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故交久挂念，患难见真情
“霄大哥？”瑶蝶不禁惊喜道，“真的是你麽？霄大哥！”听到霄汉调笑似的声音，瑶蝶赶紧擡眼去看那抱住自己的男子，那到刻板棱角分明的五官，那斜飞英挺的剑眉，那隆正高耸的鼻梁和那浅绯的薄唇，外加那此刻染上了些许笑意的幽暗深邃的冰眸，这男子不是别人，不正是瑶蝶一直心心念着的霄汉麽！只不过此刻他身着一件黑色布衣才让瑶蝶并没有丝毫察觉这是熟悉的人。
霄汉斜睨了瑶蝶一眼道：“不是我还能有谁知道你掉到了崖底？”说完，霄汉便稳稳落地，将瑶蝶也放在了地上。
瑶蝶不好意思地对着霄汉吐了吐舌头道：“让霄大哥担心了呢！”但是落地的瑶蝶转念便想起了刚刚那个愿意为她舍身的男子。她立刻紧跑几步跑到昏厥的唐二宝身边道：“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然而刚刚强撑着的唐二宝此刻却连脉搏都微弱得难以察觉了，瑶蝶一边给他号脉，一边对着霄汉道：“霄大哥，我们得救救这位公子！——怎麽办！他的脉搏太微弱了！”瑶蝶看了看他腿上和胳膊上的伤口，眼泪又不禁淌了出来。
“让我看看他！”说着霄汉也蹲在唐二宝身边，检查了一下他胳膊和腿上的伤口，先擡起他的胳膊转动了几下用力一接，然后轻轻擡起他的腿，微微按了几下，然后反手用力一接，随即点了他周身几个大穴道：“此地不宜久留，先带他去安全的地方！”说着霄汉便背起唐二宝，转身便大步向着另外一个陌生的方向走去。
看到霄汉背着唐二宝向黑暗的山林中走去，瑶蝶不禁好奇道：“霄大哥！我们这是去哪裏？”
“这谷裏不知是些什麽人，明哨暗哨的安插了不少人，刚刚我是偷听到他们报信才找到这裏的，你们若是要出谷或是回去，想必路都已经被他们封了。所以我们先去山林裏面找个地方躲一躲！”
“霄大哥的意思是，唐公子家也受了牵连？”瑶蝶不禁惊叹道。
“听他们的口气，似乎是这样！”
“不！不！霄大哥！我们回去！我不要他们家受到牵连，我们去救他们！”瑶蝶拦住前行的霄汉含着泪道。
霄汉神色凝重道：“你不能回去！我先给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歇脚，我回去救他们便好！”
“不！霄大哥！我们现在就回去！我不要他们家也受牵连！是我自己要擅自出谷的！不关他们的事情！”瑶蝶激动道。
“你也想想自己好不好！他们有多少人马你知道麽！你这样跟他回去有多危险你知道吗！”霄汉严厉道，他的眉间已微微锁紧，仿佛也有些动怒了。
瑶蝶不知所措地望着满脸阴沈的霄汉道：“霄大哥，你生气了？”
霄汉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先给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你照顾这位公子，我回去救他们！”
听到这话，瑶蝶不禁开始为霄汉担心道：“霄大哥，那你……”
“我不会有事的！我们快走吧！不然我们再被他们发现就不好了！”说完霄汉快步向山林中穿梭。瑶蝶也紧紧跟在霄汉身后快步进了山林。
霄汉左兜右转地在丛林中走了许久，不时还停下来仔细听一听四周的动静，每一次听完便会略微偏转一些方向，后来终于停在了一个布满藤条的山洞外，霄汉又四下听了一会然后才掀开遮挡山洞的藤条踏进了山洞，瑶蝶也紧随其后鉆了进去。
进了山洞，裏面一片漆黑，但是隐隐传来的微弱月光还是让霄汉很快便燃起了火堆，瑶蝶看了看地上残存的树枝和木炭碎屑，又看了看此刻唐二宝躺着的茅草垛道：“霄大哥一直住在这裏找寻蝶儿的下落吗？”
霄汉并没有回答瑶蝶的话，而是递给瑶蝶一个小瓷瓶道：“这药给他服下！”
瑶蝶缓缓接过药瓶，眼中含着热泪望着霄汉道：“谢谢你！霄大哥！”
霄汉转身背对着瑶蝶一边向外走，一边淡淡道：“是我对不起你才对！”说完便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之中。
