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拉住了他,他很快便被人追到了,后来从他和那些追他的家丁的谈话中我才得知,他偷了许郎中的医书,因为他上门求许郎中帮高烧不退的妹妹看病,许郎中嫌他没钱不愿去,少年无法只好偷了医书想自己研究。后来我便救了他,由于我懂医术,她妹妹只是感染了风寒引起的高烧,对我来说不过和是个小病,很快便医治好了。我看他们兄妹可怜,便收留了他们在我的客栈……”
“别说了,别说了。”田清语气显得很痛苦,他不愿听到她和别人的故事。
顾琉萦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道:“看似是我救了他们,有恩于他们,可是,在我离家最难熬的那三个月里,若不是那个少年,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怎么熬下去。”
顾琉萦没说他们之间其他的事,可看着顾琉萦的笑容,田清知道,那个人对顾琉萦而言很重要,而他们之间,一定很开心吧。
“后来他带着他妹妹走了,说让我等他三年,三年后他会回来,会让我实现自己的抱负,有自己的舞台。我信他,我一直在等,而现在离当年的三年之约只有七天了,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我不懂,既然他喜欢你,为什么要你等这三年,三年会发生很多事,他就一定会回来吗?”
顾琉萦闻言狠狠瞪了田清一眼:“会的,一定会的,他说的三年,我便等他三年。”
“哈哈哈,难怪,难怪你拒绝了所有追求你的人,原来你心里住了一个人,那么那个少年呢,三年去哪了?”
田清笑了,可他的笑声里有明显的哭意。他原来一早便输了,输给了三年前。
“他去入朝为官了。”
“入朝为官?原来你真的是喜欢位高权重的人啊,即便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你还是要求他有卓越的地位啊。”
顾琉萦闻言心里一疼,被人说成爱慕虚荣的人任谁都不会好受。
“是啊,我就是这么爱慕虚荣,我喜欢权势爱过任何,即便是我心底的那个人,我也要他有地位权势。给不起我要的权势地位,那么我也给不起任何东西。”
“没想到,世上还有和我一样的痴人,看来那个少年对你用情也不浅啊。可即便你是这样的女子,我也和他一样,放不下你,放不下你可知。”
顾琉萦看着田清的眼睛,她看到了伤心痛苦挣扎还有一丝决绝。
沈寒是知道她公主的身份,知道她的抱负知道她的无奈,他说他喜欢她心怀天下的心怀,他说他爱她想与男子比肩的气魄。他说,他女人的路,他要来铺平,所以他不告而别的选择了投身于黑暗的官场。
他还说,他成功了便会尽全力为天下百姓谋福,而若失败了,便让顾琉萦忘了他,就像从未遇见那样。
其实顾琉萦抱着一个希望,一个可能性几乎为零的希望。她是公主,她要嫁的必是朝廷大臣或是其子。她在等,等沈寒能成为朝中的重臣。
可她和沈寒都知道,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几乎没有可能,他身世卑微,是没有机会成为四品以上官员的。
那么田清呢,他说即便她是这样的女子,他还是放不下。
第二十六章我,放手
“我不懂,既然你知道我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子,我之前所说的条件不过都是为了地位权势,那么,你何苦执着。世上女子那么多,比我漂亮的,比我温柔的,要多少有多少。”顾琉萦颇有些无奈之感,她知道这些话是没有办法让田清死心的,即便她把自己说得那么不堪。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甚至你所说的那个少年,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人,我不想去查。但,初见你的时候便成了执念,执念已成魔,如何能成佛。这辈子,我注定要成魔了。”
“你……”
“你把我的心践踏在脚下,没关系,因为我还不够打动你,我放不下你,便只有去追求你要的权势地位。那个少年能做到的我一样能做到。”
田清步步紧逼,顾琉萦看着他眼里不顾一切的决绝,突然觉得今天她来错了。或许就该让他埋在书里,或许那样对他来说更好些。
