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灰从狗窝里钻出了,摇摇尾压压腿,开始蹭陆小乙的腿,一副谄媚模样。
陆小乙正忙着挪动韭兰,想把新来的植物放到中间位置,没空搭理小灰灰,小灰灰两条腿搭在狗窝上的石板上,动作幅度太大把最边上的一盆韭兰碰翻在地。
小陶盆应声碎裂,陶盆内的土被韭兰发达的根系牢牢锁住,变成一个半球状的土疙瘩。
小灰灰歪着头湿漉漉的眼睛无辜的看着陆小乙。
陆小乙气的直盆气,指着小灰灰训道:“少在我面前装可怜,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小灰灰继续歪头作无辜状。
陆小乙恨不得把手里的一盆儿韭兰砸向它,想到已经摔烂一盆了。再砸烂一盆岂不是亏大了,陆小乙咬牙切齿的对小灰灰说了句:“滚!”然后就是一通忙,收拾完地上的烂盆又去找灶房寻觅新陶罐。
在灶房里又被玉兰训斥一顿,说她糟践东西,陆小乙空手气鼓鼓的回到前院,小灰灰还蹲在原地歪头看着她,陆小乙又赏它一个滚字。端着余粮送给她的花草进了自己的卧房。还是摆在自己眼皮底下保险。
接下来的秋收,余粮表现出空前的吃苦耐劳和踏实肯干,陆小乙甚至怀疑这是由于他使用过龙爪手后。因心里愧疚而表现出来的异常行为。
这样的异常行为得到了陆忠和玉兰的一致好评,连带陆婆子都夸奖了几句。
陆小乙真是哭笑不得,背地里提醒他好几次,让他不要太卖力。不提醒还好,一提醒他更卖力了。
陆小乙无语。只能由着他去,尽量在伙食上给予补偿。
卖力的余粮帮陆忠忙完秋收,第一次正式跟陆忠提到定亲的事,他想早点请媒人把小乙定下来。
陆忠笑着安抚他。让他暂且忍耐,毕竟小乙年岁不大,再等两年不迟。
余粮原本也是如此打算。谁想自己做出那么孟浪的一抓后,便急切的想把两人的事情定下来。在他的意识里,唯有把亲事定下来,才是对小乙最大慰藉。既然陆忠发话让他再等两年,他也只能照办,心里那份羞臊与尴尬只能自己默默化解了。
当然,这些都是陆小乙不知道的,她没有想到余粮会因为这事主动跟陆忠提说亲事,更没想到陆忠和余粮已经定下提亲的年限。她只记得余粮离开时,对她欲言又止的羞赧模样,陆小乙这位受害者,还小声且隐晦的安慰他几句,目送他离开后,陆小乙耸耸肩,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她一个姑娘家被人吃了豆腐,还要笑着安慰对方,真是让她情何以堪?
陆忠当晚把余粮跟他商量提亲的事跟玉兰说罢,玉兰笑道:“这孩子,难怪秋收的时候那么下力,原来是心里揣着事呢。”
陆忠笑着说:“这不是在咱俩面前赚表现吗?”
玉兰横他一眼,“你别笑话人家,你当初去老王家还不是啥活都抢着干!”
陆忠挠头笑得不好意思,“是哦,难怪我瞧余粮和杨志文干活有几分熟悉劲儿,原来我当初也是他们这样的。”
玉兰抿嘴笑,眼神娇嗔的瞪一眼陆忠,虽说是十多年的夫妻了,还是有些羞赧,赶紧把小瑞抱起来轻轻摇晃。
陆忠甜蜜蜜傻乎乎的笑够了,又道:“地里的粮食收进仓里我就不愁了,眼下愁的是建新院子的事。”
“修房立屋是人生的大事,你一个人怎么行,赶明儿找爹商量商量。”
陆忠点头,“你说的对,别看我三十多的人,遇到这些人生大事还得找爹商量才行,都说:树老半空心,人老百事通,有爹这样的老人帮着出谋划策,我干啥事心里才有底气!”
