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乙翻了个白眼,“祖母,生那么多你抱的过来吗?别这个还没哄好,那个又哭开了。”突然想到陆婆子的哄睡绝招,恍然道:“噢,我懂了,祖母你是不是要把他们都打哭再哄睡?”
陆婆子横她一眼,“去,去,我就不爱听你说话。”
陆小乙嘿嘿笑,厚着脸靠近陆婆子,挽着她的手臂,亲昵道:“祖母,我也朝你撒个娇吧!”
陆婆子快速的把手臂抽离,训她:“抽风了你!”
陆小乙哈哈笑,“我呆会儿就拿根棍儿栓个绳儿,等起风的时候到外面抽去!”
玉兰瞪她,嗔怪道:“大姑娘了,还一天不正经,瞧小丁坐那儿绣枕套,多乖顺!”
陆小乙瞅一眼小丁,果然贞静乖顺的做着针线,再看看自己两手空空,心里不禁有几分羞愧,赶紧从一旁的衣柜里拿出三对枕套,全由两种不同花色的细棉布拼接而成,四周缝着丝滑的绸缎荷叶边,这些绸缎是她自掏腰包买来的。
陆小乙把三对枕套在炕上依次铺开,指着绣两颗小草莓的枕套道:“呐,我早绣好了,这是送堂姐的。”又指着一对绣小樱桃的枕套,“这是送表姐的。”最后一对枕套上绣着两颗小小的青苹果,苹果柄儿上还挂着两片绿叶,“这是送青姨的。”
陆婆子把三对枕面翻看一番,“这是你绣的?”
陆小乙得意的笑:“当然了。”
“你好意思拿出手?”陆婆子瘪嘴。
陆小乙笑容凝滞,把陆婆子手里的枕面夺过来,“我一针一线亲自绣的,这是我的心意,有什么拿不出手的?”
“啧啧,你还不乐意,瞧你做事小里小气的,绣的果儿跟汤圆儿一样小。能好看吗?”
“那你说绣多大合适?”
“碗口大呗!”陆婆子道:“再添些蝴蝶喜鹊啥的,梅花牡丹也来些,最好再添一对儿鸳鸯!”
陆小乙决定不再跟陆婆子争论这个问题,她注重的是大而华丽,自己注重的是美感!这三套枕面无论从选料、配色、拼接、包边等方面她都亲自操刀,完全融入了现代床品套件简约不简单的理念,再搭配她亲自绣的一对精致的小果儿。起画龙点睛的作用。陆小乙觉得自己的作品简直太好看了。
是的,很好看,至少陆小乙是这么认为的。至于陆婆子不喜欢,应该是审美差异所致。
玉兰说了句公道话:“娘,小乙这几套枕面我瞧着挺好,布料挑的淡雅不说。果儿绣的也精致,虽然绣花简单。但整体瞧着让人觉得舒服。”
得到玉兰的夸奖,陆小乙激动坏了,赶紧把三对枕套收起来,陆婆子伸手想拿去再次品评。陆小乙不让她拿。
陆婆子抱怨道:“我才懒得看你这劳什子枕套,我也没那个精力来绣这些精细玩意儿,甲薇成亲我给她添两床棉被就行。床箱柜桌、铺笼罩被、杯盘碗盏这些东西都是老太太的事,我可管不着。”
玉兰道:“小乙小丁愿意表心意就让她们表去呗。我也打算给她添些棉被布料啥的,往后居家过日子她能用上。”
陆婆子挑眉,“你也想给她添置棉被布料?”
玉兰点头。
陆婆子不高兴道:“我给她添了就行,你就别管了,我跟老二媳妇也是这样说的。甲薇那姑娘跟咱家一直不亲近,她娘对咱家又做出那些没脸没皮的事,就她这样的,我能想着给她添两床棉被就不错了。”
玉兰有些无奈,她家已经分出来了,这些人情世故是她家单独随礼的,哪能跟着婆母一起随呢,被村里人知道肯定会背地里呸她口水,但她又不想跟陆婆子较真,便笑而不语。
陆婆子黑着脸抱怨道:“甲薇那个赔钱货成亲不知老太太赔她多少嫁妆,呸!老太太光想着大房的孙女了,咱二房的小乙小丁小凤她都不管了么?”