“他与你定三年之约,我便与你定一年之约,一年之后,我若是官拜三品,我便来见你,否则,我便选择自尽。无用的男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顾琉萦被逼的步步后退,她没想到,他会做这样的决定,她没想到,他会成为第二个沈寒。
可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沈寒,即便田清怎么做,都不可能在顾琉萦心中与沈寒比肩而立。
顾琉萦停住后退的脚步,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田清似是没想到古流萦会打他,错愕了片刻,而后却笑了。
“你终于肯主动接触我了,即便是打我,我也觉得很开心。”
顾琉萦深深一闭眼,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她说什么都没用了。
田清摸着左脸被顾琉萦打得地方,脸上流露出的是无比的满足。对他来说,她愿意打他也是好的。
“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那个少年能为你做的,我也一定会做到的。一年,一年就好。”
“做到了呢,即便你做到了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你懂吗,我不是普通人,我要的你永远给不起,不止是你,就连那个少年也一样。”
顾琉萦再也假装不了了,她心里很苦很累,她很久没有哭了,可是现在,她突然很想哭。
田清看着顾琉萦一下跌坐在地,看着她脸颊划过的泪水,他心里一疼。他,不想要她不开心。突然,他觉得他一直的坚持都是错的。自己的坚持造成了她的困扰,他的爱是不是太自私了。
可他放不下,真的放不下。只是,他还没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田清陪顾琉萦坐在地下,一双手想搂着她给她安慰,可又怕顾琉萦不需要他的安慰,一时一双手停在空中不知道该怎么放。
田清听着顾琉萦抽泣的声音,看着她把双手圈过双腿,他突然觉得,她很累。
田清停在空中的手终究还是搭在了顾琉萦的后背,轻轻的拍着。
“我也给你说个故事吧,我一出生就在巡抚家,相对来说家里条件还是很好的。我爹就只有我一个儿子,虽然对我很严厉,可我知道,他是打心里的疼爱我。我娘就更别说了,恨不得把什么好的都给我。我爹对我期望很大,奈何我不争气,到现在二十出头了,却什么都没混出来。我不缺吃不缺穿,从未考虑过生活的问题,也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田清顿了一下,继而道:“一个月前,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你对我的那一笑,虽然对你来说,那只是礼貌性的打招呼,可对我来说,我当时觉得我的世界一下子就亮了。我知道我要什么了,我要你,所以我按照你的要求,我以为只要我努力总会感动你的。我还是那样,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顾琉萦闻言抬起了头,她眼眶微红,可什么都没有说,她知道,他还没说完。
“你说你身份不一般,我知道,你一个女子带着两个下人便可以在这江湖人云集的地方开客栈,一开就是三年,你身份自然不可能一般。你说你爱权势地位我想也是有隐情的,你虽然很强势,有着与男子比肩的气概。可我想,你不开心吧,你心里很苦。我从来不会去考虑别人心里怎么想的,可我却直觉,你内心很挣扎,你背负了很多。”
顾琉萦望着这一时判若两人的田清幽那么丝错愕。
“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是什么,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我不会去查。”
顾琉萦没想到,他都知道。她原本以为,自己的身份不会有几个人会有怀疑。她原本以为,没有几个人会知道她其实并不快乐。
田清看着顾琉萦微红的眼眶,心疼的擦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他意外的是,顾琉萦没有躲。
