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又斗了百招,汪扬被竟被三人生生打死。临死之际,汪扬启动了南角墙壁的机关,他对三人笑道:“我是输了,你们却也未必能赢。”话音未落,有一只大铁笼自房顶落下,将四人罩在其中,墙壁里射出许多铁箭,剑雨簌簌,瞬间将笼中四人击成了人肉筛子。这只铁笼子的机关乃是昔日亦敌亦友的鲁祖之来双仪城时为自己建造的,他若知道这只铁笼子在此时派上用场,九泉之下也能甚感欣慰吧,汪扬手摸着略略生锈的铁笼子,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山洞之外的峨眉弟子一言未发,就‘端掉’了左侧的关卡,他们一头雾水地朝山下发了信号。此时山间右侧的昆仑弟子就没那么幸运了,秀西姐妹四人与面前三条人影正战得辛苦。
“好儿子,我看这四个姑娘模样不错,不如你挑一个做媳妇吧。”说话人是个白发苍苍的干瘦老头。他话音未落,身边的肥胖老妇就道:“臭老头,我们儿子才多大,你就张罗着给他娶媳妇。相认才没几天,还没亲够你就要把他朝别人身边推!”两位老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抬着杠说了好久的话,身边的青衣小童才开口道:“爹!娘!莫要分心,这四位姐姐的功夫不弱!”
秀西朝那青衣小童打量去,只见他瘦弱匀称的身子稚气未脱,仅有十余岁模样,两条浓眉下一对眼睛格外不同,两只眼睛里各有两枚瞳仁,竟是双目重瞳子。他的功夫甚弱,像是将将才习武功,亏得一左一右的老妇和老头儿相互帮衬,才能教他安然无恙。想不到这两位老人年纪不轻,竟是他的父母,听他们口音和语气,像是相认不久,奇怪的是,这两位老人掌法相近,且都使左掌,像是同宗同派。
秀南冷眼旁观,忽然向秀东道:“秀东师姐,你瞧这掌法眼熟不眼熟?”秀东点头道:“像是白龙帮的白龙斩。”秀南冷笑道:“相传白龙帮最后一任帮主继位时是个不足十岁的女童,当时帮内仅余一个七岁男童徒弟。如此说来……这两位前辈竟是师徒,还生了一个孩子。”两位老人从未在青衣小童面前提及当日往事,今日被秀南戳穿甚是恼怒,左掌生风加重了掌力袭向秀南。
秀南一时招架不住,险些中招,幸亏被秀西的长剑一挡,隔开了掌风。秀南哪是肯吃亏的人,她剑法刁钻左突右破,置四人安危于不顾,穿越姐妹们的肋下腰侧径向青衣小童的胸口刺去,那老妇与老头儿惊惧之下怒从心起,两道掌风齐齐拍出,将昆仑四姐妹推倒在地下。一阵秋风扫过,青衣小童的青色衣衫随风一晃,重重砸在了地上。他胸口汩汩冒着鲜血,握紧了腰间荷包,向两位老人道:“爹,娘,青儿不孝,先走一步……”他话未说完,却已经没有了气息。
“青儿!”肥胖老妇痛呼一声,抱着那青衣小童的尸首,坐在地上痛哭起来。干瘦老头红着眼睛阴测测朝昆仑四姐妹冲了过去,他脚下生尘掌中夹风,朝秀南头上一掌劈下。秀西秀北秀东剑起时为时已晚,秀南挨了一掌鲜血满头重重栽倒在地一命呜呼,干瘦老头胸口喉咙连中了三剑,也立时毙了命去。
那肥胖老妇一时之间没了儿子,又见丈夫也没了,自地上挣扎起来抹了一把眼泪,全身燃着哀伤的怒火,一步步朝三名昆仑女弟子走去。
此时有一名白衣少年亦上得山来,他衣衫破烂形容憔悴,腰间别着一只酒葫芦,却精神紧张地紧紧盯着其中一名昆仑女弟子,他直直望着那名女弟子秀丽的容颜,痴痴望着她发间的那只流光溢彩的白玉簪,正是情伤受挫后的应竹修。
老妇的白龙斩如白龙破风呼啸而过,劈头盖脸砸在三名昆仑女弟子的头上。千钧一发,一条身影抱住了秀西将她自掌风中解脱出来。秀东与秀北手中长剑被掌风震断,五脏六腑亦被震得碎裂了。
