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倾君侧·江山如画

倾君侧·江山如画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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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了,被戳到痛处了?你也会生气,也会心痛吗?那我呢,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嫁给你三年以来,表面上我们是人人羡慕的恩爱夫妻,可事实呢?你对我一直不冷不热,晚上你宁愿一整夜的呆在书房也不愿来看我一眼。我心里的苦你又知道多少?这么多年来,你心里永远都是她,白天是她,夜里是她,就连梦里也都是她。萧煊,你究竟要将我置之何地?今日我说她死了,你就为她心痛,将心比心,我为你日日心痛的时候,你就能权当不知吗?”

    萧煊听到这里,颓然的放下手,“你应该知道我和你成亲只是一笔交易,这一点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答应过你,太子妃的殊荣只属于你一个人,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而我的心,早在进宫之前就已经给了别人,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太子妃怔了一下,苦笑道:“我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一直都知道,可我想着,只要你没亲口说出来,我就可以继续欺骗自己。可你竟然连我欺骗自己的机会都要剥夺。你怎么能如此狠心绝情呢?这么多年来,我知道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比不上苏倾倾,这我也认了。可是,如今你竟然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宫女来质问我?你将我颜面置于何地?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萧煊听到柳芸涵语气中夹杂的怨恨,淡漠的说道:“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目的,时至今日这个宫女的所作所为很显然另有目的。与其将她留在暗处倒不如放在可以看得见的地方,时间久了自然露出马脚。”

    太子妃听闻,只是狐疑的看着萧煊,并未反驳,在心里却并未全信他的话。

    “早点休息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萧煊叹了口气,默默的走出了寝宫。只留下太子妃一人孤坐在床榻上。烛火斑斓的光辉在她的眼底闪烁,竟显露出一丝诡谲。“只要苏倾倾永远不再出现,只要时间够久,总有一天你会忘了她,而我一定会向你证明我才是那个能够陪你走到最后的人。”说完随即大笑,笑声似鬼魅般狰狞。

    此时的萧煊并没有立刻离开东宫,他只身一人踱步在东宫幽静的小径上,周围空寂无人,只有一轮孤月陪伴他。

    “我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监视清韵吗?还是在我心中竟然也希望把她留在身边?”萧煊暗暗想来,竟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慢慢关心起了那个其貌不扬,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宫女。也许是在尝到了再熟悉不过的桂花酒的时候,也许是在看到她只身一人跪在雪地里被冰雪掩埋的时候,又或许是在看到她甜蜜的对着萧烨和沈逸笑的时候。想到她的一颦一笑,萧煊的心里居然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情绪,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

    想来想去,他竟然默默的走到了镜湖边,当他慢慢注意到眼前熟悉的场景时,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看来最近我的确是中邪了。”萧煊自嘲道。于是他索性走到镜湖中心的亭子里,看着亭子一如往昔的摆设,脑海里浮现的竟然全都是清韵那天晚上慌张无措却又表面上故作镇定的表情。他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反应。他静默的注视着微泛涟漪的湖水,身影与此时的夜色融为一体。

    第十七章纵使相逢应不识

    清韵因为今天无端端的被太子妃羞辱,心里憋了一肚子的委屈,一时烦闷,就走出房门,来到了镜湖边散心。她沿着九曲长廊,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不由自主的走到了上次她和萧煊见面的湖心亭附近。她隔着曲曲折折的长廊,隐隐约约的看见有一个身影正伫立在夜色中,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向着湖心亭处走去。

    待清韵走进亭中,看到那人颀长的身影,才认出正是萧煊。清韵抑制住惊讶的心情,想到要不是因为他私做主张,自己也不会被太子妃责骂,所以这个时候根本就不想看到他,清韵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该来这,于是转身就走。就在这时萧煊却突然转身,看到了正欲离开的清韵,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只留下背影的清韵,生怕只是自己的幻觉。

    他轻声试探性的唤了一声,“清韵?”