“我之前一直沉溺在自己的想法里,我从未想过你的内心怎么想,从未问过你想要的是什么。可刚才看着你的泪水,我突然觉得,我太自私了。你要的,我给不起,我给的,你不需要。这样不过是苦了我们两个人而已。如果我对你的爱造成了你的困扰,我,愿意放手。”
顾琉萦看着田清痛苦不堪的表情,她看得出来,他很挣扎。
田清故作轻松的一笑:“看我说什么放手,从未握过的手又哪来的放。萦儿,我后天便二十一岁了,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荣幸请陌路逢君的掌柜来替我庆生。”
顾琉萦闻言一笑,她知道,他放下了,虽然不理解她的眼泪怎么这么有效果,早知道她早哭了。但是她还是很开心,这样很好,对谁都很好。
“嗯,我比萦儿你大,不然以后你就叫我大哥怎么样。”
“好,田大哥。”顾琉萦再次一笑。她知道,他是在用身份隔开两人的距离。
田清看着顾琉萦再次对他笑了,他觉得他做的是对的,他觉得很值得。
他怕是今生都忘不了一个月前那个如月般高洁的女子对着他笑得是那么灿烂,温暖了他的整个世界。那时他便想,今生他要倾尽所有守住她的笑。
只是他之前太过偏执了,给她造成的全是困扰。这样很好,她是他的妹妹,这个身份拉开了他所有的希望。但至少,她不会再推开他,排斥他。
那么,该放的,放下。该放在心里的,放在心里。该煎熬的,他一个便好。
第二十七章即便回来又能如何
顾琉萦回到陌路逢君时天已大黑。田清的这件事差不多就这样解决了。
这样的结果或许是最好的,从今以后,她还是陌路逢君的掌柜,他还是他的巡抚之子。不同的是,她是他的义妹。
三天后田清生辰,七天后三年之约,现在客栈里还有个安歧之,她最近还真是忙呢。
顾琉萦回去时小二和小珊都在,独独不见了安歧之。她心想着他又在玩什么,他要琉璃珠,现在不声不响的走了,难道就以为她真的就会再让他住在这儿吗?
“安歧之呢?”
顾琉萦坐在桌边,看着面前站着的小二和小珊,自己倒了杯水喝着。他们的账,她一个一个来算。
小珊看着顾琉萦今天脸色不太对,小声答道:“他之前还在,说是地都拖了,然后就,就没了人影。”
顾琉萦右手抚额:“走了也好,那便不要再回来了吧。还省心点,最近事太多了。”
“事多?小姐怎么了么,有什么烦心事么?对了,今天的事解决得怎么样了小姐。”
顾琉萦对小珊知道她今天的事并不觉得奇怪,之前齐越说要来通知他们她的去处,想必是来过了。
“算是解决了,田清收我做义妹了,后天他生辰,帮我想想送些什么好。”
顾琉萦说的轻松,小珊和小二却惊了,特别是小二,这时忍不住问道:“义妹?小姐你可知你的身份,你怎可如此鲁莽的认了一个巡抚之子为义兄。这,这可是牵连到皇家的事,是要杀头的。”
“哪有那么严重,不过是认了一个义兄而已。再说,我有什么办法,之前那田清在陌路逢君闹的事还少吗。他愿意放手是好事,我怎可连他这点请求都拒绝。”
小珊与小二心里焦急却无法。顾琉萦是公主,即便她流落在江南,可她是皇家血脉的身份永远不会变。皇家认亲,即便是义兄,也是不可以私自做主的。
齐越刚才跟他们说了很多,他们知道田清的心意。虽然不知道顾琉萦用了什么方法让他放手了,可他们知道,田清心里必是痛苦的。若是这时连这点要求都拒绝了他,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太冷血了。
“那小姐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小珊凝眉片刻问道。
顾琉萦沉默片刻,怎么办?她也不知道,她迟早是要回宫的。宫中已经来信催了好几次要她回宫,说她到了婚配年纪,该回宫择个良人嫁了。
顾琉萦今年便十七了,虽然还没到十七岁的生辰,可十五岁便已及屏,按皇家礼制,十五岁过便该选驸马了。
她一直拖到了现在,除去找琉璃珠外,她在等一个人。他说的我三年,她要守着,不管结果是什么,她都要守着。
也幸好,宫中虽然来信催过很多次,可终究是没有派人来强制要求她会宫。
或许,宫中有人并不想她回去。
“小姐还在等他?”小珊问得小心翼翼,她知道,那个少年,是小姐这么多年来心中的守望的希望。哪怕希望渺茫。
顾琉萦并没有责怪小珊,轻叹口气,道:“是啊,我在等他,当年的三年之约,与今天只差七天了。七天啊。”
顾琉萦一方面盼着七天后的到来,因为她想见到他,她不想要什么权势地位,只是,她忘不了她顾家的天下是篡位来的。她不能容许这天下百姓在顾家的治理下比在前朝差。
