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假装温柔
事实上,张智琪的忧虑是鸡孵鸭子,白操心了一回。
萧子默和姚瑞相处的还算愉快。
姚瑞是个很听话的病人,休养期间,公司的事也全落在了张智琪的身上,他自个儿倒得了个清净。
作为一个合作的病人,姚瑞的生活相当的规律,8点左右醒22点后睡。
早晨只吃中餐,午餐必须丰盛,晚餐后喜欢散步,当然这得由萧子默推着轮椅来完成。
日子就在两人的相安无事中慢慢度过,大半个月后,萧子默对姚瑞的生疏感渐渐淡了去,在闲庭悠步间也会主动谈起儿时的那段时光,说起自己幼时犯下的种种糗事,姚瑞都会忍不住爽朗的喷笑出声,看着萧子默的眼更会闪着光。
这一日,天高云白,微风痴缠。
午饭后,萧子默乘着姚瑞午睡,抽空去工地看望了脱离了“榨汁机”魔爪后的工友们,并把结了的工资悄悄塞进了一个家里急需用钱的工友的床铺内。
然后,驾车快速地往回赶。
他有些担心姚瑞醒来的时候因找不到人而发脾气。
虽然,这段时间他并未领教姚瑞的难伺候,但对姚瑞的坏脾气却鲜有耳闻,当然姚瑞没当着他的面发作过,只是背着他可没少让仆人们吃苦头,有次他正在庭院内剪着玫瑰,想弄一把送去姚瑞房间,剪到一半,就看见白着脸,红着眼从厅门口仓惶逃出的女佣,还有二楼窗口接连飞身而出的枕头,隐约还有姚瑞愤怒的咆哮。
待他将枕头一个个拾回,抱着踏入姚瑞的房间时,那原本一脸怒气的男人却神色一变对着他喜笑颜开,完全像个没事人。
事后,萧子默了解到姚瑞动怒只是因为洗衣房的工人放错了柔顺剂,并从一直三缄其口的管家口中套出了姚瑞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的真相。
打别人主意的人不得不委屈自己,气焰太外露只会吓跑猎物。
萧子默想姚瑞能对他客气,是顾及着这层关系吧!
回到庭院,姚瑞还未醒,萧子默走到沙发榻前,站在一片暖阳下第一次细细的看着他。
婆娑树影下,大男人睡的像个与世无争的天真孩童,长长的睫毛覆在脸上,微微卷翘,挺直的鼻,性感的唇,棱角分明的脸庞,这个男人,即使睡着了,眼角眉梢都散发着逼人的英气,他怀里抱着本军事杂志,身上用来遮风的薄衣滑落在一旁的雨花石地上。
萧子默凝视着他,不禁笑了笑,就是这个充满了魅惑的男人从小就抢尽了他的风头,现在却对他有企图?
小学那年第一次见到英朗的他,他便对这个男人印象深刻,青春懵懂后他就开始躲着他,莫非是他的潜意识在担心这张脸,看久了也会不自觉的沉迷其中?
萧子默蹲下身,拾起薄衣盖上姚瑞的胸口,手退下的那瞬被姚瑞的大掌敏捷地捉了住。
他再次抬头看他:“三哥,吵醒你了?”
姚瑞不看他,将他的手拉到眼前漫不经心地翻看着。
白净如昔,骨感纤长,却粗糙的……挠心。
这不是他记忆中,当年因淋了雨高烧到4o度而陷入半昏迷时爬上他额头的手!
拇指轻轻划过那长着茧子的掌心,姚瑞深呼吸了口,将暴躁压在胸口,努力对着萧子默微笑:“你妈下个月会来,这段期间把自己好好养养。”
“啊?”听见他妈要来,萧子默神色有些慌张,过了好几秒才说:“她知道我在你这儿?”
“嗯。”姚瑞松开手,从一旁的小圆桌上拿过烟来抽,“你妈这一阵子精神一直不太好,我这山好水好空气好,正好让她过来散散心。”
听闻他妈过的不好,那一刹那,萧子默觉得胸口那处又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在旁静默了几秒后,从烟盒内抽出烟叼在嘴里,半响后,终是点了上,随后,继续沉默。
他重重地吸着烟,仿佛这样就能将那心中的悲伤全部吸走。
他妈对他的好,他还没来得及回报一丝一毫,反却让猪油蒙了心,犯下了错波及了那么多人背。
萧子默皱眉,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混下去,如果再让他妈为他的破事糟心,那他他妈的就直接拿头往墙上撞个头破血流算了。
于是,他掐灭烟头,偏过头:“三哥……”
姚瑞眨了下眼,看着一旁满脸认真的人:“嗯?”
“我,想要把琴。”萧子默凝视着他。
姚瑞盯着萧子默,虽然此刻他的内心因萧子默那闪着晶莹光彩的清澈双眸而一片澎湃,但还是强忍着将人拥入怀中的冲动,点头回了句:“好。”
姚瑞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在等一个机会,这么多年都隐忍了下来,哪怕得知他有了亲密的恋人,他还是倔强地独自在s市开辟他的天地,他不想浪费时间,对他爱慕着的青年他志在必得,因此他更不想这一切都是虚空的,所以他让自己不再依附家族,做家族的棋子!他需要主控权,他努力让自己变强大,变的坚不可摧,这样才能去除阻碍,才能保护他想保护的。
现在,他终于有了能力,而青年也带着满身伤来到了他的身边,一切都是那么意料之外却又如此顺其自然,他只要轻轻转过身就能看见他;只要轻轻呼吸就能闻到专属于他的淡淡味道;只要轻轻地伸手,就能拥他入怀,感受他鲜活的真实存在。
但,却不急于这一刻!
