觉放下笺纸,负手而笑:“卫夫人师从钟太傅,亦是书圣王右军的启蒙之师。时人称赞其字如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几条清秀平和,娴雅婉丽,去隶已远。与钟太傅的飞鸿戏海舞鹤游天想比,倒也颇为迥异相趣,只是男儿临此帖,竟显得小气些了。赶明儿本王给你找个好帖子,趁着你年纪还小,把这些女儿家的细腻都消磨去,方可成大家之才。”
巧儿又道了个是,未尝敢说出自己的女儿身份。一时又问了几句四书上的句子,和亲王见她对答的还算有些道理,方知她是有些真才实学的人,便不再多问,自个儿静静拿了一本书看了,巧儿正怕说得过多,祸从口出,忙也屏气噤声立在一旁,不住的打量着外头,只等人递进消息来。
过了戌时,夜色已然慢慢临近,乌云压顶,昏沉无边。室内佳禾早就带了丫鬟们将各处的角灯宫灯都点上了,烛光飒飒,亮如白昼。巧儿只觉手心都快被自己掐出了血痕来,从晌午等到傍晚,从傍晚等到日落,和亲王只字不吐,也不见得有人过来,纵使是她安慰自己会有消息的,可心底难免不忖度是否是和亲王骗了自己,故意使上这一招拖延之计,好让她知难而退。
不觉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外头佳禾已经将晚膳备下,站在桌前,慢向和亲王禀告道:“殿下,可以用膳了。”
和亲王这才放下手中的卷轴,漫不经心起身,看了巧儿一眼道:“你也下去寻些东西吃吧。”
巧儿此时等不上许多,忙上前一步拦住他道:“殿下,请让小民进贡院看一眼吧。”
和亲王似是不曾料到这半日时光她竟然还惦记着此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本王记着呢,先用膳,其他的等饭后再说。”“人命关天,岂可说等就等?”
巧儿并不服软,下意识就扯住和亲王的阔袖,那镶着回字纹兰花的滚边在她指尖轻轻皱成一团。和亲王不耐拧眉成川,瞪着她的手道:“松开”
巧儿薄唇紧抿,不吭声的摇了摇头。
见她倔强至此,和亲王一把将那衣袖扯回,哼了一声甩袖而去。慌得一周小丫鬟忙忙跟上他,幸而佳禾机警,慢了她们两步,单对巧儿笑道:“哥儿别跟殿下犯强了,一切还等吃过饭再说。”
巧儿来了几次,佳禾一向对她青睐有加,心中自然感激万分,慢慢垂下手,也只好点了点头:“我听姐姐的便是了。”
佳禾掩口笑的领着她出去,到了意见耳房里命人端了四碟小菜,叫了个小丫鬟来伺候巧儿吃了。饭毕小丫鬟又伺候着巧儿漱了口,佳禾便从前厅过来,见面便笑道:“哥儿跟我来,殿下说哥儿要打听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巧儿果然欣喜,跟了佳禾疾步过去,前厅之中和亲王也已用毕晚膳,正由丫鬟们伺候着拿了一方巾帕擦手,座下站着一个朱袍缎靴男子,微倾着身子,似是与他交谈。
和亲王抬头一见巧儿她们进来,摆了手示意他止声,却对巧儿道:“你不是要问科场走水一事么,那么就问他吧。”男子闻言颔首,当即转过身来。巧儿正欲开口,猛然间看清了他的容貌,骇的面色一白,几乎站不住身子。那男子见了他也似乎是大吃一惊,待看到她的着装打扮,到嘴的话终究是强忍住了,只遥遥对她拜了一拜。
巧儿因这一惊,手脚早就不知何处安放,看他对着自己作揖,又要回礼又不知如何回礼,只好傻傻站着,模糊中叫了一声:“兰哥哥。”
来人正是现为地方守令的贾兰,因科场走水一事,这两日一直都在贡院忙着缮后事宜,上头又下了命令,不许各主考监考提调擅离职守,故而并不曾回家过。原本今日还该在贡院中登记此番伤亡名单的,却不料和亲王府派了人拿着玉牌来,叫他过王府一趟。
为官多日,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吏,但贾兰依旧对这位深居简出的和亲王知之甚深。当今尚俭朴,勤政事,后宫并不充裕,算上早殁的也不过才八位皇子,成年的只有却只有五个。五位皇子之中,除却最小的七皇子只封了个郡王,余者皆为亲王。三皇子封做礼亲王,四皇子封做葆亲王,五皇子便是和亲王,六皇子封做果亲王。四大亲王各有党羽,其中礼亲王已因犯事被除宗籍,葆亲王目今年纪最长,暂代摄政之位,和果两位亲王则是由一门同宗的胞姐妹所出,自幼情谊深厚,自成一派。
朝上近日传言当今身子已经一日不如一日,欲要从这剩下的三位亲王中挑选一位贤能之人为储君,各路人马纷纷拍桌下注,期冀择良木而栖,从而一飞冲天。因他出身贾府,与昔年的贤德贵妃深有渊源,明白伴君的难处,兼之位份低下,倒不曾起过投靠的心思。如今和亲王自己找上门来,若说原本他稀里糊涂不明就里,那么这会子见了巧姐,一切都可谓真相大白了。
只是巧姐穿成这个样子,又叫自己兰哥哥,莫非她是欺瞒了和亲王自己的真实身份么?若真如此,可就是后患无穷了。
微微叹息口气,贾兰亦是半真半假的叫了他一声:“弟弟。”
第九十一章玉树重茂桂榜宣新科(1)
巧儿勉强笑着受他这一声称呼,却道:“不知是哥哥前来,芝儿冒犯了,敢问哥哥,此次科场走水伤亡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