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辰和宝儿偷眼瞧去,只见那人身姿婀娜,乃是个女子,她伫立树下,一动不动,若不是衣袂飘风,真仿佛泥塑木雕一般。二人窥得片刻,宝儿渐渐不耐,伸出手指在乐辰掌心写道:“怎么办?”乐辰回写道:“且再等等。”宝儿无奈,只得继续苦等,正无聊间,忽一阵强风掠过,竟掀了宝儿腰间的环佩起来,发出“叮铛”一声脆响。
乐辰闻声猛吃一惊,他心念如电,一把推出宝儿,笑道:“师妹,这回我看你还往哪里逃,好了,该换你来抓我了。”
宝儿惊愕不已,但见了乐辰眼神,霎时间醒悟过来,笑道:“师兄,这回只算是你运气好,作不得数,还是你来抓我。”说着脚下发力,往南面奔去。乐辰自然是随后跟来,两人只扮着追逐玩闹,渐渐跑远。
梧桐树下那黑衣人听见玉鸣之声也是大吃一惊,身躯一闪,已不见了踪影。
乐辰和宝儿奔出数十丈,宝儿偷望身后,小声说道:“师兄,你瞧她会信么?”
乐辰微微摇头,传音道:“只怕没那么容易,师妹,装作无事一般,千万别再往后看。”说着抬高了语声,笑道:“师妹,师父他老人家就快来了,咱们别玩了,赶紧练一回剑法吧。”说罢立定了脚跟,抽出长剑,摆了一个无情剑法的起手式。
宝儿见状虽有些不解,但料他必有深意,当下也拔剑出来,与他一同使起无情剑招,二人珠联璧,将剑法使得矫若游龙,神鬼难测,约莫十余招后,乐辰忽然凝住了长剑,皱眉说道:“师妹,这一招我不太明白,为何咱们二人同使倒还显得有些勉强,师父他老人家一个人却能使得行云流水,包罗万象?”
宝儿心道:“师父使这招时也是分拆开来,先后各使了一半,何来行云流水之说?而且师父说过这招阴阳各取极端,根本无法由一人使出,师兄这么说显然言不符实……是了,他是夸大其辞,要假借师父的威风,叫那妖人知难而退。”
宝儿想到此处,顿时心领神会,道:“师父他老人家怎么同?师父的修行比宫还要高上百十年,神光自照,返璞归真,这尘寰之中谁人能望其项背?他老人家即刻便到,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当面请教,师父定能为你解惑。”
二人这番言语全是说给那黑衣女子听的,她果然仍在左近,未曾远离,听得二人对话,心中暗暗惊骇,忖道:“这对少年男女身手好生了得,竟然欺近我身边数丈我兀自浑然不觉,这也罢了,或许是我心神恍惚,失了警戒的缘故,但瞧他们的剑法,精奇玄妙,神出鬼没,实在不容小觑,做徒弟的尚且如此,师父的修为可见一斑。不好,今日若叫他撞见了,须讨不了好去,还是早走为妙。”
黑衣女子想到此处,匿去身形,悄然而退。乐辰佯作钻研剑法,徘徊沉吟,暗中以阵门心法默察四方,确知那人已然离去,不禁松了口气,道:“师妹,她已走了。”
宝儿闻言也呼出一口长气,垂下长剑,道:“师兄,这二人动如鬼魅,又与万神宫为敌,必定是妖邪一路,只可惜我修为浅薄,否则定要帮郦宫除害。”
乐辰听了这话,慌忙摇头,道:“师妹,切不可莽撞,这二人绝非易与之辈,尤其是那女子,趋退若神,修为深不可测,我自知远非其敌,所以才用师父的名义将她惊走。师妹,此人乃是极强的敌手,倘再遇见,万不可掉以轻心。”
宝儿道:“师兄,你放心,我只是说说罢了,宝儿尚有自知之明,不敢造次的。对了,师兄,你说他们还会再来么?”
乐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有此强敌在侧,你我自当担起守备之责。郦宫对我们恩重如山,咱们就算拼却性命不要,也要替昆仑守住根基。”
宝儿闻言连连点头。二人相携回来,休养生息,枕戈待旦。一连三日,那二人却再没出现过,宝儿虽然担心牧龙,但突然间身负守宫重任,却也不敢擅离,只得生生将一怀牵挂压下了。
到得第四日午后,万神宫外传来人声。乐辰和宝儿出来查探,只见昆仑众弟子结阵归来,郦天音面如寒冰,当先疾行,怀中抱着一人,正是昆仑首徒聂惊鸿,余人面色沉痛,垂头丧气,显有不祥之事发生。
宝儿见状心中一沉,急忙抢上前去,郦天音却不与她搭话,一掠而过,直入后堂去了。乐辰见状,连忙拉了一名昆仑弟子问道:“这位师兄,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弟子满脸悲愤,泣道:“浩生牧龙杀了我大师兄了。”
宝儿听了这话,如中晴天霹雳,惊得目瞪口呆,片刻后方才回过神来,手足无措,心乱如麻,拉住了乐辰惶然道:“怎……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乐辰道:“师妹莫慌,待我找宫问个明白。”
二人奔入后堂,只见郦天音已将聂惊鸿放在地上,自己盘膝坐在他身旁。乐辰见状正待张口询问,郦天音已挥手止住了他,道:“有话迟些再说,惊鸿尚有一线生机,乐辰,宝儿,你们联同万神宫众弟子为我护法,我要为惊鸿疗伤。”
乐辰闻言不敢多言,拉了宝儿出来,传下郦天音号令,众人将后殿守护得犹如铁桶一般,如此过得三个时辰,后殿中忽然闪过一道赤光。众人见状惊疑不定,却见郦天音缓步出来,挥去面上汗水,唇边微露欣然之色,道:“彦青,你大师兄没事了,扶他回房休息吧。”
众人闻言欢欣雀跃,数名弟子争先恐后地往后殿中去了。宝儿闻言心中更是一块大石落地,喜极而泣,满脸泪痕地拉着郦天音询问情由。郦天音喟然一叹,将与北都鬼王交战以及牧龙击伤聂惊鸿的经过说了。宝儿听罢自是忧心忡忡,牧龙坠入魔道,愈陷愈深,怎不叫她憔悴伤怀?郦天音亦是黯然神伤,心如乱麻。唯有乐辰听罢前因后果,神色却无甚变化,只是抱负了双手,两眼低垂,若有所思。
是夜宝儿左思右想,难以成眠,磨折到四更时分,性开门出来,坐在廊前的石阶上,遥望冷月,忧思如焚。
乐辰在房中听见响动,轻叹一声,也开门出来,除下外袍,罩在宝儿身上,柔声道:“师妹,夜凉如水,当心莫要受了风寒。”
宝儿回头望见乐辰,愁眉稍展,道:“多谢师兄,又惊扰了你了。师兄,你聪明过人,快帮我想想,有什么法儿能救牧龙?再这么下去,他可就万劫不复了。”
乐辰道:“要救他也不是不行,可是须得师妹你助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