    清韵听到他的声音,心中不由得咒骂一句,“该死的,怎么这么倒霉。”,勉强的转过身来,“奴婢叩见太子殿下。”

    太子见果真是她,心中竟然有一丝喜悦油然而生,但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平静“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

    “奴婢只是出来散散心,不成想打扰了太子殿下,奴婢这就离开。”清韵淡淡的说道。

    “等等。”萧煊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悦,他举止自若的向清韵走近一步,清韵感觉到来自于他的一阵压迫的气势袭来。

    “为什么每次你见到我都要躲着我?”萧煊极尽温柔的语气说道。

    清韵无从辩解,只是低头不说话。萧煊见她沉默,也就没再继续追问,沉默许久之后,似叹息般的问道:“现在还疼吗?”

    清韵知道他问的是刚才被太子妃打了一个耳光的事,答道:“不痛了,其实太子妃并未用力。”

    “你胆子可不小,居然连太子妃也敢顶撞。”萧煊脸上洋溢着戏谑的微笑。

    清韵想这事他不提也就罢了,自己就权当白白受了冤枉气,谁知始作俑者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实在让人气不过。“奴婢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若不是太子私自做决定,奴婢又怎么会被人冤枉,此事太子要负大部分的责任。”

    “依你之意,我让你摆脱繁重的苦力,换个轻松点的差事倒成了我的过错了?”萧煊微皱眉头。“你真的很像她,连生气时的语气都一模一样。”萧煊像是在自言自语。

    清韵听及,内心悸动,下意识的问道:“太子口中的她是谁?”清韵明白他所指的是苏倾倾,也就是自己,可又突然有点害怕他念到自己曾经那个名字,她突然有点害怕面对这样的局面。

    萧煊的声音轻柔细腻,像是在诉说尘封许久的往事般娓娓道来。“我从小并未在皇宫长大,而是寄居在她家,她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是她陪伴我度过了我人生中最愉快的一段时光。只是当我不辞而别离开她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清韵听了按捺住内心的忐忑,试探的问道:“听起来太子好像很在乎她,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没有找她呢?”

    “谁说没有呢?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未放弃过找到她的念头,只可惜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所以有时候我竟然觉得她只是我做的一场极其真实的梦。而梦总会有醒来的那一天。”萧煊语气中蕴藏着无限的哀伤与无奈。

    当清韵得知这一真相,内心早已不能平静,事实真的如他所言吗?他真的一直在找自己吗?当年杀害自己全家的凶手到底是谁?有无数的谜团像是一根根纠缠在一起的线,盘旋在清韵的脑海中,此刻她的脑袋一片混沌。

    “就算找到又能怎样?有可能这些年来她颠沛流离,饱受痛苦,又或者她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天真浪漫的小女孩了。太子当初不告而别,就算今日后悔也是咎由自取。要知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事是可以事后弥补的,错过了的很有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清韵想到这些年来自己一个人举目无亲的悲惨遭遇,有感而发,就把这些想法一吐为快。

    萧煊静静的看着清韵微愠的神情,哀伤在他脸上蔓延,像是一片散不开的云雾。“你说得对,归根到底都是我的错,我只怕我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萧煊微微叹息,接着说:“在这十年里,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里她的模样都逐渐模糊了。我怕我会忘记她,就一次又一次的回想她说过的话,写过的诗,笑起来天真的样子。可是,这些画面终究都会慢慢的在时间里褪色。”

    清韵被他的情绪感染,想到以前无忧无虑的生活,不由得泪水充满了眼眶,但她却强忍着不敢让它流下来。她不敢再说一句话,生怕只要自己再多问一句,就会抑制不住内心的真实情绪。她的内心在无声的呐喊,“苏倾倾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听你说着你的故事,可是我却不能告诉你这些真相。这十年已经成为了你我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如今你已经是权倾朝野的太子了,而我只是一个命薄言轻的宫女。我们,注定回不到从前了。”

    当萧煊说完这些话,只是呆呆的望着平静的湖面,眼神里微光闪烁,清韵看着他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从中读出了一种萧索孤寂的情绪,一时间二人都未言语。

