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辞之中甚是愤懑,姥姥因想着往日可称权势的唯有贾家,如今贾家败落,上哪里去找人撑腰,只怕还惹动巧姐儿的心事,便在底下偷偷掐了她女婿一把。狗儿自知失言,忙快走几步先回家去了,却不知巧儿正为了明日拿石青妆花缎的事分神已久,倒不曾听他们说了什么。
为着青儿关押杜绣山庄,这一晚王家上下都不曾睡个好觉,巧儿平日与青儿最为亲厚,且是同枕****,如今烧她作伴,只觉被子比平日重了许多,也凉了许多。
第九十五章拍案惊奇君子定千金(1)
辗转天明,巧儿早早起了,板儿和姥姥并王刘氏狗儿夫妇亦是都起来了,原是要问问巧儿去哪里找那石青缎子去,却听巧儿说先吃了饭再说。便忙添水烧了粥米,伺候巧儿用饭,板儿也跟着吃了一些。饭毕巧儿便笑道:“叔叔婶婶别急,姥姥也别急,那石青缎子原本就是我家旧物,方才要认下来,只怕又有人说姥姥和叔叔婶婶窝藏朝廷案犯,故而失口说了别的。既是话一出口,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横竖我有主意拿了缎子回来,姥姥和叔叔婶婶只管在家坐等着,让哥哥伴我走一趟就成。”
王刘氏和狗儿夫妇还不曾回过神,姥姥却道:“姑娘你可别逞强骗了我们,那什么缎子不缎子的,若是换做往常,你们贾家自然遍地都是,可如今你人在我们这里,我们王家因着头一回的事也没许多银两拿出来去买它,姑娘如何有主意弄来?若不行,横竖叫青丫头吃个苦头,认下吧。”
巧儿忙道不可,又说:“身正影直,为何要背这等冤枉名声?姥姥再仔细想想,我们贾家未倒之前,难道就没个往来不成?如今虽落寞,托人找些关系倒也可周转一二。”
姥姥等人这才信以为真,送了她与板儿出去,嘱咐板儿路上好生照顾着巧儿。待到离家远了,板儿才问道:“你说的那个办法莫不是要去找那什么殿下吧?”
巧儿笑点了头道:“哥哥当真是神机妙算。”
板儿摇头苦笑:“我哪里是神机妙算,妹妹才是聪慧的那个人,只是咱们这样去,那个殿下真的肯帮着你吗?”
巧儿沉吟道:“说不得准儿,不过凡事总要试一回才知结果的。”
说着二人便往滴翠园赶去,到了那里仍是前回带路的人领了他们进去。入内一看,笑语生香,香风满面。又走过假山前,忽听得一簇莺声燕语,回过头来看时,见几个女子,手执白纱团扇,在海棠花下扑蝴蝶玩耍。也有《绮罗香》词为证:罗袖香浓,玉容粉腻,妆斗画阑红紫。浪蝶游蜂,故故飞亲罗绮。窃指香绕遍钗头,爱艳色偷戏燕尾。猛回身团扇轻招,隔花阴盈盈笑语。
春昼风和日丽,双翅低徊旖旎,拍入襟怀,漏归衫袖,掮入海棠花底。蹴莲钩踏碎芳丛,露玉笋分残嫩蕊。更妒他依旧双双,过粉墙东去。
众宫女赶拍了一会,未曾拍得住,飞过墙去了。正在懊恼,见巧儿和板儿立在旁看,便说是他惊飞去的,拿起花片,没头没脸的洒来,又赶着他打。慌得小厮带着板儿巧儿笑着跑去。竟到曲水桥边,见一簇宫娥坐在地下弹琴,弦声清亮。 绿茵铺绣,红英却扫,雅衬腰肢纤小。焦桐横膝,试将玉指轻调。
那女子弹了一曲,抚琴长叹,正是:
欲知无限心中事,尽在枯桐一曲中。