既然错误已经造成了,她便要尽量弥补这个错误。她皇兄担不起这个担子,她要担起。
可是,谁能告诉她,她要怎么做,她该怎么做,她能怎么做。
可她又怕七天后的到来,她怕七天后他没来。她相信他不会忘了他们之间的约定,那么如果他没来,只能说明,他死了。这是顾琉萦最不能面对的。
其实,顾琉萦虽身在江南,但她要是想查一个人的去处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她也是一个公主,只要她把公主令牌拿出来,哪个地方的官员敢不帮她找人。
只是,她不愿意,也不想这么做。他让她等三年,她便等着。
小珊看着顾琉萦眼神飘离,虽不忍心,可还是问出了一个她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即便七天后他回来了,又能如何?小姐要如何对他?”
顾琉萦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就这样被小珊残忍的问出。
她能如何,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她等他的意义在哪。
即便她心里有他如何?即便他为了她只身投入官场又如何?
他是一个出身卑微的人,他没权利当上四品以上的官员。而她,要嫁的只能是朝廷大臣。
他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她亦知道。只是两个人都很任性很倔强。谁都不愿就此放弃,所以,他去拼,她在等。
可她却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他没身份没地位,如何爬上高位?
顾琉萦这些年刻意回避朝廷之事有一个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她怕每次听到看到的朝廷官员中没有沈寒这两个字。
她不听不看,这样还可以在心里自欺欺人说他可能已经当上了某个职位的官员了。
只是她没想到,她的皇兄连卖官这等事都能做得出来。而朝中怂恿她皇兄干这件事的右相她都不知到是谁。
想到这顾琉萦心中就更气了,她不知道卖官的事,她不信小珊和小二也不知道。
顾琉萦握着茶杯的手紧了又紧,狠声道:“跪下!”
小珊和小二见顾琉萦大怒立马惶恐的跪下了。在他们印象中,顾琉萦很少对他们如此的。
小珊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以为是自己说到沈寒戳到了顾琉萦的痛处。立马咬唇认错道:“小姐,是小珊不好,小珊不该如此说的。”
小二刚才虽然也被顾琉萦吓到了,但他思量片刻便知道顾琉萦不是为了沈寒的事。
小二知道,以顾琉萦的性格,能让她如此大怒的肯定是和天下有关的事。而这事,莫过于卖官了。
小二在心中叹口气,止不住的替顾琉萦心疼,有的时候,他真的希望他的小姐永远只是小姐,不要套上公主的枷锁。
“小姐可是为了卖官的事。”小二声音压的很低,可却说得很笃定。
第二十八章我不会后悔
顾琉萦抬头看了一眼小二,她没想到,他知道她为什么发怒。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顾琉萦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是手上的茶杯却成了粉末,一时再不见茶杯的踪影。
小二和小珊都惊了,他们想过顾琉萦会发怒,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小珊越发的咬紧了唇,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头越来越低。
小二知道顾琉萦的性格,知道她不过是一时气愤而已。有些话,他一直想跟她说,只是一直没机会开口,现在,即便是事后顾琉萦要砍了他,他也无怨由。
“小姐,你当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瞒着你吗?”小二看着顾琉萦明显有惧意,可声音却是铿锵有力。