    清风吹袭二人的衣袖,引发阵阵不规律的摇曳。“你一定很纳闷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萧煊低头看了一眼清韵,还未等清韵答话,又自顾自地说:“因为她和你一样,都是来自青洛城。我亏欠她的都想尽力补偿,即使你与她本就无任何关系。”萧煊说完,又恢复了之前太子的威仪与冷淡,言语中不夹杂一丝一毫的情绪。

    清韵抬眼看着在月光照映下他的神色,并无二话。时至此刻,她还能说些什么呢?萧煊再也不是十年前那个单纯的萧哥哥了,他将会是权倾天下的一国之君。千万子民将匍匐在他脚下,大千江山都被纳入他的版图。而苏倾倾早已经成为了注定被遗忘的角色,如今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弥补自己内心的愧疚和不安,当他江山在握之后,恐怕连他自己都羞于承认青洛城的种种过往了吧。

    清韵低头想着,一阵阵烦闷袭上心头。萧煊见清韵没有说话,徐徐开口,“所以,明日起你只管安安分分在潜心宫做事。别的事,还不用你担心。”清韵听完,只是低头应好。

    萧煊意味深长的盯着清韵,眸色渐沉,流露出别有深意的温柔。时间恍若静止不前,只定格在他沉默的看着清韵的眼眸里。

    “太子陛下”一声低沉的声音传来,让萧煊收回了流连于清韵的眼神,萧煊见是秦公公,便对清韵说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吧。”清韵闻言,行礼之后便缓缓退下,内心却倍感沉重,她突然不知道未来的日子里她该怎么继续生活下去。

    待清韵走后,萧煊面朝湖面,悠然的问道:“都调查清楚了?”

    “一切诚如太子预料,沈大人已经亲口向老奴证实了这一点。”

    听到此话,萧煊嘴角微微扬起,不动声色的答道:“盛世太平永远都只是传说,有人的地方斗争永远都不会终止。”萧煊将手放置栏杆上,默然发问道:“那她呢?”

    秦公公知道萧煊必然要问及她,诚实的回答道:“时至今日老奴并未发现任何蹊跷之处,诚如她所言,她与二皇子,沈大人的结识并未很久。老奴也并未发现她与其他人私交过密的迹象。”

    萧煊听闻,久久没有答话,过一会儿才转身对秦公公说:“不用操之过急,调查清楚她的来历再做定夺。切记不能走漏风声。”

    秦公公应道:“一切谨遵太子的安排。”

    “时候不早了,走吧。”萧煊随即负手走出了湖心亭。秦公公亦步亦趋的跟在其后,心里暗暗想着:“明明对她格外关心,嘴上却偏偏要掩饰的一干二净。只怕将来深陷其中,自己却浑然不知,哎,真不知是福还是祸。”

    第十八章朝夕相对情义切

    第二天一早,清韵就按照秦公公的吩咐去了潜心殿做事,心理上丝毫也不敢懈怠。不过秦公公只是和颜悦色的吩咐她做一些无关轻重的轻活,比起在东宫的生活轻松了不少,清韵觉得也许到潜心殿做事不失为一件好事。

    转眼间一天的时间过去了大半,暮色渐沉,天色渐暗。潜心殿里的宫灯早已被点起,照的整个殿内犹如白昼。清韵见时候不早,想着现下也没什么事,将潜心殿内收拾妥当就打算回去。她低头刚走出殿门,就差点迎面撞上来人。清韵猛地抬头,正对上萧煊一双探寻的眼神。

    “太、太子殿下。”清韵愣愣的说道。萧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冒失鬼。”

    清韵脸色斐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愣愣的站在那儿。萧煊从她身旁缓步走过,径直走到殿内书桌前坐定,“你这是准备去哪?”清韵听到萧煊的问话,转过身来,“回太子殿下,奴婢已经将潜心殿打扫干净,正准备回去。”

    萧煊好似不悦的皱起眉毛,“秦公公就是让你做这些事的?”清韵一时未能领悟萧煊的想法,实话实说道:“是呀,秦公公的确这么吩咐的。太子觉得有何不妥?”