那女子才起身,又一个坐下来弹。几人遂过那边去。只见太湖石畔也攒着一群女子,在石上下棋。 一局才终,只听得背后笑语喧闹,走来看时,见杨柳丛中露出一座秋千架来,有十数个宫娥在那里打戏耍。两个宫娥打了一遍秋千下来,又有两个上去。那女子先自笑软了,莫想得上去,笑做一团儿。两个小黄门挟不住,叫巧儿上前抱他上去。又推送了一回,那秋千飞到半天里去,果然好看。巧儿也浑在内笑耍。那女子下来,都神疲力倦的去歇息。
巧儿板儿走过锦香亭,见荼蘼架旁有一簇宫人,围着一个女子踢气球耍子。 那女子钩、踢、拐、带,件件皆佳,旁边监论补空的也俱得法。一个钩带起来,一个接着一拐打来,张泛的张不住,那球飞起,竟到巧儿面前。巧儿将身让过,使一个倒拖船的势,踢还他。那女子大喜,叫个小黄门扯巧儿来踢。巧儿下场,略踢了几脚,又有个宫妃要来圆情。巧儿忙走开,绕斜廊向西而去。只听得乐声,见两个乐师领着几个小鬟在亭前按舞。 那女子一个个花态翩跹,柳腰婉转,真有流风回雪之妙。舞够多时,下场少息。巧儿又望南去,听得歌声嘹亮,见对面小轩中许多宫人唱曲。
那些女子果然唱得清音嘹亮,按腔合节。巧儿是个会唱的,站下来听,脚下按着板,口里依着腔哼。正听到美处,忽有人叫道:“哥儿,你来。”忙回头看时,见沉香亭畔几个小内侍招他道:“你快来”巧儿来到跟前,小内侍道:“小爷要花耍子,这树高,咱们够不着,你去摘几枝来。”巧儿也够不着,去取了个白石绣墩站上去,才摘了三四枝碧桃文杏,递与小内侍拿去。又去摘了一枝大开的蜀海棠,送上亭子来。
见小爷坐在上面,旁边四五个小内侍拥着弄花玩耍。左边站着个保姆,伸手来接花。巧儿定睛一看,吃了一惊,四目相视,不敢言语。只听得宫娥叫道:“客巴巴,请小爷进膳哩。”众内侍与那保姥带着小爷蜂拥而去。
巧儿想道:“这保姥好生面熟,却想不起是谁。”倚在亭子边想了半日,忽猛省道:“好似月姐的模样,举止像貌一些不错,只是胖了些。他如何得到这里来?
天下亦复有像貌相同的,恐未必是他。”忽又想道:“才宫娥叫他客巴巴,岂不是他?天下也料不定,我一个堂堂男子,尚且净了身进来,安知不是他应选入宫做保姥么且缓缓的访问。”少刻,中宫驾起,从妃嫔陆续回宫,一哄而散。正是:艳舞娇歌乐未央,楼台灯火卸残妆。
园林寂寞春无主,月递花阴上画郎。
巧儿同一班内相,晚间依旧饮酒作乐。孙成道:“咱告了假,往西山上坟,官儿同咱去耍几日。”巧儿不敢违命,只得答应。
因九月朔日,光宗升遐。皇储未定,中外纷纷。此时英国公、成国公、驸马都尉及阁部大臣,俱因应召齐集在乾清宫外。只见管门的内侍持梃拦阻,不放众臣入内。情景仓皇,各怀忧惧。惟给事中杨涟大声道:“先帝宣召诸臣,今已晏驾,皇长子幼小,未知安否,汝等闭宫拦阻,不容顾命大臣入宫哭临,意欲何为?”众大臣皆齐声附和,持梃者方不敢阻。众官遂进宫哭临,至大行皇帝灵前行礼。
哭临毕,即请叩见太子。良久不见出阁,遍问小爷何在,内侍皆言不知。及遇司礼监王体乾,众问道:“小爷何在?”体乾道:“在暖阁内。”杨涟道:“此时还不出见群臣,何也?”体乾道:“咱已屡请,都不放出来。”杨涟道:“你引路,我们同去。”于是各官跟着体乾到暖阁前,不由通报,竟自请驾。小内侍们犹自乱扯乱嚷,只听得王体乾高声叫道:“小爷在此,各官来见”众官急走到殿前,只见小爷素服面西而立。各官叩见毕,英国公张惟贤上前捧着右手,阁臣方从哲捧着左手,同出乾清宫,来至文华殿上,请正皇太子位。复行五拜三叩头,礼毕,群呼万岁。
