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爱情锁缚(二重螺旋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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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认真地思考过。

    那时候,‘家’对雅纪而言,并非处处充满美好回忆、无可取代的场所——而是束缚着自己和母亲、禁忌的枷锁、因此他才想干脆辗断一切牵连,重新出发。

    可是,当时……

    ‘离开这个家,我……还能到哪里去?不管爷爷或外公,他们都指名要你,而不是我。从妈妈还活着的时候开始,不就一直是那样吗?他们一次也没有……提到我的名字。需要我的,只有这个家……对吧?所以,我——哪里都不会去。就算沙也姊不要这个家了,就算你要搬到堂森的爷爷那儿,我也会一直守在这里。哪怕雅纪哥不要我了,我都……不会离开。’尚人以前所未见的诚挚神情,如此说道。

    瞬间。

    雅纪仿佛吃了一记闷棍……。整个脑子轰轰大响,半晌说不出话。

    他想都没想过,尚人竟执着至此。

    那时候,雅纪根本无法面对自己对于尚人的丑恶qgyu。尚人一无所知的纯真表情令他觉得难堪,他不敢想象,有朝一日自己将会毁灭尚人……。所以,他才故意冷落尚人,连家都不回了。

    没想到,自保的举动反而将尚人逼到无路可退的窘境……。这是雅纪始料未及的。

    所以——

    ‘我……其实你只要供我念到高中毕业,那样就够了。之后,我一个人到哪儿都能活。总不能一辈子当雅纪哥的寄生虫吧。’得知尚人的决心之后,雅纪仿佛从背后被浇了一桶冷水,完全无法动弹。

    高中毕业后,尚人就要离开自己了?

    这样的现实并不遥远,转眼即将到来。

    他害怕玷污血缘相系的弟弟,因此才尽可能地疏远他。然而,冷不防地,从尚人口中听到那些话语,直叫人昏天暗地。

    万一筱宫家就此消失……

    到那时,不必等到尚人高中毕业,他就会主动离开自己了?

    雅纪从脚底感到不寒而栗。

    从那时起,雅纪才真正对‘家’产生执着。

    时至今日—

    能够束缚尚人身与心的筱宫家,已经是雅纪心中无可取代的‘圣域’了。

    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能被那个荒唐的父亲夺走呢?没错,绝对不可以。

    “媒体形容他是放纵年轻情妇逼死原配、抛弃孩子的大坏蛋。不过,人家说的也没错。”

    文字暴力——指的正是如此吧。

    事实归事实,为了引发读者的购买欲,尽管有些夸张,反正一定得有人扮演反派角色。——对于所有针对父亲的指控,雅纪既不否认也不肯定。

    若说过去完全没留下伤口,那是骗人的。不过,倘若隐私曝光可以换来痛宰父亲和情妇的权利,似乎也挺划算的。

    因此,桐原才会吊着眼睛,意有所指地舔着杯子边缘。

    “你啊,如果少一块肉可以换来甩父亲一巴掌的话,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我猜的没错吧?”

    “总不能老是挨打啊,那样太不公平了吧?既然如此,倒不如好好利用既定的事实。”

    雅纪淡淡地回视对方。

    那时候。

    面对周遭大人自私自利的态度,身为高中生的雅纪,只能咬牙切齿地接受一切,丝毫没有反击能力。

    不管再怎么愤怒,他甚至无法殴打抛弃家人的父亲出气。

    但是——现在不一样。

    只要他想,没什么办不到的。

    那一日。

    突然地——母亲死了。紧绷的情绪蓦然断裂之际,雅纪的身体仿佛开了个大洞,怎么样都填不满那份失落感。

    既然如此。

    索性一刀刺死那个将家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父亲,自己也一起陪葬算了——也不是没有自暴自弃的时候。

    雅纪没有付诸实践,全是因为尚人和裕太。

    麻烦已经够多了,如果连自己都成了弑父的杀人犯,弟弟们……该何去何从?

    一边凝视尚人睡睑一边思考的时候,雅纪的心魔忽地消失了。

    更甭提尚人成为自己的人之后,父亲和那女人是死是活,雅纪压根不关心。

    对目前的雅纪而言,他甚至懒得去刺杀父亲了。

    不过。

    既然外人对于筱宫家的家丑充满兴趣,那么更少也该让父亲这个间接凶手尝尝自己所经历过的滋味。

    先前,在永无休止的争论中,父亲曾经慷慨激昂地指责雅纪:“将毫不相干的瑞希扯进来的人,就是你吧?不管你多恨我,这种手段也太卑劣了!”

    雅纪完全无法理解。亲生儿子被打伤了都不闻不问的男人,居然有闲情逸致去担心情妇的妹妹。眼下,所有的家丑全被媒体挖出来了。瑞希身为‘害得雅纪家破人亡,却还能佯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恶女’的亲妹妹,媒体当然不可能放过她。

    但—雅纪一点也不同情瑞希。

    或者该说,外人的人生将如何改变,他既没兴趣也不关心。

    “或许你觉得无所谓。但是你的弟弟妹妹怎么办?”

    “我和我妹妹已经很久没见了……应该说是断绝往来吧。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加门的祖母透露,沙也加已在今年春天顺利考上大学,目前过得很好。

    母亲死后,因为担心日渐憔悴的沙也加,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祖母就会打电话给雅纪。不过她渐渐发现,兄妹间似乎多了一条填不满的鸿沟,不久也就失去了兴致。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四年。差不多也该有一方先低头了吧。这阵子,祖母又悄悄打电话到筱宫家了。

    每回倾听祖母发牢sao的总是尚人。雅纪光是工作就忙不完了,哪有空对着电话听闲话。

    祖母似乎很同情被排除在筱宫家门外的沙也加。

    但是,沙也加最后那一句——“妈妈最好死了算了!”