    萧煊单手托腮,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秦公公难道没有告诉你,你是专门来伺候我的吗?”

    “啊?”清韵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萧煊的话,“太子,不是在开玩笑吧?”

    萧煊倒是哼笑了一声,“怎么?不乐意?”

    清韵顿时困窘,用好像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嘀咕道:“这恐怕不妥吧?若是让太子妃知道了,恐怕会;;;”,清韵越说声音越小,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憋得自己满脸通红。

    萧煊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嘴角扬起弧度,“你瞧瞧你,小小年纪的想到哪去了。我只是想让你在我读书的时候,帮忙磨磨墨罢了。”说着,便拿着墨锭,在她面前晃动一下。

    清韵顿时咬牙切齿的瞪向萧煊,心里暗暗腹诽,明明就是故意说出让人误会的话,结果还弄得好像是我想歪了似的。清韵气鼓鼓的走上前去,默默的磨起墨来。

    萧煊看她通红的脸颊,气鼓鼓的样子,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心里暗笑。萧煊看着她磨墨时娴熟的样子,发问道:“以前也磨过墨?”

    “嗯,以前爹爹也让我帮他磨过。”清韵好似漫不经心的答道。

    “你可识字?”萧煊随手拿起卷宗,翻看查阅。

    “识的一些,但是不多。”清韵一边挽袖磨墨,却注意到此砚台乃是上好的端砚。端砚素来以研墨不滞,发墨快,书写流畅,字迹颜色经久不变而闻名于世。而这块端砚色泽翠绿,纯粹无暇,油润自然,应该是价值不菲的绿端。

    萧煊见她认真专注的盯着端砚,慢慢收回目光,盯着卷宗发问道:“为什么这么认真的盯着这个砚台?”

    清韵猛然回神,慢慢放慢了磨墨的速度,“奴婢看这砚台色泽翠绿剔透,纯净细腻,应该是上好的端砚。”清韵没多想就脱口答道。

    萧煊偏头看她,微微一笑,“原来你还对砚台颇有研究?”

    清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多嘴说了不该说的,为了不让萧煊起疑,便胡乱编道:“我哪懂这些,只是和宫女们闲聊时候听说来的。”

    “哦,如今懂的这是端砚的宫女真是不多见啊。”萧煊似笑非笑的看着清韵,清韵因为心虚,低下头去,以掩饰自己不安。

    萧煊将清韵的这些神色变化净收眼底,并未多言,而是继续认真的看起卷宗来。

    清韵见他认真的看着卷宗,心想自己一时半会估计也回不去了,也就暗暗的端详着殿内的布置,默默的站立在书桌旁。

    时间在不经意间慢慢流淌,九鼎香炉里的檀香熏得屋内芳香怡人,满室馨香。此刻烛火蒙淡,透过灯笼内薄薄的一层纸闪烁着微黄的光芒。夜色已深,可是安心读阅书籍的萧煊却浑然不觉。

    清韵抬眼看着萧煊俊朗的侧脸,五官的每个部分都好似一道优美的弧线,浑然天成的动人心魄。烛火的光辉交映在他脸上,映的他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洒下一片阴影。青丝如同瀑布般垂泻而写,落在月白色的精美袍子上。清韵不由得看入了神,眼前这个人的脸慢慢和记忆里那个熟悉的他重合在一起,就算十年已经过去了,如今的萧煊脸上依旧有着依稀可辨的儿时模样。

    “看够了吗?”萧煊头也不抬的突然发话,清韵猛地回神,收起目光,倍感窘迫。

    萧煊只是浅笑,放下书卷,看向清韵,“时候不早了,今日就到这吧。明天你就只用陪读研磨就好了,其他的不用做了。”

    清韵讪讪的应好,抬头看着屋外夜色如墨,行礼告退,还未踏出一步,就被萧煊拉住衣角,清韵回头疑惑的看着萧煊。“我送你回去。”萧煊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踏在青石板的幽静小路上,清韵与萧煊皆默然不语,周围只听得落在青石板上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月色皎洁,照亮他们前进的方向。清韵觉得气氛尴尬,不由自主的摆弄着衣角。

