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幽灵设围堵 一心难一意
晚风四溢地刮着，刀剑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地从茅草搭的房子和院子中传来，霄汉面色铁青地站在幽深寒凉的晚风中，听着屋内的一切，不一会那“呼呼”挂着的风中便卷出了一条黑色的身影，身材消瘦且矮小，整个面布几乎都被黑布包起，只露出一双闪着幽暗荧光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拥有着动物一般夜视的功能，因为黑暗之中隐隐有些墨绿色的光芒泛出。
霄汉甚至都没有等到那人屈膝跪地就直接擡腿将那人踢了出去，只见那人直直趴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然而轻咳了几声便又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道：“见过主人！属下们来迟了一步，并没有救下人！都被他们的人带走了！”
霄汉疾走几步到那人跟前俯身，一把掐出那人的脖子道：“那你们还在裏面打些什麽！还不快去救人！”
那人虽然被掐着脖子但是却并没有丝毫畏惧，依旧带着那骨子裏面的卑微道：“属下该死！那些人缠住我们了！”
霄汉一把甩开他轻蔑道：“看起来你们十七夜鼠在江湖上夜夺四门八派武功秘籍的传闻，都是浪得虚名啊！连一帮小小的山匪都对付不来！”
“主人有所不知，这些人并非普通山匪，而是昔年江湖上一些穷途末路的武林败类组成的帮派，虽看似山匪但实则都是曾经搅乱武林的高手！”
“他们是高手？那你们不也是一帮穷途末路的武林败类，现在靠替人卖命维生麽！”霄汉冷哼了一声道。
然而那人却并不理会霄汉的嘲讽，继续卑微道：“属下该死，还望主人恕罪！但是要想剿灭整个漫茶谷的人，属下等人难以完成使命！”
“好——”这个“好”字，霄汉拖得很长，就在他停嘴的那一刻，他的手已经扼住了那黑衣人的脖子，并且仿佛捏死一只蚂蚁一般便捏断了这人的脖子，只听“咯吱”一声，十七夜鼠已经变成了十六夜鼠。
就在霄汉自觉解气地松开手时，空中传来了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声听起来极像是位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因为一件趣事开心地笑个不停，然而此时这笑声却回蕩在整个漫茶谷之中，仿佛这女孩子一下子化身千万，围绕着整个山谷笑个不停。
霄汉四处打量了一番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只听得那声音笑得更甜了，一边笑着还一边不忘嗲声嗲气地撒娇道：“哈哈哈哈哈……怎麽连我都不记得了？我们可是有过一夜恩泽的夫妻啊！哈哈哈哈哈……”
“哦？是这样啊！那我就更不记得姑娘是什麽人了！”霄汉继续找寻着这人的蹤影道。
“哈哈哈哈哈……霄爷这麽说，就不怕你现在惦记着的公主吃醋吗？或者让她知道了霄爷接近她还有其他的目的，恐怕她会受不了吧！”依旧是那妩媚的娇嗔声，然而却并不见人影。
“你究竟是谁？”霄汉幽暗深邃的冰眸之中此刻已闪出嗜血的火光。
“我是来带霄爷见幽灵门主上的人啊！”这声音仿佛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姑娘的乞怜之声，显得无辜又良善。
“幽灵门！哼！果然是一帮武林败类，借着假死之名在这裏茍且偷生！”霄汉冷笑着道。
此时院内刀剑相碰的声音已经渐渐停息了，而却并不见半个人影从那个紧闭院门的院中出来，谷中的风还在“呼呼”地刮着，但是却因为这个神秘的女人显得十分诡异，那风似乎都是在为这个女子助兴，暗暗敲打着霄汉的全身。
