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禾重重的朝着他磕了磕头:对不起,我喜欢他。
他说不出来话,但是他是真的想要鱼爸去宽恕他跟鱼瞻,每磕一次,念一遍——对不起,我喜欢他,可是他发不出什么字眼,只有喉咙里破败的风箱一样作响,本来是很美好的爱情宣誓,到了这里就成了那种风箱一样“啊啊”的声音。
额头抨击在冰冷的地面上,闷闷的响着,喉咙发出的声音悲怆宛若秭归泣血,头撞击那木质地面的响声,砰砰的响。
鱼爸听着,愣住了,他的耳边都是那种喉咙发出的声音与头撞击在地面的声音,心里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高贵温顺的少年会这样,那些自尊积累起来的磕头声音,听得他最后茫然了,到了最后,他心头一片空白,鱼爸是真心喜欢浦禾这个孩子的,他一直都把浦禾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对浦禾的太好了,以至于到了现在,他还没办法接受。
对不起,我喜欢他呀……
砰——对不起,我喜欢他。
砰——对不起,我喜欢他。
——
——
砰——我喜欢他。
☆、我是自愿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浦禾只记得自己机械的磕头着,一个接着一个,他惶恐不安,羞愧难当,仿佛把所有的羞愧不安悲伤全部转移到额头上,只有磕破了头,那些所有的情感顺着鲜血流下来才能缓解他此刻的窘迫难安。
鱼海人看着浦禾这样,也忘记去拉起他,只是看着,他完完全全怔住了。
“偶像大人——”
手里的新一期的漫画突然坠地,啪的一声拍打着地面,那封面上欢脱的人物做着奇怪的鬼脸,好像在嘲笑这一屋子的人一样,漫画还没有拆封,在阳光下反照着光怪陆离的色彩。
鱼瞻回来就是看到这么一副场面,浦禾机械的磕着头,他愣住了,那声音声声如刀,锐不可当,一下又一下,割得他心口疼,而鲜血从浦禾额头上的伤口蜿蜒而下一条血流,头碰在地上,沉闷的响,砰的一声——血花四溅,鲜血淋漓。
他的心头顿时宛若被千万把割着,舌头发苦,脑子里全部都是浦禾鲜血淋漓的脸,心口似乎已经听不到心跳声了,他迅速脱下衣服,抱住浦禾,紧紧的把浦禾那消瘦的身子给捂着,把他抱在怀里,仿佛只要才会让冷却的心再次变暖,抬头看着他面前像是瞬间苍老的父亲尽是悲哀。
“爸,你在干什么?浦禾他做错了什么吗?”
鱼海人看着面前这一对人,实在是不忍心说出话来,他欲言又止,最终扭过头去不看这两个儿子,屋子里一阵阵死寂,鱼海人过了一会儿平静了声音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逼他的吗?”一想到鱼瞻逼着浦禾做出这些事情,他质问着自己的儿子说着:“你怎么逼着浦禾做这些事,你这个逆子。你干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我没有逼他,我是自愿的,他是自愿的,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鱼瞻斩钉截铁的说着,他的声音多了一点坚定,迟早有这么一天的,他以前矛盾过,曾经想过逃避,可是老天连逃避的机会都不给他,当他意识自己对浦禾的感情的事情,他已经爱上了他,避无可避……
所以,他不想逃避了,无论未来是什么样的坎坷,无论别人对他是怎样的目光,他都不在意,他喜欢浦禾,那种身不由己的喜欢。
鱼海人听到这句话怒气冲冲,他一向都是一个中二的老爸的,跟自己的孩子在一起就像朋友一样,父子之间就像平常的朋友那样打打闹闹,如今他拿出一个父亲的威严出来,恶狠狠的质问着这个唯一的儿子:“你知道你们做的是什么吗?你这个伤风败俗的混账。”
“爱一个人伤风败俗的话,那么全世界都伤风败俗过。”鱼瞻不卑不亢,他直视着父亲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无所畏惧,他知道逃不过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
“浦禾是男的,你也是,男人在一起就是伤风败俗。”
“我很爱一个人,我觉得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美好到我想要向全世界宣布我爱的那个人,他叫浦禾!我不需要知道他家里如何,他性别如何,是不是哑巴,我只需要知道他是我的爱人,他带给我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爱情,我会照顾他生生世世,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义务与使命。”