顾琉萦如何不懂,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些话,即便大逆不道,即便小姐不爱听,小二今天也不得不说。这天下,虽说是顾家的,却终究不是你的。你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何苦呢。这么多年来,我和小珊一直陪在小姐身边,知道你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心里有天下百姓,可谁心里有你啊。说得不好听点,你越是心存天下,越是有人心里存不下了。”
顾琉萦闻言觉得眼睛酸涩,她也不知道她为了什么。她也很想问,她为什么要管这么多。
她是一个公主,该背负的不过是好吃好喝的然后嫁人。如果没有七岁那年,如果她没有不小心听到父皇和母后的谈话,如果她永远不知道这顾家天下是篡位而来。或许,她可以心安理得的当她的公主,做一个绣阁里的姑娘。
可若是这样,她便遇不到他了吧。
顾琉萦苦笑:“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放不下。你们是带出宫的,也是陪我一起长大的。我从来没瞒过你们任何事。你当是懂我的。”
“我们懂你,也佩服你,可是却无法理解你。小姐,若是你任性一点,不抱着回宫的念头,你现在,应当很幸福吧。”
幸福?这个词对顾琉萦来说太奢侈也太讽刺了。
“还有一点,小二不吐不快,小姐你对沈公子太不公平了。你既然爱他,可你却容得他去送死。”
“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小二嘴角鲜血都溢了出来,顾琉萦的力度可想而知。
小二知道说出这句话会更加惹怒了顾琉萦,这三年来,顾琉萦对沈寒的话题都是避而不谈,他今天如此摊开了说,早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小珊却被吓到了,望着小二嘴角那刺目的鲜红,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小姐,小二也是为你好,我们瞒着你卖管的事,就是怕你知道了后不顾一切的要回宫。可皇宫,对你来说就是地狱牢笼。”
顾琉萦再也无法抑制眼泪的下落。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了。
小珊和小二都觉得她对不起沈寒,她如何不知自己对他太过狠心了。
如果,如果当年她放下了一切跟沈寒双宿双飞了,现在怕是孩子都有了。她也想啊,她忘不了他。午夜多少的噩梦是因沈寒而起。她虽然不说,可她心里却也是百般煎熬。
她煎熬,可她不后悔,如果回到三年前,她还是会听着他说:我女人的路,我来铺平。
她知道她很自私,她的心给了天下百姓,最后剩下的一寸地方给了沈寒。
她想,她的心里再不会有位置了。
“我知道今天这话不该说,可站在沈寒的角度小二不能不说……”
“什么话不能不说啊,说出来在下也听听。”
小二还未说完门口便出来了一抹火红的身影。而这人,除了安歧之还能有谁。
安歧之在听说顾琉萦去了巡抚府邸时便快马加鞭的赶了去,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去。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十分强大的理由:我地拖完了,总要找掌柜汇报的
安歧之到巡抚家时,顾琉萦已经走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笑自己这趟白来了,这不,还得回去才能汇报呢。
顾琉萦看着安歧之来了连忙别开脸,她的狼狈,不想让他看见。
安歧之看着跪着的两个人,看着顾琉萦红肿的双眼,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顾琉萦不会对他们两个人发这么大的火。
“呦,这是怎么了,怎么两个跪着,还有两个哭着。不对,这不成四个人了吗。应该说一男两女,一男一女跪着,两个女的哭着。也不对,这话怎么说着这么怪呢。”
小珊和小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安歧之连忙捂着嘴,轻声道:“我懂,我懂,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是吧。”