“有这麽爱你的人，姑娘好福气啊！”瑶蝶身后唐二宝虚弱的声音传来。
瑶蝶顿时破涕为笑道：“公子！公子没事吧！公子快，快把这药吃了！”说着瑶蝶跑到唐二宝跟前倒出瓶中的一粒药道。
唐二宝淡淡笑了笑道：“不必在浪费这药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的！”
“不！不！”瑶蝶轻轻扶起唐二宝，将药递到他嘴边道：“公子说过要为了蝶儿珍惜自己的！公子不可以死！”
然而，唐二宝却没了回应，瑶蝶试了试他的鼻息，发现竟连鼻息都若有若无了！但她还是倔强地掰开了他的嘴，将药放了进去，然而没有水，他也并不能吞咽了。瑶蝶一边哭着一边轻轻扬起他的头道：“吞下去啊公子！公子不要死！”
看到那药依旧在他嘴中，瑶蝶深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然后便自言自语道：“蝶儿不要你死！”说完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定这山洞中无人之后，便微微低下了头，不自觉地羞红了脸，有些事情，单是想一想也足够让她两靥绯红了。但是她还是默默告诉自己：师父说过！医者父母心！而且公子对蝶儿有恩，蝶儿愿意以身相许报答公子的恩情！然后她便轻轻用自己的唇贴在了他冰冷的唇上，微微吹气，将那粒药送进了他的喉咙裏。然后瑶蝶便紧紧搂着他的上身，企盼着他能苏醒过来。
“人说酒能忘忧，也可以解愁，今天尝来虽然并不好喝，但是却想尝尝能忘掉一切的滋味！”小瑶蝶举起酒杯便又饮下一杯。
“你可听过，借酒消愁愁更愁！就算醉得昏天黑地，也终有清醒的时候，到时候还不是一样痛苦！”小玦彦也自饮自酌道。
“那就一直醉下去！那就永远也不会痛苦了呀！”小瑶蝶傻傻地笑着，仿佛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而小玦彦却并不觉得在理，板起面孔道：“那根死了还有什麽区别！成天醉生梦死，酩酊大醉，躲避这世间的一切，那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小瑶蝶微微仰着小脸想了想嬉笑道：“哈哈哈……你不怕死！当然会这麽想，但是我觉得如果醉久了，会不会有一天就真的忘了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也就会忘记了忧愁痛苦了！”
小玦彦依旧觉得不可能，于是继续否认道：“哪有那麽容易忘记啊！亲身经历的痛楚，是最刻骨铭心的，怎麽会靠酒就能忘记呢！”
“因为我觉得人在梦中呆久了就会将梦境和现实混淆了呀！那时候便分不清何时是梦何时是现实了呀！久而久之便可以彻底忘却那些令人烦心的事情了！”小瑶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
“我看你已经醉了蝶儿！”小玦彦望着小瑶蝶已经有些酒韵的面颊道。
“才没有呢！我还可以喝好多好多酒！”说着便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然后便拿着酒壶开始喝起来。
小玦彦赶忙起身阻止道：“蝶儿！别再喝了！这是酒！会喝醉的！”
小瑶蝶抢过酒壶，瞪着夺过她酒壶的小玦彦道：“我就要喝醉！喝醉了我就能在梦中飞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了！”说完便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小玦彦这次再也没给她机会，使劲夺下酒壶便摔在地下道：“别喝了！”
看到碎裂的酒壶，小瑶蝶忽然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着一边用小拳头使劲打着玦彦道：“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不理你了！”