“哈哈哈哈……若说我们是武林败类，那霄爷也不算是什麽好人了呀！毕竟这一边有着明媒正娶的夫人，另一边还时时刻刻惦记着大周国的公主，这明眼人一看便知霄爷的心思啊！”那女人笑得更加爽朗了，仿佛此刻正在跟人开怀畅饮。
霄汉幽幽地妥协道：“随你怎麽说吧！你不现身，我怎麽知道你们主上在哪裏！”
“霄爷真想见我？”那女子仿佛听到了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般，好奇道。
霄汉平静道：“你既然知道这麽多事，而且轻功又这麽高，我自愧不如！想让我跟你走，就快些现身带路！”
“霄爷不会是想引我现身，然后再杀了我吧！”那女子柔弱道，仿佛是个无辜的受了欺骗的女子一般。
霄汉此时已经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再四处找寻了，因为那院子裏面忽然沖出来一群披麻戴孝的人，仿佛是真的来给霄汉送葬一般，将霄汉团团围住，仿佛他已是一个棺材裏面的尸体，只等得他们把他擡去下葬。
霄汉暗自打量了一番四周的人，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霄汉看到面容的，因为他们头上戴的白布足矣遮住他们的大半张脸，更何况此时只有月光照亮，所以根本只能看见白布和麻衣，根本无法区分来人的容貌。他们每人拿着一条三尺白绫仿佛那便是他们要送人归西的武器了。
霄汉此时才又开始四下打量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谨慎和小心，而真的只是四处看看而已，他略带失落地道：“这麽大张旗鼓的来请我去见你们主上，未免有些浪费吧！”
“这有些什麽的，不过就是些武林败类而已，人再多也不过就是滥竽充数而已！”那女子带着笑意悠然道。
此时从黑暗中才慢慢呈现出一个女子的轮廓，而那女子出现的地方恰巧是一棵树，难道她一直都站在这裏，只是霄汉没有察觉而已吗？亦或是她有隐身之法，能够让任何人都看不到她？又或者是她轻功超绝落地无风也无声，竟是若幽灵一般飘下来的。总之此刻她缓缓从树裏走了出来。一身黑麻布衣，头戴黑布挡脸。而就在她出现的这一刻起，她便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而是缓缓地默默地向着她要去的方向前行，而霄汉也就在这一圈披麻戴孝的人的包围之下，跟着那黑衣女子缓缓前行了。
夜似乎也变得格外的静谧了，就连刚刚那呼啸的风声都已经听不到了，不知是因为风已经止了，还是因为此时已经走到了一处避风之所，这裏的一切仿佛都被山峰环绕着，像是个崖架，但是却两边都被山峰夹住，只留出一条一线天般的路，一直通向远处的两山分离的地方。那裏便真真像是一个通往某处的大门，出了那门，一切都会变得开阔起来，不会再这般狭窄绵长了，也不会在这般被迫近的两山所压迫这了。
然而当霄汉真正进入那两山分离的大门时，一切似乎并没有丝毫的改变，因为这条狭窄的崖架通向的是另一个山的山洞，而现在他们这一行“披麻戴孝”的“送丧人”正在这个山洞裏面沿着石阶一路向下，这裏的一切并不比刚才迫近的两山显得让人舒畅，反而越来越压抑，越来越黑暗，直至最后没有一丝光明，然而却并没有任何一个人点燃蜡烛，他们就在这片漆黑的山洞中继续前行，直到他们忽然开始齐声喊道：“入我幽灵门，得我幽灵身，回我幽灵洞，见我幽灵尊！入我幽灵门，的我幽灵身，回我幽灵洞，见我幽灵尊！入我幽灵门……”他们就这样一边念着一边走着，不知念了多少遍，这声音便在这空蕩蕩的山洞中久久的回响，霄汉听得出，这其中有男声，也有女声，而女声绝对不止那穿黑衣的女子一人。
“停——”忽然从山洞的高处传来了一个高昂的男声，这一行人便停住了脚步，也停住了刚才的那不知是何寓意的咒语。