    “你真的很像我和你说过的那位故人。”萧煊率先打破了沉默,低沉着嗓子徐徐开口。

    清韵却突然不知道怎么答话,只是侧目看着萧煊。萧煊又接着说道:“脾气,性格都很相似。若不是你们长得不像,我真以为你就是她。”

    “可能是因为我的故乡也是青洛城,所以太子才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吧。”清韵慢慢走着。

    “小时候我常和她去洛河旁的竹林里游玩,她最爱听我抚琴。我抚琴时,她经常在旁以笛声相合。她常吹的就是你曾经吹过的那首青洛城的乡间小调。”萧煊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着,不像是在说给清韵听,只像是在吐露自己心事一般。

    清韵突然很怕他提起以前的往事,只要他一提起就会引起自己阵阵心痛,只得试图转移话题。“太子现在不是挺好的,将来坐拥天下,万人之上。何必老是想起不开心的往事呢?”

    萧煊狐疑的看了清韵一眼,依旧温润的模样,“坐拥天下?世人都以为凌驾青天之上是件好事,所以历来皇位之争就免不了杀戮。皇位都是由鲜血和白骨堆积而成的,就算是君临天下又能如何?到头来身边连一个知心人也没有。”

    清韵难得见他一副颓然萧索的模样,心中却隐隐的难过。“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也算功德圆满。往事不可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萧煊淡然一笑,“看不出来,这一席话是出自一个小姑娘之口。”清韵却越发不好意思,“奴婢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萧煊闻言,负手向前走着,“这些年来,虽然我一直没能找到她。但是我始终坚信终有一天我会再见到她,或者说不定她早就在我身边了,只是我尚未发现。”

    清韵不明白萧煊为什么话题转换的这么快,突然就从刚才压抑的话题中挣脱出来。听着萧煊略带调笑的语气,清韵心里却七上八下,他该不会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吧?又或者他早知道自己就是苏倾倾了?不会的,明明自己没有暴露什么线索,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呢?

    “你怎么不说话了?在想什么?”萧煊突然低下头,正对着清韵清澈的眼眸,在她耳边轻声耳语。

    清韵觉得这姿势太过暧昧,根本无法招架。她偏头正好看见了熟悉的景色,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离她住处不远的镜湖旁边。

    “奴婢只是在想,奴婢住的地方到了。”清韵巧妙的避开萧煊,暗自松了口气。

    萧煊抬头看了四周一眼,微微的笑了。清韵紧接着说:“奴婢谢谢太子一路相送,太子早些歇息,奴婢告退。”说完就连忙跑开了。

    萧煊看着她匆忙跑回去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还要有多久你才能放下对我的戒备呢?”他似喃喃自语,紧紧的盯着清韵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才乘着月色往回走去。

    午夜时分,清韵已陷入沉沉的睡梦之中。她梦见儿时和萧煊嬉闹的美好时光,洛河边潺潺的流水从他们身旁缓缓流过。突然画面转到了苏家老老少少倒在血泊中的场景,爹娘满身鲜血的倒在地上,双眼中弥漫着惊恐的表情,不断的发出哀嚎的求救声。清韵想出声大声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慢慢停止了呼吸。突然她看见满手血腥的自己,血顺着她的手腕流淌下来,她惊叫了一声,顿时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和身上都是汗。她望着窗外夜色深沉,原来自己做恶梦了。她起身下床,倒了杯茶水,才稍微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仿佛一闭眼就能看见那幕惨状。一夜无眠,她就坐在床边挨到了天明。

    第二日清晨,伴着和煦的微风,清韵来到了潜心殿。“你看起来没精打采,昨晚没睡好?”萧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没有。”清韵口是心非的应道。

    萧煊也不拆穿她,只是放下书卷,抬步走出了潜心殿,临走前还不忘吩咐道:“早朝的时间到了,你在这乖乖等我回来。”说完就似笑非笑的走出了大殿。

    第十九章天若有情天亦老

    清韵暗暗腹诽,却也不能反抗,只好干瞪眼。秦公公跟着萧煊走在路上,看着萧煊好似心情不错的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太子对清韵别有心思,作为下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可是这样下去若是让贤妃娘娘和太子妃知道了,会是好事吗?