秀西伏在应竹修的怀里,他身上不似先前清新淡雅混了酒气有些刺鼻,她却觉得闻起来甚是心怡,他的双眸亦不似从前一般温暖怯懦,变得冰冷清漠,她却觉得观之可亲。然而才一落地,应竹修便将她放开来。他不看她,直直朝老妇而去。
那老妇心如死灰,不顾眼前的应竹修,誓取秀西的性命,她施展轻功绕过他又一次将掌风对准了秀西。应竹修身上没有刀剑,手上却多了一件兵刃,那是一根套在指间玉簪长短的铁刺,他叫它峨眉刺。自从被秀西骗去了青云剑,他便再也没有摸过剑。
这一年来,他全身上下除了一只装酒的葫芦,就只剩下了这根峨眉刺,他的日子里除了喝酒,便是将峨眉武学汇入这根峨眉刺,他不知自己为何执着于此,大概……是因为这根刺像极了她发间的白玉簪,一直深深地扎在了自己的心间。
老妇为了替夫儿报仇,应竹修是为了救秀西,两人在一团血腥气中展开了殊死争斗。乌云压顶,没有一丝风声,无声的憋闷牢牢地罩住了两人。
秀西身负重伤,歪在地上仰头看着应竹修。他身姿优美刚柔并济,凝眸抿唇,专心致志地破解着老妇的掌法。他指间长刺收缩自如,整条手臂幻作尖锐长剑,耐心地一点点一步步瓦解着老妇的白龙斩。那老妇初始还能聚集精神对付应竹修的峨眉刺,时间一久总忍不住将目光流连在惨死的丈夫与幼子身上,她复仇的心思渐渐被无限悲伤取代。一声炸雷响起,白色的闪电映得应竹修洁白肃穆,映得地上尸首愈加惨白,老妇神情一晃跌在地上,跌在了死去的老头与青衣小童身边。应竹修峨眉刺略一迟疑,停在了老妇的喉间。
死者已矣……老妇望了望一左一右的亲人尸首,左掌立起朝胸口拍了下去。又一道闪电降下,一家三口的尸首紧紧靠在一起。应竹修神情悲伤的看着他们,伸掌合上了三人的双目。他看见青衣小童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卷曲,牢牢紧握着一只荷包,那荷包在紧握下挣开了口,露出一根白色的光润柔软的长发。这根发丝柔泽光滑,不似老年人所有倒像是长在年轻人头上的,既然只有一根那便不是白发主人的定情赠物,而是这青衣小童偷偷将落发拾起,偷偷地珍藏起来。看来这世上的痴情人,不止我一个。应竹修心生怜悯,为他系紧了荷包口袋,将他握紧荷包的手捂在了心口。
秀西愣愣地看着应竹修,不知如何与他说话,应竹修却再没看她一眼,直直下了山,留给她一个落寞的背影。她的心顿时空了,此刻却听见山上山下喊声一片,她知道,这是各大门派的盟军冲上山来了。
大雨瓢泼而下,落在漫山的尸首上。刹那间,血流成河。
☆、花非花雾非雾
外面血流成河,擒龙道内却异常安静。涂清澈与叶之洋瘫坐在面前一堵异常坚硬的石门旁,各自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看上去极为挫败。叶之洋烦躁地挠了挠头骂道:“看来我们上了当,这擒龙道就是个陷阱,原本就是破不掉的!”涂清澈有气无力道:“我师父不会做这等卑鄙的事,这石门上一定有机关。我猜想我们离密室仅有一两道门了,说不定开了这石门,前面便是密室了。”叶之洋气急败坏地踢了石门一脚,疼得哇哇直叫,他扳着聊龇牙咧嘴道:“我们都已经在这石门前待了三四日了,丝毫头绪都没有。这样下去,我们恐怕要命绝于此了,不是被饿死的便是被气死的。”涂清澈在心里默默点着头,眼前这堵石门如大山般岿然不动,三天来,他们已经在这里摸了不下百十遍了,每一个角落都熟悉得很,可却没有找到一处可疑的地方能够开启这堵石门。死士们接连死去一个不剩,如今他们连粮食也一星不剩,已经有整整两日,他们没有吃过半点东西了。持续的饥饿与精神紧张已经把人逼得不成人形了,若今日再破不了这石门,恐怕今生便要死在这里了。如果...如果真的死在这里,与那个人埋在一起,也算得上是死同穴了吧。涂清澈这样想着,心里竟有一丝甜蜜,禁不住朝身后的决明子看去。