原来小主不出,却是被选侍李氏阻住不放出来,要占据乾清宫,望封母后,想效垂帘听政故事,所以不放皇长子出见。及群臣固请,没奈何只得放出。又命太监李进忠拉住小爷衣服,教他对众官传说:“先帝选侍李氏,诞育皇八妹。自皇妣见弃后,选侍抚视青宫,积劳已久,理宜加封号尊隆。即着该部速议仪注。”时吏部尚书周嘉谟、御史左光斗等,俱各上疏说:“选侍既非嫡母,又非生母,何得俨然占居正宫。而殿下反居慈庆宫,殿下仍回乾清宫守丧,次而成大礼。”礼部启请九月初六日即皇帝位,选侍之封难以并举,另待选择奏闻,奉令旨依议。
至初五日,选侍尚据宫,勒请封号。给事中杨涟又奏道:“登极已定,明日既登大位,岂有皇上复处偏宫之理?选侍怙恃宠灵,妄自尊大,实为非法。且人言李进忠、刘逊等擅开宝库,盗取珍奇,岂必欲尽取乃出乎?抑借贵妃名色遂目无幼主乎?况册立虽是先帝遗命,推恩尚在今上,渐不可长,仁不可过。宜敕令选侍内使李进忠、刘逊等,传示内廷,立候移居别殿,安分守礼。而李进忠亦当念三朝豢养之恩,及此报效,毋谓殿下年幼,尚方三尺不足畏也。”
礼部又奏:“选侍封号,必俟山陵已定,三圣母加号之后乃可举行。”此时众官才退至左顺门。忽遇右军都督佥事郑养性,众人说道:“先帝嫔御,恩典自有定例,只宜安分。若再妄求,恐非后福。”郑养性唯唯而去。
和亲王无事,仍是在园子中与宫娥作耍,闻听巧儿来,忙笑道:“他今日如何这样乖觉,去叫他来见我。”
下人唯唯诺诺的去了,巧儿一竟走到他身前,问安便站着不语。
第九十六章拍案惊奇君子定千金(2)
板儿忙道:“不曾入过私塾,只跟着庄子上的老爷和公子识得几个字,如今在家也曾念了一些书,只是说来怕殿下笑话,巧兄弟正是小民的授业之师。”
“他是你的授业之师?”和亲王果然笑不可抑,回过头瞅着巧儿道,“这便是淘气过了,你才识得几个字,认得几本书,便去给人家当西宾?等明日过来,本王才要仔细考你一考,若不好,趁早不要误人子弟。”
巧儿笑了一笑,倒也不曾辩驳。一时佳禾带人拿了石青妆花缎过来,和亲王便道:“这缎子你拿回去,至于该怎么对外交代,横竖你有自己的主意,本王也就不过问了。待到事情办妥了,明日这个时刻你就过来园里, 带本王出去四处转悠转悠。”
“是。”巧儿躬身应下,佳禾便上前将那缎子放进他怀里,巧儿和板儿遂向和亲王告了退,出来也不往家去,径直去到杜绣山庄。
隔了****,杜柏芳正在庄子里望穿秋水的等着他二人,倒要看看他们究竟会从哪里找到这样上用的缎子来。过了辰时三刻,幽香才进来道:“姑娘,昨日青丫头的两个哥哥现如今正在门外等传呢。”
杜柏芳闻说忙道:“去叫他们进来。”
幽香答应一声出去,叫了巧儿和板儿来。方入门,杜柏芳已然看见巧儿怀内抱着的那匹妆花缎,面色刷的泛白,五指紧扣着桌沿,几乎难以置信。
巧儿亦是将她的震惊尽收眼底,暗自冷嘲一声,却上前拜道:“姑娘,你要的缎子如今我们可是找来了,敢问可以放了我们家青儿了吗?”