    只要这句话在的一天,雅纪和沙也加的人生便再也不会有所交集,因此,沙也加要做什么他都没意见。至于她如何看待这次风波,雅纪也一无所知。

    就算沙也加会因此受伤,雅纪也没办法帮上她什么忙。

    对于多少被这次事件殃及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雅纪的态度依然不变。

    特别是堂森的祖父。报章杂志将不肖子的行径钜细靡遗披露出来的作法,似乎很令他不满,他打算控告对方名誉毁损。

    但——

    那么做只是雪上加霜罢了,一点意义也没有。

    可是,祖父怎么样都咽不下这口气,未了还将怒气发泄在尚人身上。

    当时,被祖父激怒的雅纪,纵使面对长辈也毫不留情。

    ‘追根究柢,千错万错都是那男人一手造成的吧!请不要随便拿尚人出气。当初要不是侥幸逃过一劫,尚人很可能连命都没了……。拜托你不要落井下石。’不过,受到孙子劝诫的祖父,脾气反而一发不可收拾。他气到脸红脖子粗,扯开嗓子吼着‘不准你再跨进这个家一步!’。

    就算因此和祖父断绝来往,雅纪也毫不在乎。

    之后,祖母拨了通电话打圆场,说祖父是心直口快,并不是有意的。

    不过这也表示,祖父平日便以有色眼光看待尚人,否则怎会脱口说出那么狠毒的话、如果被害者换成裕太,祖父绝对不会出现那种反应。

    想到这儿,雅纪不禁将祖父那种偏袒裕太的形象,和父亲重迭在一起。

    “可是你弟弟才发生过那种事,看到杂志的报导后,受到的打击一定不小……。你真的放心让他去学校?”

    “他说——谣言不超过七十五日。”

    “……啊?”

    “一旦下定决心,那小子就会变得很固执。他说总不能一直关在家里,今天已经开始到学校上课了。”

    “——真的?”

    “嗯……”

    “他的脚呢?不是还要撑拐杖吗?”

    “我会开车送他上下学。”

    “你真的很变态耶。嫌媒体炒作得还不够吗,干嘛跑去火上浇油啊?”

    “—开始的下马威是很重要的。在别人说三道四之前,先下手为强堵住他们的嘴,这样不是有效率多了?”

    “我觉得你很臭屁喔。”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只在乎尚人,旁人要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我全当没听见。”

    “那倒也是啦。”

    说罢,桐原一口气把酒喝光。

    “自己的屁股自己擦。连这点事都做不到的笨蛋,就等着自食恶果吧。”

    说着说着,桐原突然换上严肃的神情。

    “对了,听说那个犯罪集团,已经悉数被逮到了?”

    “……嗯。”

    “下手那么狠毒,怎么可能两三下就被套出话来……该不会有人密告吧?”

    “不甘心只有自己被捕——好象是这样子。”

    “……受不了。真是一群人渣。”

    无法自立、在父母的庇护下为所欲为的人渣,不管嘴上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一旦落单,便想着出卖同伴了。下场当然是——一一落网了。

    而且,这些只知勒索他人、毫无自我价值观的家伙,据说到现在还不见丝毫悔意。

    ‘那个是打发时间的游戏。’听说那群混混曾如此大言不惭地表示。

    ‘反正又没闹出人命,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还未成年,不管怎么恶搞都不会被判重刑。

    身为人,其中是否有着关键性的差异?

    这群少年往后的人生,似乎只能在重复错误中度过了。

    “那群人的名字和长相,全被贴到网络上了吧?”

    “你一定觉得他们活该吧?”

    “……不予置评。”

    “少来,你不是慷慨激昂地煽动过媒体吗?”

    “我只是有话直说。”

    “才怪。大家根本没想到,你居然会站在镜头前面,公然挑战媒体的公权力。织田也叹着气,说你‘居然一脸嚣张地找世人吵架’。”

    对于将连续暴行视为游戏的混混们,世人是相当敏感的。

    于是,曾经参与暴力游戏的成员名单,包括名字、长相,还有放任孩子四处作乱的双亲,甚至家族,以及双亲的上班地点,全钜细靡遗地被贴到了网络上。圣于是否侵害人权,根本没人在乎。

    至于那些混混的家人是否会受到牵连,家庭是否会因此破碎,雅纪一点也不关心。

    因此,当媒体希望雅纪以被害者家属的身分,对着镜头诉说自身感想时,之前一直抗拒任何媒体采访的雅纪,突然透过麦克风大肆批评:‘如果你们今天是基于“知的权利”,认为有必要牺牲被害者的人权和家人的隐私,那样的话,加害者应该也要一视同仁吧?如果他们因此蒙受伤害,那也是因为你们媒体本身不够客观吧?’痛批媒体单方面的不公平报导。

    光是这几句话,便引发了许多争议。之后,不管媒体如何穷追不舍,雅纪都没有再发表过任何意见。

    “唉,你从以前就是‘一不做,二不休’的狠角色。”

    “这……我想你应该没有资格说我吧。”

    “什么啊。比起你那颗钢铁做的心,我的只能算是小儿科。”

    桐原的作风是,别人讲他一句立刻会被回敬三句。因此雅纪向来不会自讨没趣。

    不过雅纪心里明白,桐原不仅不会带给自己负担,光是像这样面对面吐嘈对方,时光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

    “——然后呢?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啥……?”

    “我在问你,究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要事,非得在这么忙的时候把我叫出来不可。

    “啊—…我和你是这一次同学会的干事,所以才会找你出来讨论细节。”

    瞬间,雅纪的太阳穴猛然跳了一下。

    “……我怎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