浦禾就静静的听着鱼瞻把这句话说完,鱼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总是带着幸福,仿佛对他来说,自己与他干的不是伤风败俗的事情,这见不得光的感情在鱼瞻的嘴里变得那么美好,美好到如同阳光美丽的光芒,美好到如同花开一瞬间的声响,美好到全世界都会为他们鼓掌……
鱼瞻笑着说完,他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然后扭下头看了看浦禾,小心翼翼的替他搽干净脸上的血,他见过的鲜血多了,多的去了,可是没有一处的鲜血比浦禾的红,那种色彩的红,好似开遍坟头的凤凰花,他的眼睛里都是浦禾的血,直到视线模糊了,他手上都是血,颤抖得他都不去看自己的手,他心里一片空白,可是却钻心的疼。
世人都说男儿流血不流泪,可是如今浦禾在流血,而他在流泪。
鱼瞻从来没有哭过,小时候出生的时候都没有哭过,他是笑着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鱼海人抱着他的时候觉得很欣喜,觉得这小子将来大有前途,一个生来都不会哭的孩子,一个生来都带着笑容的孩子,一定会有出息,后来读了警校,他流过很多血,流过很多汗,就是没有流过泪,可是看到浦禾跪在那里满面鲜血血花飞溅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掉眼泪,流在嘴里,是咸的,也是苦的,但是他尝到了一丝丝的甜味。
鱼爸矗立良久,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就算再怎么开明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出现这种事情。
他没办法去原谅……
“我知道您什么意思,我会搬出去。”鱼瞻扶起浦禾,朝着门外走去。
顾海棠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那关门的声音的沉重就如她此刻的愤怒,她挡住了鱼瞻的去路,她在鱼瞻进门的那一刻早已经泪流满面,她红着双眼,睁大眼睛,想要用眼睛框住留下的泪水,可是,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哽咽着,良久才说出话来:“在你眼里,我算作什么,这次我就是回来跟你结婚的,你却这样对我。”
鱼瞻看了顾海棠,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个女人,他一直把顾海棠当做自己的姐姐(顾海棠比他大),虽然曾经他油嘴滑舌的对顾海棠说过一些什么,可是那些都是玩笑话,那个时候他还没有遇到浦禾,还不知道承诺的重要性,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责任,可是现在不同了,他遇到了浦禾,他爱上了浦禾,他对顾海棠只有那种亲人的感情,并没有什么男女之间的感情,可是对于浦禾,他有一种责任感,他想要去照顾他,想要守护他,甚至想要这样生生世世的陪着他。
“海棠,以前无论我对你说过什么,你就当过家家吧。”
顾海棠愣在原地,是呀,过家家,小的时候,在玩过家家的时候,她就是扮演鱼瞻的妻子,再大一点,鱼瞻就送她一个纸叠的戒指说是要娶她为妻,鱼瞻还大摇大摆的说顾海棠是他的女人……很多很多……
可是呢?
可是那些都是过家家,鱼瞻这样对她说过,也对很多女人都说过,她不是唯一,可是她却把自己当成了鱼瞻的唯一……
“呵,过家家,多么高大上的一个名词,是呀,过家家,人世间有什么比得上过家家的呢,你所要的一切在过家家的时候就全部得到了……”顾海棠不知道自己是哭是笑,她冲着鱼瞻吼着:“为什么这么对我?难道我不应该是最爱你的人吗?我难道不是你未来的妻子吗?就为了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哑巴?”
鱼瞻抬头看了她一眼,厉声说:“他不是哑巴,他是我偶像,也是我喜欢的人。我对你从来没有过一丝感情,我从来不曾爱上过你,海棠,我只是把你当做我的姐姐,只仅仅是一个亲人而已,亲人不是爱人,我承认我以前很混蛋,对你说过很多混账话,可是你也应该听得出来,我只是开玩笑……所以,对不起。”
顾海棠失声的笑了,笑得泪流满面……
这他妈的是多么感天动地的一段感情呀,这是多么深情痴情的男人呀,瞧瞧,这深情的样子,这只至死不渝的爱情,这义无反顾的一对人,真是感天动地,她算什么?一个玩笑?一个笑话?青梅比不上小哑巴,女人比不上男人……这算什么,这你妈的通通算什么……
“看看,看看你这深情的样子,真是令人嫉妒,你他妈的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鱼瞻,你他妈的就不是人……”
“对不起!”
