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快速的转移着话题。
果然,西门达立刻被西门庆的话题吸引住了,他点点头,拉过陈敬济,对西门庆道,“这是敬济。”说完,又对陈敬济道,“这是,这是你西门叔叔。”
西门达竟然没说西门庆是陈敬济的未来岳父,只说是叔叔,这让西门庆脸上一喜,难道自家老爹也知道这件事危险,要跟陈家划清界限了!
陈敬济听了,也听出些不寻常来,眼圈差点又红了,不过还是强忍着乖乖的给西门庆行了个礼,叫了一声叔叔。
西门庆赶紧将他扶了起来,这才对西门达道:“爹,这件事你有什么打算?”西门庆打算先探探自家老爹的口风再决定该怎么做。
西门达抬头怜爱的看了一眼西门庆,这才对玳安道:“敬济赶了一天的路,又累又饿,你带他去洗漱一下,吃点东西。”
西门达这是要避开陈敬济单独跟西门庆说话,玳安立刻明白了,去跟陈敬济说带他去吃好吃的。
陈敬济虽然是个少年,但这几日家里遭逢巨变,他变的敏感了很多,立刻察觉到了西门达的意思。
有些害怕,有些愤怒,但他却无计可施。最后,他恭恭敬敬的给西门达跪下,“爷爷让我给你带一句话,那箱酥饼就不用还了。”
西门达一听,就知道陈敬济误会了他的意思,一把将他扶起来,望着他良久,这才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哪怕豁出我这条命。”
说完,他拍拍陈敬济的手,这才道,“乖,你去吃点东西吧。”
陈敬济现在也无计可施了,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玳安出去。
西门庆在刚才陈敬济弄出那么一出的时候眼里就有了冷光,他最讨厌算计他或者算计自家老爹的人了。
知子莫若父,西门达看了一眼西门庆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指了一下旁边的椅子示意西门庆坐下,他竟然露出一个微笑,淡淡的,十分轻松的,好像是做了某种决定后的解脱。
西门庆正好看到了这个诡异的笑,心顿时变的不安起来。
西门达却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窗户外面,或者说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你知道敬济刚才说那箱酥饼是什么意思吗?”
西门庆摇摇头。
“当初我贩药被强盗所抢,浑身上下没有一文钱,也没有吃的,眼见着就要饿死路边,是陈梁凯见我可怜,把他仅有的一箱酥饼给了我,我这才没有饿死,回到了家中。
以后,我们就成为了朋友,可是我从没有跟他提过还酥饼的事,因为那不是一箱酥饼,是我的命。我根本还不起。
陈梁凯也没提过,不过刚才敬济却提了起来。”
“爹……”西门庆不安的道,他知道老爹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西门达却伸手制止了他的话,“就算敬济不提,我也会豁出命去护住他的,你别怨他。以后,如果有可能,你就帮我好好照顾一下他。就算爹求你了!”
西门达这话十分的不好,西门庆做不住了,“爹,你这是什么意思?”
西门达深深的望了西门庆一眼,突然一拍桌子,狠狠的道:“跪下!”
西门庆不知道自家老爹在搞什么鬼,但还是乖乖的跪下了。
“不肖子孙西门庆,忤逆父亲,不敬祖先,今天,我就代表西门家的列祖列宗,将西门庆逐出西门家。从此,西门庆与西门家再无半点瓜葛。你走吧!”
西门达说着,一摆手,不再看西门庆。
☆、第24章
西门庆几乎立刻就猜出了自家老爹的意思,自家老爹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帮陈敬济,可是又怕连累他,这才将他逐出家门。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老爹既然不舍得他受牵连,难道他就能眼睁睁的看着老爹进大牢或者被……黑发人送白发人吗!老爹怎么就一点不明白他的心呢。
苦笑了一下,西门庆现在倒是不着急了。先前他不明白老爹的决心,还有些侥幸的想法,现在已经明白了,他能做的就是想办法保住老爹,还有陈敬济。
要做到这些,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西门庆从地上站了起来,怡怡然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爹,今天晚上我们就给敬济接风洗尘吧,看他那样子,估计这些天都没吃好,也没睡好,真是苦了他了。”
西门达眼睛一瞪,“你已经不是西门家的人了,也不是我的儿子,我们西门家的事不用你管。”
西门庆无奈的笑了笑,“爹,我一会儿就去找高衙内,料想这件事如果他肯帮忙,应该也没多大的事。你还是好好照顾一下陈敬济吧。”
“这……”西门达狐疑的看向西门庆,他只知道最近西门庆天天往驿站跑,但他却不知道西门庆跟高坎的关系。
在他看来,他们这种小人物,高衙内应该理都不愿意理的,又怎么会帮他们。
“真的可以吗?你不要太为难……”西门达踌躇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毕竟谁有活的希望,也不愿意等死,况且,他还没看见他的孙子出世呢,他就算死了都没办法闭眼。
西门庆自然要好好安慰老爹一番,等到老爹终于放弃了刚才那个想法,他这才出了门,一边往外走,一边叫来玳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封求杨都尉帮忙的信呢?