顾琉萦现在没心情跟他抬杠,小珊却忍不住怒道:“安歧之,这是我们的事,你管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小珊姑娘不提我还忘了我要干嘛了。那个,顾姑娘,在下是来找你汇报工作的,你让我拖地,看,我都拖了,连茅厕都拖得干净呢。你要不要检查一下,不检查我就准备收工去休息了。”
安歧之故意咬重了茅厕,其实,他是想逗她笑。之前顾琉萦给他下泄药,害的他在秦离面前丢尽了脸,他想,或许可以逗她开心。
看来,是他安歧之高估了自己,顾琉萦背对着他,连骂他的话都不想说。
安歧之沉默了片刻,这屋子就无人再开口,一时气氛显得怪异。
“那个小二,你刚才不是说有话要说吗,说吧说吧,我又不是什么外人,而且我保证,不管你说了什么,我都只进不出。”
“什么叫你不是外人,你不是外人谁是外人。”小珊对安歧之印象本来就不怎么好,如今他还好意思自称不是外人。
小二想自己要说的不过是关于沈寒的。并不是什么不可泄露的大事,壮着胆子道:“小姐,三年了,你可曾后悔过?难道你心里就不曾觉得一点点对不起沈公子。沈公子为你付出的我们都看在眼里,我和小珊都在心里为沈公子鸣不平。他为了你,用生命去赌前程,这样的男子世上能有几个。就算他赌到了又能如何。你当知道他的身份。三年之约还有七天,到时候我看小姐如何面对他,而若沈公子没有回来,小姐便后悔去吧。”
小珊觉得小二说得有点过了,他当知道,小姐心里也并不好受。轻轻拉了拉小二衣袖。
小二犹若不觉,继续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小姐要怎么责罚便责罚吧,小二认罚。”
顾琉萦手微微颤抖着,她慢慢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每走一步她心就像被刀割一下。
不知道走了几步,顾琉萦没有转过身却吐出一句话:“我,不会后悔。即便再来一次,我依旧如此选择。”
顾琉萦说完便感觉自己跌进了一个怀抱。在她失去意识前,她看到了那妖孽的脸,只是此时,那脸上不是笑而是焦急。
第二十九章,她,是什么病
安歧之看到顾琉萦一步一步踩得沉重,像是踩在了他心里,他心一疼。
他看着她一步一步是如何抬的腿,如何落得脚。
他刚才听到沈公子时思想停顿了片刻。
他看着她终于不堪重负的倒了下去,他抢在了小珊和小二之前早一步抱住了她。
顾琉萦陷入了昏睡,她看到了沈寒。
她看着她坐在桃花树下的秋千上,他轻轻的替她摇着秋千。整片桃花林回荡的是一片笑声。
顾琉萦在一边看着那个三年前的她脸上流露出的笑容,是恬静,是满足,是,幸福吗?
秋千上的她响起银铃般的笑声:“高点,高点。”
“太高了容易出事,萦儿乖,这高度就差不多了。”
顾琉萦看着沈寒,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她在他脸上看到的,也是满足和幸福。
沈寒突然停止了摇秋千,脸色沉重的问道:“萦儿,你愿意跟我过这样的生活吗,一辈子在这里,你不回宫了,我们就在这开着陌路逢君。忙的时候我们去客栈帮忙,不忙的时候我们便在这里荡秋千酿桃花酿,我还可细陪你研究医术。你的心疾本来就只是心中积聚了太多的苦,我们在这里什么都不想的生活,我想,你的心疾也不会再发作了。萦儿,你,可愿意。”
沈寒后面一句话问的很轻,因为他知道,她不会同意的。她的心里,装的是天下百姓,留给他的位置太小太小了。
顾琉萦在一边忍不住泪湿了眼眶,可即便是现在,她也做不到毫不犹豫的点头。
这样的生活很美好,很闲适,可在她七岁那年开始,这样的生活注定和她绝缘。
秋千上的她闻言脸色一下便沉了,柔声道:“寒哥哥,你当知道我的,又何苦如此逼我。”
沈寒叹口气:“你开心吗,心里装得那么多,你真的快乐吗,觉得值得吗?”
她无言以对,不知道,不知道,这些问题她问过自己无数次,她也不知道答案。
可是,她不需要知道,她只要坚持下去就好了。现在她出了宫,可不代表她不会回去。
她出宫是为了宽太子的心,而若是太子太让她寒心了,她会回去的,一定会回去的。
沈寒深吸一口气:“好,我不再逼你,你要的,我来争。我女人的路,我来铺平。”
秋千上的她震惊的转过身,她在他眼里看到的是他决绝不顾一切的眼神。
她拉着他的手:“寒哥哥,你,你,准备干什么?”