玉兰劝道:“大房也没多少家底了,祖母给甲薇定的人家也是门当户对的农户之家,嫁妆肯定也是按照普通农户嫁女的规格来办吧!”
又道:“祖母年岁也大了,大房几个重孙都顾不过来,哪有精力顾咱家这几个啊,再说了,我家小乙小丁也不劳她费心,小凤将来大了,就更不劳她费心了。”
陆婆子呸道:“除非给她吃颗长生药。”‘
玉兰赶紧闭嘴,这种议论长辈年限的话题,不是她们这些晚辈该说的。
陆婆子可没那么多忌讳,继续道:“有些人啊,给她好日子过反而活不长,让她天天过操心日子,她还硬气的很,这种人就是劳碌命!啧啧,一辈子都抱着大房过日子,一辈子都偏着大儿子,如今看来,还真没咱二房过的好。”
陆小乙自从偷听陆老太和周老先生谈话后,对陆婆子多了几分亲昵和同情,想她当年刚嫁过来时,也是呆傻憨直的年轻姑娘,跟着偏心眼的婆母过日子,肯定各种不如意,加上后来被大嫂当枪使,不仅被婆母严厉的责罚,过后更是对她各种磋磨……
陆小乙算了算,陆老太在进城之前分的家,这就意味着陆婆子在陆老太手下受了将近二十年的磋磨。她原本是个没心机的人,不会讨好婆母更不会委曲求全,闹腾是不可避免的,可越闹腾越受磋磨,才使她变成如今这副多变的性子吧。
再想想自己的祖父陆寿增,陆小乙默默的对他竖个大拇指,他应该是最了解祖母的,知道她是怎样从一个呆傻憨直的年轻姑娘变成一个泼赖蛮横又无理取闹的恶婆子,所以至始至终祖父对祖母都采用管束和训斥,即便偶尔用休妻做威胁,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陆小乙呆呆的看着陆婆子,努力回想着陆寿增上一次训斥她是什么时候的事?已经记不得了,陆婆子已经很久没有因婆媳关系在家中吵闹了,陆寿增也很久没有训斥她了,想到这里,陆小乙觉得好欣慰,不知不觉间,家庭氛围已经很融洽了呢!
陆小乙再一次凑到陆婆子身边,挽住她的胳膊。
陆婆子横她一眼,依然伸手把她推远,“去去!又开始抽风了!”
☆、第212章
玉兰朝陆小乙摆手,“跟小丁挨着去,我跟你祖母正商量做棉被的事,你别来打岔。”又对陆婆子道:“娘,你是请弹棉郎到家里来弹棉被,还是送到作坊里去加工?”
陆婆子一想到弹棉花的怪异声音,就嫌恶的打个冷颤,“还送作坊去加工吧,我听不得弹花锤敲打弯弓的声音,就像一群蚂蚁在身上钳咬一样。”说完,陆婆子又打个冷颤,起身搓了搓手脸,“不行,我得出去走走,手脚都发麻了。”
陆婆子急匆匆离去,陆小乙笑道:“原来祖母怕弹棉花,早知道我就买个弹棉花的弯弓,她一犯唠叨病我就在她耳边弹,她肯定跟刚才一样,搓着手脸落荒而逃。”
小丁放下手里的针线,跟着惋惜道:“是呢,真要有弹花弓,咱们能省下好多口舌。”
陆小乙模仿弹棉花的样子唱道:“弹棉花啊弹棉花,半斤棉弹出了八两八,旧棉花弹成了新棉花,弹好了棉花甲薇姑娘要出嫁。”
小丁笑得喘不过气来。
玉兰笑骂道:“唱的都是些啥呀!音调怪怪的。”
陆小乙挨着玉兰坐下,“娘,好不好听?”
