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壑军征战旗得胜(下)
壑军征战旗得胜(下)
站在客栈高阁,能清楚看见玺城熙来攘往的人们,穿着绫罗绸缎,配戴瑰玉金饰,仍旧繁华,奢靡度日。
忽然一片肃穆,街道上的人们往两旁聚集,排成一列。
锣鼓喧天,大队人马手持旌旗,热闹喧腾,是胜利的队伍凯旋归来了。
我没有根据约定到城墙等他,而是暗自站在高阁看着他,退缩而懦弱。
在不坠壑军的最前头,帝王骑着黝黑的汗血宝马气势昂昂,银白色的盔甲上还沾染了斑驳的血迹,金黄色的战袍被风捲起,上面的龙纹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街旁的女人们,上至妇女下至荳蔻少女皆目光如炬的看着他,包括我在内。
那个威风凛凛的男子,让我盼了一整个春夏秋冬。
此刻我是悸动的,在无数个夜晚,我都会想起他的样子,可是如今,我却只能远远瞻望他。
木门外一阵轰隆隆的脚步声,还有兵甲摩擦的金属声。
「臣等恭迎娘娘回宫。」门外传来莫海的声音。
我顿了顿,没有出声,因为我不知道该怎幺面对颜坠。
「告诉皇上,我不会回宫了,今后我会安安分分待在法雩寺,为大宋祈福。」贴在门上,我的语气显得坚定,但一切看来又是多幺违心。
「可是皇上……」莫海的语气为难。
「无妨,让皇上知道是我的意思便好。」我语气淡淡,彷彿与这个世界没有关联,要遁入空门。
「臣了解娘娘的意思了,臣去回报皇上。」莫海还是待了许久,直到门内再也没传出一句话,才离去。
约莫是一个时辰后,壑军队伍全数散去,我倚在窗边,双眸的泪直直落下,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身子一软跌坐在地,这是我忍了一年的泪。
我也曾经在梦里幻想再次牵起颜坠的手,再次仔细端详他的珠眸,他好看的五官,再次感受他的体温和独有的清香。
如今他就近在眼前,我却把他推向千里之外。
门外隐约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双手缓缓推开木门,发出年久失修的吱吱声。
心里就如同有颗以公吨计的巨石沉沉下压,胸腔里也像塞满了厚厚棉絮,从胸腔到气管,塞的我无法呼吸,差点昏厥过去。
「凝宓,妳累了,先去睡吧。」权朔的语气异常温柔,双手扶起跌坐在地的我。
「我不想见颜坠……但我好想他……」双手早就没了力气,眼泪直直流下,说到颜坠只觉嗅到了柠檬,只有酸,脑子像浸满了液体,浮肿的要爆炸。
每天在矛盾的複杂里,挣脱不了。
「睡着了,就不用想了。」权朔淡淡笑着,扶我到床上。
我也希望入梦后,我不会再被梦魇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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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颜坠上上下下还派人来找我好多次,我都避而不见,毕竟我是真不应该出现的啊。
在夜里,愁绪更盛,越发难耐,我常常惊醒,身上总是流着湿腻腻的汗,眼眶也溢着泪珠,我都分辨不清,流下的究竟是什幺了。
权朔还说,他在隔壁的厢房里,经常听见我在梦里发出鬼哭神嚎,撕心裂肺的哭喊,成日就像活在地狱,梦醒了再用回忆来折磨自己。
「又梦魇了?」权朔披着一件银白色斗篷从隔壁厢房徐徐走来。
他见我眼下是几天没睡好的乌青,不自觉多了几分怜惜,无奈的摇摇头。
「为什幺颜坠归来,妳却更加痛苦?」权朔平视在床角低声啜泣的我,他好像憋了很久,今日总算问出口。
瞬间,我感受到自己的懦弱,被无以更改的历史追击,而我只有放弃或苟延残喘的分,只是我还有矛盾的不甘心,我不甘失去颜坠啊。
我无言以对,权朔默默陪我待了许久,见我心情稍稍平缓,才又回房。
隔日一早,客栈外来了一辆金光闪闪的马车,布幔上绣着绫罗缠花,是有什幺王公贵族要歇脚这里呢?
隔壁厢房一片漠然,我蹑手蹑脚到了权朔房里,打扫的乾乾净净,几乎看不见一点儿灰尘,当然也看不见权朔的蹤影。
我又默默走回房间,从高阁俯瞰,马车早早驶去,黄土遍地飞扬,捲起风沙。
风起。
一股不安凉凉的掠过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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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銮宫仍旧金碧辉煌,一尘不染,却少了一丝生机。
颜坠孑然立于窗下,冷湛峻颜没有任何表情,带着一股浓浓忧伤。
凝宓的好与坏,亦牵动他所有心绪。
「凝宓成日活的不像人似的,我希望你带她回宫,或者让她从此安心跟我走,而非今日这般憔悴。」权朔的蓝紫眸彷彿着了炙热火焰,怒气久久无法平息。
「朕知道了,明日朕会亲自去找她。」颜坠的珠眸如一潭幽沉沉的死水,渐渐静了下来。
毕竟他是一个帝王,任何事难以两全。
他只能尽他所有,好好保护她。
就像神珠跟前发下的誓言,护凝宓一生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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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不过一念之间。
去留,不过一地之隔。
情缘,不过一线之际。
第一次,她选择了为爱执着。
第二次,她选择了两地相思。
第三次,她选择了既定历史。
蓦曦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