“你放不下天下,好,我去给你在朝廷打出一片天来,你要以天下为己任,好,我陪你。”
她瞪大了眼,他是要入朝为官吗?
“不,不要,我要背负的是我的,我不要你也陷入其中,官场黑暗,寒哥哥你太心善,这不是你该背负的。”
“傻萦儿,你要背负的,我便陪你。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你放不下,我便陪你拿起来。因为,我放不下你。”
因为,我放不下你。
顾琉萦在一边听着这句话泪如雨下。
她欠了他的,太多太多。
“三年,萦儿,等我三年,三年后我会回来的。到时候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便忘了我。如果我回来了,那么,便是我功成身就的时候。那时候,我会站在与你同等的高度。”
秋千上的她也已经泪流满面,顾琉萦看着她咬唇点点头,心像是被针扎一样难受。
突然沈寒的身影变得透明,她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抓不到。她听到他说:“萦儿,忘了我吧,你心太小,装不了太多,我走了,忘了我,忘了我吧。”
顾琉萦和秋千上的她都伸手去拉沈寒,可是谁都没有拉到。沈寒就像一缕青烟,就这样消失在了她的视线。
“不,不要,不要,寒哥哥不要走。我再不管天下了百姓了,萦儿就陪着你可好。”
安歧之看着额上冒出大颗大颗汗水的顾琉萦心里一疼。现在躺着床上脸色苍白的顾琉萦哪里有昨天戏弄他时的半分风采。
寒哥哥?是她在乎的人吧。听着这个称呼,安歧之觉得呼吸困难,心里堵得慌。
安歧之无奈摇摇头,他是怎么了。
小珊看着安歧之出神了,连忙拉开他,一把握住顾琉萦的手,安慰道:“沈公子没走,他不会走,不会走的。”
小二看着安歧之的神态觉得不对劲,这样的神态,他看顾琉萦的眼神,他在沈寒看顾琉萦的眼中看到过。
顾琉萦握着小珊的手仍然不安分,语气中满满是哭意,小珊也急得快哭了,除了安慰她说沈公子不会走之外再不知道说些什么。
小二摸着怀里的信,心里乱成一片,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小二在心中叹息,小姐与沈公子注定有缘无份了。
安歧之见顾琉萦越发苍白的脸,拍开了小珊的手握着她的。小珊一开始还不愿意,想破口大骂的。可谁知顾琉萦却缓缓安静了下来。
“不要走,不要走,我不要你走。寒哥哥,我很累,真的很累,可是,我放不下天下百姓,也放不下你,怎么办,寒哥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安歧之听到寒哥哥这三个字便觉得心里难受,他很想把顾琉萦拉起来,让他看清楚,他不是她的寒哥哥,他是安歧之,安歧之,他不是谁的替代品,也永远不会是。
可是看着现在的顾琉萦,他只能用脆弱两个字来形容。
他握紧了她的手,他能感觉到她手的温度,很热,可这个热度却热不进他心里。
小珊见顾琉萦安静了下来,脸色恢复了些。她想,必是安歧之的手比较大,摸起来和沈公子的差不多,所以才会起到作用。
即便如此,小珊还是恶狠狠的瞪了安歧之一眼。
安歧之本就心情不快,见小珊瞪他连忙作势要抽出手来。果然顾琉萦又开始不安起来。
小珊见此立马祈求的看着安歧之:“我错了,我错了,你就让小姐握着好好睡一觉吧。”
安歧之反瞪了小珊一眼,小珊心里不服,嘴上却不敢再说些什么。
安歧之刚才本来想请大夫来看看顾琉萦的,可小珊和小二都说不用,给她服了颗什么药丸,他们便说让她睡一觉就好了。
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对顾琉萦晕倒很有经验了。他不禁疑惑,她,是什么病。
第三十章这与我何干