“不好听。”
陆小乙失望的垂头,很快又调整过来,笑着问玉兰,“娘,咱家要弹六床棉被吧,堂姐表姐和青姨都少不了。”
玉兰点头,“都赶到一起,那就一次弹够呗!我想着再多弹几床,咱家新院子起来了,过年的时候把你外祖一家都请来,往些年住房紧窄。他们来了住不舒坦,今年新房子宽敞了,咱留他们多住一阵儿。”终于不再委屈娘家人了,玉兰越说越高兴。
这时,苏青抱着小瑞进来,笑着跟玉兰道:“快拿条干净棉裤来,小瑞又尿了。”苏青话里带着小瑞二字。怀里的小瑞以为苏青在喊他。笑嘻嘻的点头嗯嗯。
苏青把小瑞一放在炕上,小瑞迅速的爬开,然后翻身起来。在炕上又蹦又跳。
陆小乙动作快,赶紧去箱子里翻出一个条干净棉裤,然后老鹰抓小鸡似得把小瑞擒过来。
小瑞一边笑一边踢腿儿,玉兰熟练的逮住他两条腿儿。迅速把他拔个干净,啪啪打了两下小屁股。才换上干净的棉裤。
重获自由的小瑞如小猴儿般又在炕上蹦跳了,几次摔坐在炕上也不哭闹,快快的翻起来继续蹦。
玉兰盯着他看一会儿,笑道:“这是个山猴儿投的胎。”
苏青道:“还是个勇敢的山猴儿。摔倒了也不哭闹,爬起来继续跳。”
陆小乙盯着小瑞肥嘟嘟圆滚滚的身子,分析道:“应该是他肉多的缘故!”
“你祖母养那几只鸡。下的蛋全进他肚子了,不胖才怪!”玉兰笑道。
小瑞听到他最喜欢的吃食。嘟囔着说:“蛋蛋,蛋蛋,要吃蛋蛋。”
陆小乙觉得他嘟嘴的样子好可爱啊,一把抓过来抱在怀里,各种摸掐揉捏。
小瑞挣扎几下意识到力量悬殊后,终于放弃挣扎,瞪着眼睛任姐姐揉捏,一旦捏到痒痒肉,好似打开他身上的欢笑开关,他便咯咯笑不停,若松开痒痒肉,他便不笑了,呆呼呼的盯着小乙看。
陆小乙真是太喜欢小瑞了,可小瑞貌似对小乙不感冒,控诉着:“大姐,坏!”转而又看向小丁,祈求:“二姐,抱抱!”
小丁当然有求必应,把小瑞从来陆小乙的魔爪里解救出来,并在小瑞的指引下,姐弟俩挪到炕角落玩去了。
被嫌弃的陆小乙对小瑞各种呲牙咧嘴的恐吓,小瑞转个身拿屁股对准小乙,直接来个眼不见为净。
陆小乙逗道:“小瑞小坏蛋,看过来,看过来呀!”
玉兰笑骂:“脸厚,小瑞都烦你了,你看不出来吗?”
脸厚的陆小乙嘿嘿一笑,“我看不出来呢。”
苏青笑着说:“小乙最喜欢逗弄弟弟妹妹了,看是古灵精怪,实则是个懂事的好姐姐。”
“青姨,你真是太懂我了!”陆小乙凑到苏青身边,感动道。
玉兰笑着说:“瞧瞧,最会溜须拍马说好听的,谁要说她一句好话,她就飘到天上去了。”
苏青拉着小乙的手,真诚道:“小乙,我和张哥的事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从中撮合,我也遇不到那么好的人。”
陆小乙见玉兰疑惑的看过来,赶紧摆手道:“青姨,张叔对你一见钟情,是他向我打探你的,我哪敢问你呀,更谈不上撮合,呵呵。”说完又是一阵挤眉弄眼,心里暗暗叫苦,张铁牛这个存不住话的,这么快就跟苏青交代了。
苏青心里了然,还是笑着说:“你虽没明着撮合,但偶尔在我跟前提起他,帮他说些好话,时间久了我也觉得这人不错了,如今看来,你也算帮了他的大忙了。”
陆小乙不承认做媒一说,依然摇头道:“我真没帮啥忙,这是无心插柳的事。”
玉兰心里明白,瞪了小乙一眼,对她道:“可惜了,咱们下溪村的谢媒礼可是一只猪后腿,你差点就给咱家赚回一只猪后腿。”
“真的呀?”陆小乙高兴极了,“谢媒礼真是一只猪后腿?”
玉兰道:“那是当然,你又不是媒人,你问这么清楚干啥?”
陆小乙嘿嘿笑,“其实吧,我也起了些媒人作用,虽然值不过一只猪后腿,一个猪肘子还是能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