杜柏芳冷笑着看她一眼,起身便上去扯了那缎子看了,质地端的是上乘,颜色也正,当真是上用无疑。眼见最后一丝希望也泯灭掉,她不由生恼,哼了一声,甩袖便道:“去叫人带了昨日那个小丫头过来。”
地下站着的几个丫鬟忙一叠声的通传出去,这里杜柏芳仍旧坐着,直直瞅了巧儿道:“我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想不到贵宅竟有如此手眼通天的本事,连这样的缎子都能找得到,枉我还冤枉了青姐儿一场。只不知,哥儿手中的缎子来自何处?”
巧儿微微一笑,抱着缎子道:“姑娘既然都说了我们可以手眼通天,如何还要打听这缎子的来处呢。便如杜绣山庄能买到这样的缎子,我们自然也可以买得到,我等并不是有意要冒犯姑娘,只是姑娘当初不相信,只以为是我们家青儿偷盗了庄子的缎子,我们出于无奈才行此计策。若然姑娘想要这缎子,只管开个价,方便卖与姑娘也是我们的造化。”
“那倒不必了,我们庄子上还不曾稀罕到要买你们家东西的地步。”
杜柏芳言之有气,自然话说的急躁了些。其实私心里她倒也曾想过趁此机会将这缎子买下来,只是不知为什么,这样的话经由巧儿口中说出来,她便觉得受了十分的讥讽那般难受,少不得口是心非。
巧儿亦不过是有心激她几句,不曾真的有心卖给她,听杜柏芳拒绝正是正中心怀,忍了笑便退至板儿身侧,等着青儿过来。
一炷香后,幽香葛香才亲自搀扶了青儿过来,板儿和巧儿都迎上前去,仔细打量了一回,除却****无眠落下的苍白面色,及昨日的几个掌掴手印,倒不曾见到别的伤痕。青儿受此惊吓,好不容易见着巧儿和板儿,便将身子偎在板儿怀里,不敢动弹。
巧儿见之心酸,不由想起昨日的话,便回身对杜柏芳道:“昨天姑娘也说了,若是我们能证明青儿的清白,姑娘可是要给我们一个说法的。”
杜柏芳不料她斤斤计较到这般地步,脸色红了白,白了红,兼之四下里的丫鬟绣娘们都在,越发拉不下脸,只得白她一眼道:“什么说法不说法的,如今我们庄上不计较她就算不错了。再者,青儿以后还是要回到庄子里做事的,我叫人好生照应着,万不会再出这样的事,不就得了?”
巧儿想不到她这样的无赖,气急反笑道:“我只以为姑娘是明事理的,如今看来倒是我高看了姑娘了。既如此,这什么劳什子的绣娘我们也不当了,青儿跟我回家去。只望姑娘心里头明白,今日这事谁是谁非,想必姑娘一心的数儿,以后再要打诬赖人的算盘,最好看仔细了再说。”说罢,拉了青儿的手,便对板儿说了声走。
兄妹三个身形一动,杜柏芳便在后面气翻了天,一把将桌子上放着的茶盏斟壶等物推落个一干二净,口里只念叨了几句你好大的胆色,却也说不出别的来。
站着伺候的葛香幽香见她气急至此,想劝不敢十分劝,想拦也不敢十分栏,只得任由她砸完了一切才算消气。
出了庄子,青儿这才哭出声,攥着巧儿的衣袖道:“姐姐何必因我惹了姑娘,她是最为小气的,只怕日后要寻姐姐的麻烦呢。”
巧儿啐道:“你瞧我怕她不怕,便是天王老子也该有讲理的时候。你前儿去庄子里,每每摊派那样多的事儿,是不是也是因着杜小姐的吩咐?”
青儿点头不语,巧儿便道:“这却也奇怪,她为何只针对了你?别个人可曾见过遭到这样的对待吗?”