安歧之想了片刻,他原本不该问顾琉萦的事。一来,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不过昨天才认识,他没有资格过问,二来,顾琉萦每天都装的很坚强,她必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脆弱。
话虽如此,可安歧之却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什么时候,他会想着她了。
他不知道他心里对顾琉萦是什么态度,喜欢?应该谈不上吧。
他们昨天才认识。可是想想,这两天却发生了好多事。
被她戏弄下泻药,还被戏弄调戏她,还被蜜蜂蛰,晚上的时候还故意拿蛇吓他。今天一早便让他拖地。
才两天时间吗?他怎么感觉过了很久很久,像是一辈子那么久。
其实,安歧之完全没必要在这受顾琉萦的气。他知道琉璃珠在她这,以他的实力,随便派几个暗卫就可以抢到琉璃珠。
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选择再来这。他不是闲的慌的人,也从来不做无用功。可这件事,貌似怎么想对他都是没有好处的。
安歧之苦笑一声,他这是怎么了。
小珊看着安歧之笑得莫名其妙,蹙眉问道:“你笑什么,莫不是傻了吧?”
安歧之瞪了小珊一眼,手里紧了紧握着顾琉萦的手。低声问道:“她,究竟是什么病。”
安歧之问的很轻,他怕知道答案,她那么要强的一个女子必是不希望外人知道她的脆弱。可他却不得不知道,他若不问出来,这在他心里便是一个疙瘩。
“你是不是问得太多了,我家小姐的事关你什么事。”
小珊是一个喜恶很分明的人。安歧之虽然她才接触两天,可单单是昨晚他把手掐在了顾琉萦的脖子上后,他在小珊的心里就是恶的了。
安歧之脸上看不出喜怒,是啊,他何尝不知道自己问太多了。破天荒的他没有反驳,而是低沉的道:“是我唐突了。”
小二见此觉得很不对劲,他想,他安歧之对顾琉萦的心思怕是也不单纯。
小二思量了片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小姐患的是心疾,无法根治。”
小二说完低了头,他这算是说了谎吗?顾琉萦的确是患了心疾也的确无药可医。可在这样的场合,他用略带绝望的语气说出来,他是故意想让安歧之误会,误会顾琉萦时日不久。
他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他只知道,沈寒快回来了,他不能让顾琉萦和沈寒之间有任何威胁到他们的存在。
他是看着顾琉萦与沈寒走过来的,知道他们不容易,在他们看来,沈寒是顾琉萦最好的归宿。
他只希望,顾琉萦不会怪他。他也相信,顾琉萦是不会信什么诅咒之类的。
小珊听着小二的话觉得他没说错,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想不出了。
小二说完刻意观察着安歧之的表情。
果然,他在安歧之脸上看到了震惊不可置信,还有,痛苦。
小二更加确定了安之子对顾琉萦的心思。或许,他是第一个看透安歧之心思的人。
小珊终于想出哪里不对劲了,正想开口反驳,小二连忙一个眼神杀过去。小珊不解之意却也没再开口了。
安歧之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顾琉萦,突然他觉得她是那么的瘦弱。
“那么,寒哥哥是谁?”
安歧之用另一只手描绘着顾琉萦脸型的轮廓。
小珊又怒了:“你吃豆腐吃上瘾了啊。”
安歧之这才惊觉自己失礼了,忙收回手,深深的别开眼。
小珊更觉得奇怪,今天这些人都很奇怪啊。
小二故意要让安歧之误会顾琉萦病重无医。安歧之被她骂了居然没反驳。
小二想,小珊在这,他有些事说了会被那个傻丫头反驳,她必是还没看出端倪来。
“安公子且跟我来吧,让小珊照顾小姐片刻吧。 ”
“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