鱼瞻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么的残忍,只是他说出来了,就代表他不会后悔,绕过顾海棠,打开门,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任由顾海棠在身后发狂的笑着……
他们先去了小诊所,把额头上的伤口先处理了,接着去了郊区的一个房子,房子在东湖边上,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一打开窗帘就能看到东湖。
“这里是我们以后的家,你喜欢吗?其实在你第一次给我的那晚之后,我就想到了,我想要给你一个咱们两个人的家,我就用了我的全部积蓄买了这房子,你来看。”鱼瞻拉过浦禾走到落地窗的旁边指了指外面,坐在沙发上,沙发面对着落地窗,鱼瞻说:“在这里,我们可以一起看朝阳晚霞,可以一起看秋叶冬雪,可以一起看月升月落,这一生,如果是这样的走过,那么真是欢喜与圆满。我这一生什么都不求,只求一睁眼就能看到我的浦禾,我能与你坐在这里从春秋走到冬夏,从青丝到白发……就我们两个人……”
浦禾看着他,没有说话,他只是淡淡的看着鱼瞻,眼中有泪光闪烁,只是那眼泪怎么也不能掉下来,他也不知道此刻是悲伤还是欢喜,如果一生能够走到这样,也许是欢喜与圆满。
“其实,浦禾,我一直在等你点头,只要你愿意,我不娶老婆,我也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我只要你一个,以后就咱们两个,这房子虽然没有你家里的大没有你家的豪华,但是一定比你家的舒适温暖,因为这里是我们两个人的家,等我再努力努力,我就可以买到车门朝上开的车,一到我休假了,我就带着你走遍全世界,我们去看那些我们没有看过的风景,我们去走那些我们没有走过的路,我们去吃那些我们没有吃过的食物……”
鱼瞻说着,幻想着,他拉过浦禾推开另外一个房间,那上面有一排书架:“这里,是书房,那上面的书架给你放漫画,我会给你买每一期最新的漫画,直到我们都老了,眼睛都花了,我买不动了,你看不清了……”
走过客厅打开冰箱,里面全部都是鸡蛋西红柿,还有一大杯酸奶:“这里都是你喜欢的吃的。”拉开冰箱旁边的桌子,里面有大堆的零食:“这些零食你最喜欢的,因为这些是膨化食品,我没有买太多。”走到洗澡间,里面有个大大的浴池,鱼瞻展现给浦禾看:“这里的浴池,足够容纳我们两个人,以后咱们一起洗澡。”
浦禾脸红了,走到卧室的时候,卧室的摆放跟鱼瞻家里的一模一样,就连床单帘子也是一模一样的,浦禾脸更加红了,鱼瞻看到这里笑了笑,“这里都是你喜欢的蓝白色,你喜欢的格式,你熟悉的环境。家虽小,可是这是我尽我最大的努力给你最好的了。”
浦禾眼睛里有眼泪氤氲,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感觉一种幸福与酸楚蔓延,他看了看鱼瞻,看着看着……视线模糊了……眼泪就止不住掉了下来……鱼瞻看着……他伸手去搽浦禾的眼泪,擦在手上暖暖的……
鱼瞻摸了摸浦禾的额头,头上还是有点烫,他低声问着:“是不是头还疼?如果我今天没有回家,你就这样一直磕头磕下去吗?”
浦禾没有说话,也许吧,如果鱼瞻没有回来,他除了求鱼爸,他别无选择。
想了一会儿,浦禾摇了摇头,不说自己疼,看上去很疲倦,鱼瞻就把他按在床上,安慰着:“这几次的行动都不用我参加,柳离一个人参加,我就是需要每天上午去警局报到一下,我会尽快回来陪你的,我的头儿跟我说要保护好你的安全,所以我会回来陪你的。”
听到行动这两个字浦禾眼睛睁得大大的,比划:我哥有没有事?