等待,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再是件枯燥乏味的事。
袁茵来的这天,姚瑞将一早就因着他妈要来而有些魂不守舍的萧子默留在了身边。
张智琪去机场接人,在出口处见到袁茵的时候,惊艳地久久回不了神。
这分明就是一个活脱脱从画里走出的古典美人,举手投足尽显风情风情,段子般黑亮的披肩长发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他不禁又多看了两眼。
之后,一个火红的身影快速跃入他的视野。
张智琪缓过神,端正的脸抽搐了一下,肚肠根拧到了一块。
对于穆芝婉此刻凭空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个事实,他觉得自己蛋疼的有点快要疯了。
“干妈!”张智琪小心翼翼地弯腰行礼挤出笑脸,但求穆芝婉能放他一马。
“闭上你的臭嘴!”从好友口中才得知宝贝儿子断腿事实后的穆芝婉一把揪过张智琪的耳朵骂着:“小王八蛋,没良心的白眼狼,吃里扒外的东西!”
想当年两个小兔崽子大言不惭要来s市闯荡的时候,她明里暗里可没少帮衬着他们,张家太爷要收拾张智琪的时候,也是她三寸巧舌才保住了他的狗腿,平日自己对一出生就没了母亲的张智琪的宠爱可不比姚瑞来的少!
现在,手放开了,小兔崽子们的翅膀也硬了,竟连她这个不但是亲妈,更是不是亲妈却胜似亲妈的都不放在眼里了,她怀胎十月的亲生儿子对她事事不通气,她掏心掏肺的干儿子更是助纣为虐,帮衬着欺瞒,能骗一天是一天。
从别人口中得知儿子遭遇不测的消息,令她感到恐惧与愤怒。
穆芝婉越骂越觉着不解气,拽着张智琪耳朵的手劲儿是越来越大了起来,眼看着张瑞琪的耳朵不保,一旁袁茵上前劝了几句才这让女魔头勉强绕过了张智琪一马,但看着张智琪的眼神活生生能把他身上看穿两个洞来。
到了姚瑞家,袁茵见着朝思暮想的儿子内心瞬间被欣喜淹没,但表面还是平平静静地,除了身子微微的颤抖,她只是一直紧握着萧子默的手,生怕一松手这儿子又从眼前消失。
晚上,吃完饭回屋休息的时候,萧子默陪着她在屋内闲聊。
两人一落座,他的母亲摸着他的手背仔细的端看他:“儿子,这一年过的好不好?怎么瘦了,黑了?”
“妈妈……”萧子默把他妈妈抱在怀里亲昵的拍着她的背安抚,“妈妈,我过的挺好的,在海边呆久了自然会黑一些,每天除了练琴、写生、就是跑步健身,筋骨倒是精壮了不少,你别瞎想!家里都还好吗?爷爷,爸爸……”
“好孩子,他们都好,就是怪想你的。”袁茵并不是个糊涂人,对于儿子对这失踪一年生活的轻描淡写她自是不信,但她选择难得糊涂,是因为她即使知道事实未必像儿子说的那样,但她更愿意让儿子相信她相信了儿子想让她相信的,两人好不容易见了面,太过较真就会留有遗憾。
于是,接下去的两个星期,萧子默大多时间都是陪着袁茵在庭院散散步,陪着她晒晒太阳喝喝花茶,傍晚他在日光房练琴的时候,袁茵就端坐在一旁安静的聆听着,时不时给点小建议。
他们这一边久别重逢其乐融融,那一边穆芝婉与姚瑞两人吵得风生水起惊天动地。
穆芝婉痛骂姚瑞没良心,姚瑞嫌他妈太小题大做,中间夹了个张智琪开不了口劝不住架,两边不讨好只能里外受气做人难!
姚家的上空被一层怪异的气氛所笼罩。
穆芝婉霸占了姚瑞大部分时间,连萧子默手头照顾姚瑞的工作也给接手了过来,理由恰当的令他无法反驳。
姚瑞除开一日三餐能跟萧子默照个面,其余的时间都用来忙着应付他妈,这点令他恼火,嗓门也比平日高出了三度,逮到人就吼上一吼,这让屋内的帮佣保镖们都倍受水深火热的煎熬,每天晚上求神拜佛但求赶紧送走穆芝婉这尊佛中佛。
好不容易,一个月后,袁茵接到萧振航催着回B市的电话,临走前她终是没有忍住不舍哭了起来,眼泪掉的萧子默心口一阵刺痛,只能深深地呼吸。
跟着回去是不可能的,一来姚瑞的腿伤还未好,二来他爸在之前他接手的电话里对他的问安宛若空气。
萧子默无奈,只怪自己当初对他爸撂下脱离父子关系的狠话过于轻忽,只怪自己伤害了他,现在回去他可没这个脸。
最终,萧子默只能故作云淡风轻,送别了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