“散——”又是那个高昂的声音，霄汉只觉得身边的人都在渐渐远离自己，而此刻他竟连自己究竟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更别说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麽了。他只有听力可以使用，而他也只有静静的倾听。
然后忽然仿佛一阵微风拂过，所有的一切便一齐亮了起来，而此时霄汉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宽大的木板之上，四周靠着四根麻绳固定起来，他微微探身向那悬空的木板之下望去，只见那竟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害怕了吗？霄爷？”不知为何，依旧是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少了些娇媚，多了些蔑视。
“你们主上呢？为何到了这裏，依旧是你在说话？”霄汉看了看四壁上固定的绳子，霄汉忽然发现，这绳子的尽头都在墻壁的另一端，也许墻壁的后面便是他们幽灵门的人此时观察自己的地方。他又擡眼看了看上面，而上面依旧如下面一般深不见顶。
“我们主上不轻易跟外人说话，这次主上委托我来跟霄爷谈笔生意！”那女声此时仿佛才恢复了正常的腔调，仿佛是因为回了幽灵洞，此洞又有他们的主上监控，因此不能再随意乱谄媚了。
听到霄汉没有做声，那女子继续道：“霄爷此行的目的，幽灵们已经完全掌控，因此想用这些消息来换些银两！”
“你们知道些什麽？倒是说来听听啊！”霄汉肆无忌惮道，仿佛这样的把戏他并不放在眼裏。
“霄爷真的不怕那位瑶蝶姑娘听到这一切吗？若是我告诉霄爷她现在也在默默听着我们的对话，霄爷还希望我把这些事情说出来麽？”那女人不冷不热道。
“你们还捉住了瑶蝶？哈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霄汉赞赏地一边鼓掌一边笑道，但那带着回声的掌声，却像是倒掌，又像是某种信号，因为太慢了，而且又一直都不停下来。
“霄爷这是何意？”那女人此时也有些疑惑了。
“没有什麽特别的意思，只是——你们这幽灵门的灭门之日恐怕就是今天了！”霄汉说完，便听得整个山洞中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有死前的嚎叫声，也有兵器的碰撞声，更有骨骼碎裂的声音和刀剑刺穿身体的声音等等。总之虽然霄汉看不到山洞中人，但是他却知道，整个山洞都已经因为打斗乱成了一团。
然后，霄汉踩着的木板周围不知是触动了什麽机关还是暗门，那周围的墻壁竟开始旋转起来，然后便向上擡升出来了一个石台跟那个木板衔接起来，这时霄汉才察觉到，原来这四周的墻壁都是暗门，启动机关这些暗门便会旋转着擡升，也就可以进入真正的洞穴了，而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则是他们囚禁和处治犯人的地方。
寻欢阁，是山夜县城中刚刚修建好的一座青楼，正巧要在梨芝姑娘抵达山夜县城之后开张，而这位梨芝姑娘此刻人也就在寻欢阁中暂居，于是整个山夜县城的各大商铺都在紧锣密鼓地为这位梨芝姑娘在寻欢阁的第一次露面而準备。买布的布店老板，挤在寻欢阁外推荐自己的布匹绸缎有多名贵、华丽；卖脂粉的脂粉店老板恨不得提着自己店裏所有的胭脂水粉来到寻欢阁给这位梨芝姑娘推荐，求的竟不是这位梨芝姑娘能够买下哪一种，而是求这位梨芝姑娘在露面献艺的时候能够用上自己的一种胭脂水粉，这样，这老板的胭脂店就足够大赚一笔了；首饰店的老板也带着自己店裏面的精致簪花或者步摇，来到寻欢阁，希望梨芝姑娘能够多选几种，戴不戴都无所谓，买下留下就行了；鞋店的老板也是各种精挑细选了十几种镶着各式珠宝的绣鞋，希望梨芝姑娘能够踩上一踩，这样也算是给自己的店铺有了卖鞋的噱头；卖点心店的老板……；卖家具店的老板……；租车马店的老板……