小玦彦一把抱住小瑶蝶，任她在自己怀裏不停地捶打着自己，但是他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反而将她抱得更紧道：“我答应你！有朝一日我带你去看遍天涯海角！”
“你骗人！你骗人！你根本连蝶池都带我出不去！”小瑶蝶捶打的更重了。
“一定会的！我答应你！”小玦彦发誓道。
怀中的小瑶蝶也安静了下来，开始搂着小玦彦哭泣起来，小玦彦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小瑶蝶的身影在渐渐变成一道白光，周围的一切也在渐渐变成白色，小玦彦惊慌地抱紧了小瑶蝶道：“蝶儿，这是怎麽了？”
然而却并没有回应，一切都在逐渐变白变亮，然后忽然便变成了一张人脸！
这张人脸面容白皙，清瘦，但是却异常俊美，仿佛有几分阴柔的姿色。玦彦顿时将他推到一边，起身道：“你什麽时候睡到我旁边来了？”
“为了保住你的处子之身！”千寒闭着眼睛道，仿佛依旧在睡着。
“你在说些什麽呀？”玦彦不禁面色凝重道，他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麽，让昨天明明在自己客舱睡得好好的千寒睡到了自己的床上来！
“说来话长，让我再睡一会！”千寒疲懒道。
“流苏姑娘呢？”玦彦好奇道，但是千寒没了反应，于是玦彦使劲将他向床下推去“起来！别睡我床上！要睡回自己船舱睡去！”
“别推了！就你现在这点气力，还不够给我挠痒痒的呢！好好躺下再多睡一会，多休息一会哈！”千寒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道。
玦彦实在受不了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于是起身越过千寒便要起身，但是刚刚站起来便觉得天旋地转，于是便又坐回了床上，捂着额头，紧锁着眉头轻轻摇了摇头道：“难道我中了迷药？”
“可能还有春药吧！不过都帮你逼出来了！残存了一点就是我被你抱着睡了一夜！”千寒向床裏面挪了挪身子给他腾地方，不过更像是怕玦彦听了这话直接把他拎起来一顿胖揍。
玦彦轻叹了一口气道：“你的意思是那姑娘便是栎国派来下蛊的人麽！”
“哪国派来的，是不是来下蛊的不知道，不过我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床上给你宽衣了！想做你的人是不会有错的！”
“你赶走了她？”
“我没有你那麽怜香惜玉，没把她直接扔下船已经是客气了！”千寒没精打采地打了个舒展坐了起来，转身便站了起来道，“你再躺一会吧！那酒菜裏面药没少下！”
玦彦怔怔地坐在床边半晌都没有言语，千寒打了个呵欠白了他一眼道：“别想啦！你再躺一会吧！那药不是中原的迷药，是什麽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什麽副作用之类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毒已经逼出来，酒也都吐出来了！”说完便向舱外走去。
“等等！你怎麽发现我中毒的？怎麽发现她要做什麽的？”玦彦迷茫道。
“我什麽都没发现，就是全程在对面听着你们在干什麽而已！”说完千寒便带上舱门出去了。
玦彦深吸了一口气便又躺回到了床上，他确实还有些不适，这梦境和现实究竟是怎麽回事他也确实还有些混淆不清，为何他满脑子都是瑶蝶的身影？为何那位陌生的女子明明那样柔弱拘谨，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为何他会丝毫都没有察觉到那酒菜中有异样？难道他真的对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子动心了？亦或是这个女子的某些举动太像瑶蝶了，以至于他将她当作了瑶蝶的替身？这一切的一切堆在玦彦脑海中挥之不去，仿佛梦魇一般，他只觉得现在他的头不光晕还有些疼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强迫自己暂时放下这些问题，好好睡上一觉，于是他又进入了梦乡，这一次他什麽都没有梦到，而是一觉睡到了目的地。