“你放心吧,你哥没事,这次只是查了你家投资的那些产业还有存放消费渠道,你哥真是厉害,短短几天,所有的东西全部被清洗一空,该销毁的证据都销毁了,我们还是晚了一步,你这几天不要回去,我怕你哥气急了会对你动手,这次他的损失不小。”
浦禾摇了摇头,想起来什么开心的事,笑了笑:他从来没有打过我。
“快睡吧,今天你也累了。”鱼瞻从身后抱住浦禾,就好像抱住了整个世界,浦禾的身体太柔软了,不愧是学音乐练舞蹈的。
鱼瞻抱着浦禾,浦禾怎么也睡不着,他扭过头来面对面看着鱼瞻,鱼瞻睁着眼睛问:“怎么了?”
浦禾没有动作,清明如水的目光只是看着鱼瞻,往鱼瞻的怀里缩了缩,鱼瞻忽然把浦禾搂紧,他的胸膛起伏不定,他把浦禾抱着放在自己身上,浦禾本来是与他面对面的,后来被他这么一抱,改成面朝下看着他,他双手抵在鱼瞻的胸膛上,鱼瞻双手抱在他的腰上,他的腰细腻平整,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
他的手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浦禾面红了,呼吸急促,鱼瞻开始吻浦禾,吻到意乱情迷的时候,手指猛然进去了,浦禾一震,趴在他的身上不敢动弹,他睁大眼睛看了看鱼瞻,鱼瞻开始脱他衣服,鱼瞻抵着他,自下而上慢慢的进*入他的身体,疼痛刺破身体,鱼瞻按住他的头开始吻他,每次这个时候,他最喜欢鱼瞻吻他,那种感觉仿佛如坠云端一样让人渐渐的沦陷下去。
事情完了,他趴在鱼瞻身上累得爬不起来,这种颠龙倒凤桡骨销魂的姿势真的不是一点能够说清楚的,鱼瞻小心的把浦禾放下,自己进去端水给这个小少爷清理。
浦禾的身上到处都是这种痕迹,鱼瞻有时候很尽力的轻柔,可是一不小心就是痕迹上了去,皮肤吹弹可破一样,他就那么轻轻的一碰就会出现各种奢靡的痕迹,难怪他的父亲看浦禾会觉得是鱼瞻逼着浦禾。
早晨,浦禾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下身还有点疼痛,腿有点发软,他本来起不来的,但是敲门声一声接着一声,鱼瞻已经去报到了,并且走之前交代过他,他带着钥匙,所以不要听到敲门声就开门,他听了半晌,敲门声不止,他透过猫眼看过去,那是鱼爸。
浦禾把门打开,鱼海人看了一眼浦禾,冲着屋子里看看,没有看到鱼瞻,他问:“就你一个人在?”
浦禾点了点头。
“你头上的伤要不要紧?”
浦禾又摇了摇头。
鱼爸就看了浦禾一眼,于心不忍,最终,他朝着浦禾跪了下去,他一个年迈的老人朝着一个二十才出头的孩子下跪,昨天看到鱼瞻的态度那么坚决,他就知道劝不会自己的儿子,可是浦禾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既然鱼瞻不听话,他只能去求浦禾。
浦禾愣住了,反应过来立即去拉鱼海人,鱼海人颤抖肥胖的双手握着浦禾的手,那双手温暖而宽大,就像记忆中父亲的样子,鱼海人给予他的也是父亲一样的关爱。
鱼海人恳求着:“小禾,鱼爸求你,你是一个乖孩子,也是一个好孩子,鱼爸知道你很委屈,也知道你很难过,可是鱼爸就只有鱼瞻一个儿子,鱼爸自认为不是思想顽固的,可是男人相爱将要遭受多少白眼,如果你是女孩的话,鱼爸一定什么都答应,可是,你不是,我不知道那混账小子对你干过什么事,求你念在鱼爸曾经对你的好,念在鱼爸是一个希望享受儿孙福的老父亲的面子上,你就放过我,放过鱼瞻吧,我就这么一个儿子,鱼爸求你了,鱼瞻妈死得早,这么多年,我又当爹又当娘的把他拉扯大,我不求他出去闯一番事业,也不求他有多大的成就,我只希望他能有一个美好的家庭,有一个贤良淑德的老婆,我能高高兴兴的抱上孙子,你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你就听听鱼爸的吧,你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浦禾拉着鱼海人的手愣住了,鱼爸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可是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这么一个鱼瞻,他把鱼瞻让给别人,他就没有了,没有了,就会很痛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