总之这寻欢阁在正是开张之前已经是门庭若市，只不过进进出出的都不是什麽王孙公子，而是各种商铺的老板，进进出出的虽然都是后门，但是已经足矣让整个寻欢阁都看起开门庭若市了，毕竟挤在寻欢阁外看热闹的人也并不在少数，能够渐渐这郎西郡的名妓梨芝姑娘，也算得上三生有幸了吧！
这不，就连这寻欢阁外的茶馆、饭庄、酒家、客栈无一不呈现出一副人山人海的盛景。而此时玦彦和千寒也正坐在离寻欢阁一条街之外的小酒馆裏面边喝酒边赏景。此时此刻，千寒这种戴面具的白发公子已经完全不吸引任何目光了，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期待着能够一睹这位名妓的风采。
“你说这女人到底是个什麽样的美人？能够引得整个山夜县城的人都这般好奇！”千寒一边探头探脑地向外看着，一边问道。
玦彦自顾自地吃着自己嘴裏的饭，并没有理会千寒的话，此刻的玦彦正在专注地听着自己旁边桌上的四个一边喝酒一边小声嘀咕的人的对话。
“听说这寻欢阁来头不小呢！”
“是啊！听说啊可是工部上卿借着在山夜县城给县令修建新府邸之余，给建起来的呢！”
“工部上卿？都多大岁数了，还好这口呢？这还行不行啊！”
“他不行，他儿子行啊！没听说都因为嫖娼死了个大儿子麽！”
“谑！这还真给累死啦！”
“这谁知道啊！反正年纪轻轻就死了，而且生前最好这口！”
“听说也是得了那种疯病呢！死状可吓人啦！”
“那还花钱建青楼啊！这老子也真想得开！”
“谁说不是呢！儿子都克死在这上面了——听说这次梨芝姑娘也是工部上卿和县令大人给请的！”
“……”
后面的话，玦彦并没有听清，因为一声巨大的“公孙玦彦！”传到了玦彦耳朵裏面，回神的玦彦立刻板起面孔道：“叫谁呢！我叫宫子彦！”
千寒满脸鄙视地看着玦彦道：“叫了很多次了，宫公子！可惜您没一次听见的！所以就换了个叫法，您就听见了！”说完千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玦彦。
“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玦彦放下碗筷道。
“那位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够吸引整个山夜县城的人啊？”千寒好奇道。
“可能是风华绝代吧！”玦彦面无表情地答道，他还想继续听听旁边人的对话，于是答得并不走心。
“你现在想不想去见见她呢？”千寒靠近玦彦诱惑道。
玦彦微微点了点头道：“可以去看一看！”
“哎呀？什麽风让我们向来洁身自好的宫公子能够踏足青楼那样汙秽骯脏的地方了？”千寒阴阳怪气地揶揄道。
然而玦彦此时又被旁边的对话吸引住了，于是又没有在意千寒的话。
“县令大人也是隔三差五来看呢！”
“哎呦！那直接接到府裏面不就行了，干什麽还放在这寻欢阁裏啊！”
“不光县令大人，还有那工部上卿呢！谁愿意吃亏啊！当然还是放在这寻欢阁裏才能稍稍平衡些呢！”
“那工部上卿官居一等！若是真想要这姑娘，那不是张嘴就来的事麽！干什麽还跟个小县令客气啊！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唉！对呀！我也发现了！这工部上卿不好好在鸿阳帝都建府邸享清福，干嘛非得在这山夜县裏面建个府邸啊！”
“这府邸是老家的！不是封官之后的！”
“……”
听到这裏，玦彦再此被打断了，虽然这次千寒也发现了他在偷听，但是却依旧扯了扯他道：“非礼勿听！公子！”
玦彦斜睨了千寒一眼摆了一个别出声的动作，然后便準备偷听下去。谁知此时旁边桌的人却忽然大叫着站起来喊道：“快看！快看！梨芝姑娘要出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