    “太子,老奴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秦公公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我自有分寸。”萧煊负手而立,胸有成竹的缓缓答道。

    秦公公听了自然也就不再多嘴了。

    清韵待在潜心殿里闲来无事,就顺手将殿内几案上放置的紫檀香点燃,置于九鼎香炉里。香烟袅袅盘旋而上,散发出清新宜人的檀木香。清韵又猛地嗅了很久,观察着香炉表面上的纹理,手摩挲着香炉的外壁,感受着独特的纹路,这应该是件价值不菲的宝物吧。她呆呆的看着青烟氤氲在整个室内,可能是看的太过投入,又或许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她竟然趴在几案上睡着了。

    接近傍晚时分萧煊才从外面回来,正看到趴在案台上沉睡的清韵。秦公公见状,静静的看着萧煊的反应。“你先退下吧。”萧煊对秦公公低声说道。

    萧煊走近清韵,弯下腰看着熟睡的清韵,不由得面色缓和起来。虽说眼前的人与苏倾倾容貌并不相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萧煊总觉得她与苏倾倾很是神似,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相似。一个普通的宫女既能识字,还能认出端砚,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宫女可以做到的。这个清韵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你,到底是谁?”萧煊默念道。

    正在萧煊仔细的端详着清韵的时候,清韵却突然醒了,刚微睁眼睛,正好看到萧煊认真看着自己的模样,她大吃一惊,猛地睁大眼睛,“太子,你,你回来了?”

    萧煊见她醒了,站了起来,悠然自得的答道:“回来有一会了,看你睡得正香,所以没有打扰你。”

    清韵窘迫的瞄了他一眼,“奴婢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请太子恕罪。”萧煊却只对她温柔一笑,并未责怪。萧煊径直走到书桌旁坐定,看着愣在原地的清韵,笑意更深。“还愣着做什么,过来研磨啊。”清韵听闻,讪讪的走了过去,挽起衣袖,举止自然的研磨。

    “每次你面对我的时候,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你就这么害怕我?”萧煊看着清韵发问道。

    “太子自有威仪,奴婢自然诚惶诚恐。”清韵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客套虚伪的答道。

    萧煊却突然收敛嘴角的笑意,用更加深沉的目光看着清韵,清韵只觉得那道目光如枷锁般将自己捆绑,让人避无可避。“什么时候你才能放下对我的防备?不用这么客套疏离的言语和我说话呢?”萧煊叹息道。

    清韵心想:“如今我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接近你,怀揣着复仇的目的。还怎么能够像以前一样的信任你呢?”,萧煊见她对自己话充耳不闻的样子,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转眼间,白天很快又过去了,夜色悄悄袭来,偌大的皇宫又迎来了一个漆黑的夜晚。潜心殿内,寂静无声,静的只能听见些许翻书的声音,远处紫檀木燃起的熏香飘散在空中,盘旋而上。

    自从刚才萧煊对清韵说了那么一句话后,就再也没有和清韵多说一句。清韵以为萧煊生气了,可是他的神色却是一如往昔的镇定自若,没有半点情绪的流露,所以清韵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

    萧煊依旧默然的翻阅书籍,认真专注的模样,好像也当清韵不存在一样。清韵见状也就立在旁边只字不语。

    不多久,秦公公却走了进来,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太子妃身旁的婢女秋痕。清韵抬头一看,满脸诧异,她来做什么?