青儿道:“别的姐姐比我进庄子的早,且年纪也大一些。往日我只以为我年纪小,懂得道理少,才总惹的姑娘生气,可是偷盗庄子上的绣品之事,却是从来不敢的。只是纳罕杜小姐明知道我不敢,为何还要栽赃到我头上,况且那日我们卖绣品时,也不是藏着掖着的,这些她若要打听自然也该知道。”
板儿和巧儿听了都点头说是,一时板儿又道:“我看那个杜小姐分明是作怪,横竖要挑了你的毛病她才如意,似她这样的人便不可用寻常心待她,幸而你今后都不必去庄子上了,否则日后定有你的苦头吃。”
青儿轻轻嗯了一声,三人慢慢走回到家中,姥姥和王刘氏狗儿因挂念巧儿的缎子,和青儿的身子,一直呆在家中不曾出门,看他们回来,皆是又喜又悲。喜得是青儿回来,悲的是不知哪门子造的孽,偏偏犯了小人,无辜害的青儿一身伤。
难得板儿和巧儿心情平和,劝说了几句,姥姥他们方止声,赶紧去给青儿做些菜饭来,又打水替她洗了脸。夜里巧儿担心青儿落了后遗症,一直伴着她直到她睡熟,自己才敢歇下。
翌日,因青儿不必去庄子上,往日做工的那些份例也就此作罢,倒是安稳的在家睡了个懒觉。巧儿由于与和亲王有约,又不能实话告诉了姥姥和王刘氏夫妇,只得借口去周府打探大爷的消息,便一路与板儿出去。
板儿忖度昨日和亲王对待巧儿的态度,分明比前时好些了,自己也就听了巧儿的话,不再送她过去,两个人在路口分了手,板儿依旧去周家庄园,巧儿便去了滴翠园。进去依旧有宫娥聚在一一处戏耍,只见太湖石畔也攒着一群女子,在石上下棋。 一局才终,只听得背后笑语喧闹,走来看时,见杨柳丛中露出一座秋千架来,有十数个宫娥在那里打戏耍。两个宫娥打了一遍秋千下来,又有两个上去。那女子先自笑软了,莫想得上去,笑做一团儿。
惹得巧儿也忍俊不禁,一时绕过秋千架,到了锦溪亭中,和亲王已然换了身打扮,只穿了家常的一件雪白中衣,外罩青莲半臂,青玉束冠,腰悬一个如意香囊,手中打了一把折扇,见她便笑道:“等了你好些时候了,快走,咱们背着她们出去。”
巧儿闻言一笑,倒是头一回见他这般和善可亲,宛如邻家少年郎。便放低了几分敬畏,走过去跟着他从锦溪亭绕到曲桥,又从曲桥绕出了长廊,过了长廊方见到月洞门。二人结伴出来,随身只带了两个青衣乌帽打扮的侍卫,和亲王问了巧儿一些去处,巧儿想着方圆百步也无非是些田亩庄园,看一眼也就够了,想着上一回去的东岳庙,便带了和亲王往那里去。
路上详尽讲了东岳帝诞辰之事,民间庙会胜景等话,和亲王耐心听了,未尝不笑叹可惜,竟是错过去了。进了庙两人各自少了一炷香,寺僧是个见多识广的,瞧着两人气度皆不凡,便用心招待一番,里外香积厨罗汉堂等处都看过了一遍,才送他两个出来。
和亲王因问道:“才刚忙着出来,倒忘了昨**说救人,可曾救到了没有?”
板儿笑道:“托殿下的福,人已经无碍了,只是白遭了一顿打。”
和亲王道:“乡吏豪绅一贯横行,也该有些教训才是。这也是换做今日,各方都息事宁人,本王也不愿生是非。若是往日,本王见了定不轻饶他。”
巧儿抿唇一笑,知他说的是真心话,自己便也道:“小民亦是有心要驳她三分志气,只可惜位卑言轻,不得不低头。”
和亲王嗤嗤笑了,折扇轻转,左右看了看来往人群,片刻才道:“不要跟本王打哑谜,本王许你以后说话可以不忌讳,有什么便说什么吧。”
巧儿这才开怀,朱唇轻扬,玉齿含丹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殿下,小民正有一事想和殿下说呢。那日果……六爷说赏给小民绸缎百匹,不知小人今日要不要的回来?”
第九十七章杜小姐无意苦争春(1)
和亲王目光清亮,侧了身子看她半靥如花,不觉笑道:“那日六弟说给你,你不去拿,这会子却自个儿找上门来了。绸缎依旧放在荣锦堂,你何时用何时去取,何靖必然不会说什么的。只是,本王却是好奇,是什么让你又起了这个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