玉兰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说的也就是这个理!”
紧接着,玉兰把新院子的构想跟陆忠说了,跟当初和陆小乙商量的大同小异,陆忠听后咂摸一番,才道:“你说的就是城里那种两进三进的大院子呗,前阵儿去过的参将府就很大,不过我们只在前院活动,后宅肯定是进不去的,我估摸着最次也是套三进的。”
玉兰咂舌,“三进的?那得多占地方啊!”
“听说将军府的占地更大。”
玉兰道:“官家府邸咱可比不了,咱能住套粗陋的小院子就不错了。”
“咱家攒的银钱足够修一套两进的粗陋小院子了,保管你住的安心放心舒心!”
玉兰笑道:“跟着你真是享福了。”
陆忠哈哈笑,“知足的人就是常享福!”
☆、第199章
第二天早饭后,陆忠便去正房寻陆寿增,两人商量许久,陆忠才回到东屋。
玉兰正和女儿们在炕头上做针线活,见陆忠笑眯眯的进来,问他:“跟爹商量的咋样了?”
“爹一听我要建新院子,还是两进的,他高兴坏了拉着我前三十年后五十年扯了许多。”陆忠兴致很高,说话的嗓门也大了许多。
玉兰赶紧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指了指炕头上睡的正香的小瑞。
陆忠赶忙点头,并轻手轻脚的走到炕边细看,见小儿子睡得十分香甜,又才轻手轻脚的坐到远一些的位置。
玉兰嗔怪道:“不用那么夸张,说话声音小点就行。”
陆忠表示知晓,接着说道:“爹说修房立屋是大事,必须道行高深的风水先生来看过才行,他推荐了一个跟咱家沾点亲的周老先生,说此人道行高深尤其擅长看宅基地,爹打算中饭后去拜访一趟,务必请那个周老先生来帮咱家看看。”
玉兰道:“那周老先生住的远吗?要不你驾车跑一趟吧,怎能让爹一个人去。”
陆忠也是这个意思,见玉兰跟他想到一起了,满心欢喜,“不远,跟咱们村隔两个大山头。”
“爹其它没说啥?”
陆忠想了想,补充道:“爹说不知道那周老先生还健在不?”
陆小乙噗嗤笑出声来,“爹,你说话太逗了。”
陆忠嘿嘿笑,玉兰气的横他一眼,“说了这么多,还没确定那位周老先生死没死?”
陆忠无奈道:“这也是爹最后才念叨的。爹说上一次见他还是在五年前的官道上,那时他就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一转眼五年过去,真不知他还健在不?”
玉兰有些担忧,“这位老先生道行高不高啊?别老糊涂了,瞎看一番耽误咱家的大事。”
陆忠对此信心十足,“放心吧!爹说咱家这套院子的宅基地就是他看下的。如今咱家平平顺顺日子越来越好。归功于咱家宅基地选的好,而且咱们村方里正家的宅基地也是这位周老先生看下的,瞧瞧如今的方里正。也成了小有产业的小地主,这足以证明周老先生有道行有实力!”