此时此刻,决明子正沉浸在手中的书册中,那是他的皇帝弟弟给他准备的供他消遣玩乐的物件,也是现如今那十个包袱中唯一一件剩下的东西。这两日,他亦清减了许多,但他神色平和,双眸中依旧神采奕奕,他感受到涂清澈的目光,冲他温暖一笑道:“写书人是个和尚,他在书里写着花生与豆腐同吃有鸭肉味,食之滋味无穷,他既然是和尚,又岂知鸭肉是何味道,他既然惦记着鸭肉味,为何还要继续做和尚?这般自我为难自我安慰岂不好笑?只可惜此处没有花生与豆腐,不然我也要试上一试。”涂清澈敷衍地笑了一笑,回过头来在心里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很快为自己之前的念头感到羞耻起来,每每艰难之时甚至一有难处,自己便会想到以死解脱,却没想到世上还有另一种人即使是被逼入绝境依然对生活抱有满腔热情。他明知道无论他得意时还是落魄时都不曾放弃对万物的探索喜悦之情,却在他将生命交付给自己的时候灰心丧气,甚至暗搓搓地想要与他携手赴死。
叶之洋咬牙切齿道:“我平生最不喜吃花生与豆腐,但倘若此时有,我定吃他个十斤八斤,撑死为止!”决明子哈哈笑道:“看来你是饿得不轻,这种话也说得出。”叶之洋带着哭腔道:“想不到我一世英名,竟落得一个饿死的下场。”决明子眼眉弯弯道:“花生豆腐这里没有,不过叶之洋,我这里倒有另一样好东西,滋味好得很,只是怕你不敢吃。”叶之洋很快道:“你有吃的为何不早些拿出来!快快拿来!蚯蚓蚕蛹此刻我也吃得下。哎,涂清澈你脸红什么,莫不是发烧了吧。”涂清澈打掉叶之洋的手,快速地瞄了决明子一眼,看到他手中的东西时面上更红了。决明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满面通红的涂清澈道:“我说的东西与你想的差不多形状,只是大小粗细不能变化,他自怀里摸出四只蘑菇,捧在两人面前。
叶之洋一把夺过决明子手中的蘑菇,撇着嘴不满道:“乖乖,有这等好东西,怎地不早些拿出来!”决明子将蘑菇夺回来,犹豫道:“这蘑菇味道鲜美,只是有一样不好,吃下去后六感移位,能够使人迷幻,欣喜若狂,分不清虚幻与现实,心智不坚者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叶之洋眼也不眨拿过一只蘑菇咬了下去,他大口嚼着,含糊不清道:“横竖是死,毒死总比饿死好。”叶之洋吃了半根下去,突然满脸涨红双眼凸出直挺挺地僵住了。涂清澈痛呼道:“叶之洋!叶之洋!你怎么了!”涂清澈声音颤抖,向决明子道:“你快救他,他这是怎么了!你……你笑什么?”决明子前仰后合,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涂清澈一头雾水,却见决明子拼命忍住笑意,汪着泪眼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在叶之洋背后猛地一拍!叶之洋咳嗽一声,呛出来一口蘑菇。原来他竟是吃得太急被蘑菇噎住了!叶之洋顺了口气,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突然身子一颤打出一连串响亮的饱嗝,他五官滑稽,翻着白眼摇着脑袋东倒西歪,活脱脱像个醉汉。决明子刚忍住的笑意又泛滥开来,抱着肚子笑倒在地,叶之洋也一个劲地嘿嘿直笑。