    “太子陛下,太子妃贴身婢女秋痕来送参茶了。”秦公公如实禀报。

    “放在这吧。”萧煊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未作多言。

    秋痕恭敬的说道:“太子殿下,太子妃体恤太子政务繁忙,日夜辛苦,让奴婢每日送参茶给您滋补身体。”秋痕抬头一看,正好看到旁边的清韵,纳闷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几日不见,看样子当真飞黄腾达了,她不由得嘴角扬起了讥诮的笑容。

    清韵对秋痕的印象还算良好,毕竟当日太子妃要自己罚跪时,秋痕还帮着说了些好话,只是秦公公的脸上的表情为何如此怪异呢?再看萧煊仍旧一副安然自若的模样,到底其中有什么蹊跷?清韵微皱眉头,却也想不太明白。

    此时的萧煊只是应付性的应了几句,就让他们都退下了。秋痕临走前还不忘意味深长的多看了清韵几眼。此时灯火通明的殿内又只剩下萧煊和清韵两个人了。

    萧煊只提起毛笔,在宣纸上工整却又飘逸的写着字,蝇头小楷,笔走龙蛇般俊秀自然,对刚才秋痕的话充耳不闻。清韵对这种状况简直无语到了极点,这个太子到底有没有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啊?眼看着参茶一点点的变凉,清韵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太子,再不喝,参茶就凉了。”

    萧煊瞥了一眼清韵,放下毛笔,慢悠悠的说道:“既然你这么心急,那就先替我尝尝,看看烫不烫。”

    清韵心里抱怨道:“搞什么鬼,放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还烫?用得着让我尝吗?”

    萧煊看她半天没动静,早已洞悉了她的想法,却故意问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啊。”

    清韵极不情愿的端起洁白如玉的瓷杯,浅浅的抿了一口,刚放下瓷杯,谁知萧煊突然把瓷杯从清韵手中夺过来,活生生的让清韵把一句“不烫”的话给憋了回去。萧煊一饮而尽,笑意深邃,重新把白瓷杯放回清韵的手里,全然不顾已经傻眼了的清韵。

    “味道不错。”萧煊冲着清韵粲然一笑。清韵腹诽:“喝抢来的就那么有意思吗?”

    日子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有余,一切如常,每晚秋痕都会按时送来参茶。而清韵都必须亲自尝了参茶的冷热之后,萧煊才愿意喝。时间长了,虽然清韵不懂萧煊这特殊的癖好究竟意欲何为,但是也就习惯了他的习惯。

    每日夜晚清韵都陪在萧煊身边,看他读尽千卷,浓墨飞扬,闻着檀木熏香。只是萧煊每天都很忙,轻蹙的眉头慢慢凝固成了细纹,刻画在隽永的脸庞上。这些都落在清韵的眼里,清韵也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平静的侧脸,不发一言。多少次清韵都想要开口问他当年的事,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也许是逃避吧,也许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也许是不愿打破现如今的美好,清韵不想开口,也不愿开口。萧煊也从未多问过什么,两人相处的这段时间和谐而美好。

    转眼间,陌上花开,早春已成暮春,天气转暖,草色绿意欲滴。一日,阳光明媚,伴随着阵阵鸟语花香,送走了早朝而去的萧煊,清韵正专心的整理着书桌上的卷宗。

    “清儿姐姐,多久没见了,你都不去找我。是不是把我给忘了?”不远处传来清韵最为熟悉不过的声音。清韵抬头一看,紫菀躲在殿门后,微微探出半个脑袋,笑脸盈盈的说道。

    清韵放下手中的书卷,快步上前,“你可终于想起我来了,好久不见,你天天都在忙些什么?”

    紫菀走向清韵,边环顾四周边说道:“哇,这潜心殿果然气派,我之前就说太子对姐姐有意思,让你伺候太子也就是早晚的事,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清韵伸手捏了捏紫菀的脸蛋:“鬼丫头一进来就胡说。刚才问你的话还没回答呢?”