陆小乙听他爹的口气想必已经完全信服这位周老先生的实力,再看她娘的表情,还是带着几分担忧。
毕竟建新房是要破土动工的。破土在古代文化里意味着要打搅一方鬼神的安宁,主家想要家宅安宁家族兴旺。请一位有实力的风水先生是必须的,他会帮着选择宅基地的方位,帮着挑选最好的吉时,并向在此地依附的鬼神祭奠。告知他们此地即将破土动工,请他们知悉并谅解或迁徙他方,这是一种尊重和告慰之礼。也是我国古代阴阳和合的和谐哲学。
这种事放到现代社会,在扬科学破迷信中已逐渐去除一些迷信成份。就拿现代社会的农村来说,绝大多数人依然会在建房前请风水先生来择址和祈福,只不过这种古老的传统仪式程序变得简化,反而是一些大的地产开发商,对风水的着迷程度不亚于古人。
陆小乙曾经是无神论者,如今她动摇了,她一个从现代穿到古代的灵魂,除了对鬼神一事三缄其口外,真找不出其它适宜的办法了。所以,当她听到陆忠跟玉兰谈论风水先生时,她除了对古代风水先生充满好奇外,又徒增一些担忧,若真如陆忠所说风水先生有几分道行,是否会看出她的异常来?若是当着众人指出她是鹊巢鸠占之人,她会不会被绑起来活活烧死?陆小乙越想越害怕,不禁打了个大大的冷颤。
小丁取过一旁的秋衣给小乙披上,“大姐,你冷了么?当心受凉。”
陆小乙把秋衣拽了拽,喃喃道:“是有些冷。”
玉兰对陆忠说:“去把窗户关小些。”陆忠起身关了窗户过来,又对玉兰道:“下午我载爹走一趟。”
陆小乙又打了个冷颤,心虚极了,尤其是中饭后陆忠载陆寿增走后,她更是六神无主,手下没个轻重,差点掀翻一盆白面。
玉兰看出女儿的异常,关切道:“小乙,你是不是不舒服?”
小乙摇头嘻嘻笑道:“娘,我好着呢,刚在打瞌睡。”于是咬牙提起精神,认真的揪起面剂子来。
苏青道:“小乙,你歇会儿去吧,我揉完手里这团面也来揪剂子。”
“青姨,我不累,我已经没瞌睡了。”又问玉兰:“娘,祖父和爹啥时能把风水先生请回来啊?那个风水先生真有那么神吗?会抓鬼吗?”
玉兰还没说话,陆婆子便抢先呸道:“他能抓屁的鬼,说不定自己都死翘翘成地府的小鬼儿了!”
陆小乙心里一喜,亲热的喊祖母,急切道:“你说他死了?”
陆婆子瘪嘴,“谁知道呢,这种看风水测命格的人大都活不长。”
玉兰心里有些不喜,建房子的大事,都想图个好彩头,风水先生还没请回来呢,陆婆子和小乙就开始讨论人家死没死,玉兰狠狠的瞪了小乙一眼,责怪她话多。
陆小乙也不想这样啊,她不是心虚么。
此时,花大嫂接话道:“请的是哪个风水先生?”
玉兰跟她详细说罢,花大嫂笑道:“这人我没听说过呢,我只听说十里店有个风水先生很厉害。”
玉兰好奇:“怎个厉害法?”
花大嫂神秘道:“这都是听我娘说的,说十里店有个风水先生路过我娘家村子,去一户人家讨水喝,那家婆子是个和善人,给他兑了一碗浓浓的红糖水,那风水先生喝完后感激她,便把婆子家的宅院瞧了瞧,对那婆子说了句:你家财旺丁不旺,当时那婆子惊的水碗都摔了。”
玉兰惊呼:“那风水先生莫不是说准了?”
花大嫂点头,“准极了!那婆子家境殷实,膝下只有一个独子,娶进门的儿媳又连生四个女儿,迟迟不见男丁,这不正印证了那句‘财旺丁不旺’吗?”
玉兰等人啧啧有声,纷纷询问风水先生是否给出化解之策。
花大嫂道:“那风水先生当时就指点婆子把院门换个朝向。”
陆婆子一听是旺男丁的宅地,急切的问:“后来呢?那家儿媳真生了男娃吗?”
花大嫂抚掌喜道:“生了生了,婆子按风水先生的叮嘱换了院门朝向,第二年家中就添了男丁,喜得那婆子逢人便笑,逢人便讲,后来一打听才知是十里店的风水先生,啧啧,至此以后找他看宅基地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
陆婆子羡慕极了,惋惜道:“花家媳妇应该早说才是,我家老头子都去请那个老掉牙的周老先生去了,可惜了可惜了,早知道该去请十里店这位厉害的风水先生,给咱家相看个财旺丁旺的宅基地才对!”
陆小乙对这种神乎其神的传闻的真实性存疑,提醒道:“呐,我觉得这种事不能全信,兴许是那风水先生事先已经打听过那家的情况,故意上门求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