玳安说根本没有见到杨都尉,信还在他这里,然后就把信交给了西门庆。
西门庆知道这信是个祸事,赶紧将信撕了个粉碎,这才听玳安说剩下的事。
不过其实玳安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说好像跟禁军教头林冲的事有关。他这么一说,西门庆倒是想起之前高坎收到的消息来,林冲带刀闯白虎堂,是谋逆的大罪。
可是这杨都尉是怎么被牵连进去的呢?是真的跟林冲有关系,还是其它的?
西门庆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也无从判断,不过有一点肯定的是,这件事既然跟林冲有关,那必然是高俅高太尉做的。
如果刚才西门庆有三分把握自救,现在这么一分析,倒是有了五分,要想在高太尉那里求情,有什么比从高坎那里下手更直接有效的呢。
不过想到高坎昨天的态度,西门庆又有些担忧。像高坎这种酒肉朋友,最靠不住,他未必把自己当回事。
要是其他人,送给他一些金银也许能行,但高坎,估计他对银子是什么都没什么概念,怎么会因为银子帮自己。
不送银子,西门庆想到的只有女色,可是这女色……
西门庆一边想着,一边出了门,刚要坐轿去驿站,就见旁边一个女子探头探脑的看着,仔细一看,那女子不是迎春还是谁。
瞬间,西门庆想到了昨天的事,高坎好像很中意李瓶儿。
顿住脚步,西门庆只犹豫了一秒,就转身朝着迎春走去。
迎春见西门庆过来,当先开口解释道:“我见官人这里十分吵闹,就出来看看。刚才看见有几辆大车过来,而且赶车的人说一口京腔,可是去京城的人回来了?”
迎春这么一说,西门庆倒是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家老爹怎么会知道陈敬济来了。原来刚才外面有这么大的动静,连迎春都惊动了,自家老爹不发现才怪。
瞪了玳安一眼,玳安也知道自己这件事没办好,立刻缩着脑袋站在了一边。
西门庆倒是没有再追究这件事的对错,他对迎春道:“是去京里的人回来了,我正要跟你家娘子说这件事呢,这件事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怎么不妙?”迎春急道。
西门庆却道:“你家娘子呢?”
迎春知道事情的轻重,赶紧跑回了家中,不一时又跑了回来,说李瓶儿在家中等着西门庆,让西门庆前去。
西门庆跟着迎春进了花府,不一时就来到了大厅中。
大厅中,李瓶儿正急的来回走动,一见西门庆,立刻道:“官人,出了什么事,可是求人的事不成了?”
西门庆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深深的看着李瓶儿,好似要把李瓶儿刻在脑中一般。
李瓶儿经过昨天的事本来有些怨恨西门庆的,可是被他这么浓烈的目光一烤,那些心思便立刻化为灰烬,只剩下满心的羞涩,还有一丝淡淡的甜蜜。
就在这时,西门庆突然一把抱住了李瓶儿,抱的十分用力,好像一松手,李瓶儿就会消失一般。
李瓶儿的鼻息间全是西门庆身上那淡淡的皂香,脸色瞬间变的通红一片,挣扎着想要脱离西门庆的怀抱。
“别动。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抱你了,以后……”西门庆的声音十分低沉,带着一种沉痛。
李瓶儿被这样的西门庆吓住了,也不再挣扎,小声问道:“官人,到底出什么事了?”
西门庆低头轻轻的亲了一下李瓶儿,然后放开李瓶儿,“你就不要担心了,有什么事,我一个人扛,绝不让你受委屈。”说完,他就快步往外走去。
李瓶儿如何肯让西门庆就这样离开,她一把拉住西门庆的手,眼泪都落下来了,“官人,到底怎么回事,你是要急死我吗?”
西门庆还要挣脱李瓶儿的手,李瓶儿却从后面一把抱住了西门庆的腰,泣不成声。
西门庆长叹一声,这才回头给李瓶儿擦了擦眼泪,道:“今早玳安才回来,说杨都尉一家还有我的亲家陈家都被牵连了,现在都被下了大牢,弄不好,就连我……
不过,我既然说过要帮娘子,就一定会帮。我认识高衙内,这就去求他,哪怕我死,我也要求得他的帮忙。”
说着,西门庆就拉开李瓶儿的手,还要往外去。
西门庆的话说的没头没脑,李瓶儿一心想着花子虚的事,一听自然以为杨都尉还有陈家是因为帮自己才被牵连下狱的,如今又听西门庆说会有生命危险,她是又感动,又愧疚。
早知道这样,她宁可……
“官人,那高衙内好像十分难相处。”李瓶儿担忧的道。
“哎!”西门庆长叹一声,但转瞬就担忧的对李瓶儿道:“对了,我这一去,无论成败,你都不要去找我。还有,若是我真的,真的出什么事,你立刻离开清河县,千万不要被高衙内看见,不然……”
李瓶儿昨天就觉的高坎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好似要吃了她一样,如今一听西门庆的话,她白了一张脸,“可是,可是那高衙内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