    紫菀大摇大摆的在潜心殿内四处走动,“快别提了,最近尚衣局杂事多,大家忙的都快脱了层皮,直到今天才有空过来看你啊。哎,天下可不是谁都像姐姐这样好命的。想当初要是我也去了东宫就好了,没准我也能在这里谋个好差事,就不用每天那么辛苦的做工了。”

    清韵见她抱怨的样子,忍俊不禁开口道:“沈大人和二皇子那天还提起你呢,说好久不见你了。”

    紫菀眨着灵动的双眼,“真的吗?呵呵,想起来我的确好久都没有取笑过沈大人了,怪不得最近总是浑身不自在。”

    “取笑朝廷命官,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清韵故意责问她,而紫菀一脸得意的笑。

    “清儿姐姐,说件正事。虽说你在这天天陪着太子,把我都给忘了。不过我那么重情重义,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是没忘了你这个姐姐的。所以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你,你随我去尚衣局,我拿给你呀。”

    清韵听了这话又好气又好笑,只问道:“什么礼物这么神秘?”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趁现在太子不在赶紧走吧。”紫菀催促道,一脸神秘的样子。

    清韵想着反正现在也没要紧的事,正好回去看看原来住过的地方也不错,遂和紫菀一起说说笑笑的走到了尚衣局。

    刚进屋子,清韵就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香味,这种香味馥郁清香,恬淡宜人,却不刺鼻,若有似无之间引人入胜。“什么味道,这么香?”清韵好奇地问。

    紫菀得意洋洋拿起桌上放置的两个香囊,清韵这才发现屋内馥郁芳香皆来自于这两个香囊。“清儿姐姐,我看春天来了,百花盛开,就收集采摘了许多鲜花,加上多种香料,这才缝制而成的这两个香囊,保证香味经久不散。这可是花了我很久的心血呢,你一定好好保存着,不准丢了。”

    清韵手指摩挲着香囊的针线纹理,感受着一针一线的真情实意。她突然紧紧地抱着紫菀,紫菀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开心的笑了。

    “谢谢你,紫菀,我一定好好保存。”清韵拥着紫菀,轻声说道,紫菀眼眶渐渐湿润,也用力的紧紧抱住清韵。清韵无声的落下眼泪,任泪水打湿了衣衫。

    “好了好了,明明让你来是件高兴的事,怎么还把你弄哭了呢?”紫菀抹干眼泪,将那青色的香囊放在清韵的手里,又接着说道:“青色的是你的,紫色的是我的。你看我想得周到吧。”

    清韵看着紫菀得意的神情,扑哧的笑了,“是啊,就属你最聪明了。”之后她们又聚在一起说了很久的话,也许是因为太久没见了,她们总有许多心里话想告诉对方,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下午。清韵看出来很久了,也是时候回去了,虽然心里依依不舍,也必须和紫菀告别了。

    “出来这么久了,我也该回去了。”清韵站起来对紫菀说道,又伸手捋了捋紫菀的头发,接着说:“好好照顾自己,下次再来看你。”紫菀拉着清韵的手,嬉皮笑脸道:“这么快就想见太子啦,放心吧,我能理解的,不会怪你。”

    清韵顿时语塞,无从辩解却神色尴尬。

    “好了好了,我不取笑你了。赶紧回去吧,万一太子找不到你,我可不敢承担这个责任。”

    清韵无奈的笑了笑,慢慢的走出了房间,心里的依依不舍却丝毫未减,她叹了口气,对紫菀微笑着离开了。

    待清韵离开,紫菀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香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里未见丝毫的轻松,反而徒添了几分沉重。

    第二十章也无风雨也无晴

    清韵一边把玩着香囊,一边向着潜心殿的方向走去。突然间,天空乌云密布,似要吞噬了整个蓝天。清韵抬头看着这暴雨将至的前兆,暗觉不好,自己出来时还是晴朗一片,转眼间就黑云压城,而自己根本就没有带任何雨具。

    清韵正想着,豆大的雨点就忽然倾泻而下,落在地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不一会儿清韵的衣服就湿透了。清韵想到自己的易容术若要沾了雨只怕会被破坏,就赶紧快步跑到附近的屋檐下避雨。

    好一阵子过去了,可这雨却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雨点被风吹起,小小的屋檐根本挡不住这样的疾风骤雨。冷风袭来,吹在清韵湿透了的身上,清韵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清韵捂着忍不住发抖的胳膊,心里默默祈祷这场暴雨及时停止。

    就在清韵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