玦彦是被船舱之外的嘈杂声吵醒的，然后便感觉到船在靠岸，不一会，船夫便跑进来敲门道：“客官！船靠岸了，到山夜县渡口了，您可以下船了！”
此时玦彦才站起身来，向舱外走去。出了舱门便看到了站在厅堂等待自己的千寒，玦彦紧走两步道：“走吧！我没事了！”
千寒瞥了一眼身边的玦彦道：“现在的脸色还像个人！”
玦彦微微笑了笑道：“我什麽时候不像人了？”
“今天早上白得像个死人，昨天晚上红得像个——咳咳——像什麽没想好，反正不太正常！”说完便大步向外走去。
然而上了甲板，千寒和玦彦却突然被船夫拦下道：“二位客官，请稍后再下船，这渡口被包了，得等包渡口的客官先下船才行！”
玦彦看了一眼岸上站着的前后两排侍卫，将整个码头的通路都围了个便，仿佛是帝上驾临的阵势一般，不禁问道：“这是什麽人？”
“哎呦，客官，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这位是郎西的名妓梨芝姑娘，这位姑娘可是整个郎西郡的宝贝，这次不知道又是哪几位爷请到山夜县城裏面来的，所以才会这麽大的排场。”说完那船夫略带歉意地点头哈腰，仿佛生怕玦彦会向他们讨要些赔偿，或者执意要下船。
玦彦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等着看热闹的千寒道：“我先回舱裏等了！”
千寒虽然此刻上半张脸在面具之后，但是仍能看出他白了一眼玦彦道：“怕什麽！别因噎废食看到女人就躲啊！”
“我对妓女不感兴趣！”说完便转身对那位船夫说，“给我做些吃的东西来，我边吃边等。”
那船夫应了一声，便吩咐人去做了。玦彦便也转身进船舱去了。千寒此刻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但是还是依旧站在甲板上等着迎接那位风华绝代的梨芝姑娘。
远处的绣船轻纱飘散，每个窗棱都没有窗户而是任各色轻纱飘蕩在风中，身着各色轻纱的长衫女子整齐地排列在船头的甲板上，，每人手中都挎着一个花篮，花篮之中满是花瓣，她们便将篮中的花瓣撒向空中，任花瓣随风而落，落在水中，落在船上，也随风落在码头之上。
此刻整个码头都弥漫着花香和胭脂香，而那位绣船上的梨芝姑娘却依旧没有露面，千寒探头向着那已经靠岸的绣船之上张望着，竟发现此刻那停泊的绣船之中竟擡出来了一顶轿子，站在夹板上的那些姑娘快步引路，便匆匆走上了码头，然后那些驻守在岸边的侍卫在轿子擡出之后，也开始跟着轿子快步离开码头。没过多久，整个码头便又恢复了通行，除了那绣船还停在原处之外，其他再没有任何标识能证明这梨芝姑娘曾经以帝王家的阵仗出现过。
千寒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到船舱中道：“什麽麽！包得那麽严实，连人都看不着！”
玦彦则专心吃着自己的饭，只当什麽都没听见。
“你想不想见见那梨芝姑娘的长相？”千寒微微探身靠近玦彦问道。
“你想不想吃饭？我让他们也给你一副碗筷！”玦彦咽下嘴裏的饭道。
“不饿！问你话呢？想不想去见见那姑娘的模样？”千寒有些不悦道。
“要去你自己去，我身体不适，恕不奉陪！”说完便继续专注地吃东西了。
“就算陪朋友看一眼？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千寒试探着问道。
“不陪！不好奇！”说完便放下碗筷道，“我们可以走了！”
千寒一拍桌子道，“谁让你走了！等我吃完再走！来人啊！先盛两碗饭，再多加两个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