涂清澈心弦一松,一脸嫌弃地看着两人。决明子笑意盈盈看着冷若冰霜的涂清澈道:“你们两个模样差不多,可跟他比起来,你仿佛是个面瘫。”他这话不错,叶之洋眼神活络思维跳跃,喜怒哀乐全在脸上,可涂清澈甚少有失态的表情,面上动作极其细微,总一副眉眼平淡的清冷模样。好想将这张冷淡面孔撕破,看看他开怀大笑或者……其他的样子,决明子心中一个念头无端冒了出来。
叶之洋一面打着嗝一面往嘴里塞蘑菇,一通狼吞虎咽后倚着墙壁摸着肚子砸吧嘴,似在回味方才的美味。渐渐地,他的四肢慢慢软散,如水一般瘫倒在地,身子也落在地上蜷缩起来,他的面上喜悦无比,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决明子拉住想要摇晃他的涂清澈,安慰地摇了摇头。涂清澈心中莫名踏实,很快又不安起来,因为决明子并没有放开他的手。决明子挑眉向他道:“你要不要试一试?”他一语双关,涂清澈明白他的弦外之意却谎作不知,他面红道:“试试就试试。”决明子将一只蘑菇放在他手里:“放心,这点剂量是不会死人的,一口下去快活似神仙。”涂清澈蹙眉道:“你这样了解它的毒性,莫不是常常食用,久而成瘾?”一直以来,他们两人之间总有一种莫名的默契,没有由来却万般契合。决明子微笑道:“放心,我还不至于被一只蘑菇牵着鼻子走,别忘了我可是懂点医术的。”他眉眼弯弯笑得好看,话也说的异常温暖,涂清澈张了张嘴,心中受用嘴上却不饶人:“你有什么怪癖与我何干!我从未为你担心,又谈何放心。”
决明子不再分辩,挑了最大的一根蘑菇碰了碰涂清澈手里的那只小蘑菇,不怀好意道:“来吧,我们一起吃。”涂清澈看着他的笑脸几番挪不动视线,看着看着,他眼底的戏谑无赖都慢慢变成了孩童般纯真的顽皮,调皮的模样竟这般惹人喜爱,他浑身一阵恶寒,怎么这蘑菇还没吃,先出现了幻觉呢?一定是太饿了。他奋力摇了摇头,撕下一块蘑菇谨慎小心的咀嚼着,嗯~或许是饿得太久,这蘑菇吃起来竟无比鲜甜。
涂清澈吃完最后一口,眼前明明灭灭出现了许多小星星,它们闪着星光转着圈,团团围住自己,轻飘飘地将自己抬了起来,缓缓地,衣袂浮动,自己竟升上了天,涂清澈在心里想到,这便是幻象中的世界了。他在心里悄悄提醒自己,这里面的一切都不可信,莫要被其迷惑了心智。
涂清澈飞啊飞,飞越了无边星海来到了明月身边,明月如勾上面坐着一个人。那个人坐在光晕之上向自己微微笑着伸出手来。涂清澈也跟着微微笑起来,握住他的手坐到了他的身边。那个人话语温柔道:我等了你这么久,你怎么才来。涂清澈茫然迷失道:抱歉。那个人又说道,你可知我对你一见倾心,日日夜夜都思念着你。你莫要这样看着我,你只需告诉我你心中可有我?涂清澈望着那人有若神明的面庞,无比虔诚地点了点头。那人将涂清澈揽进怀里,低声道我想要与你生死白头永不分离,你答不答应。涂清澈贪婪地抱紧了他,点头如捣蒜。时空快转,他们一时在大雪纷飞时踏雪赏梅,一时在春日喝酒赏花,场景千变万化,两个人或开怀大笑或嬉笑打闹,总是形影不离。很久很久,似乎一辈子的琐碎都经历过了一遍,两个人满头白发步履蹒跚,那个人气息奄奄之际,深情地拉住他的手问到,我若一睡不醒,你可愿意随我长眠?涂清澈心中悲痛万分,一把拥住了他。那个人又说道,你是我此生至爱,我要走了,你可愿随我去?涂清澈泪流满面只是不答。那个人语气有些急切,又问到我时间不多了,你可愿随我走?涂清澈抱着他呜咽不止,他身上有微微寒气,却没有墨香和药草味。他终究不是他。他的至爱是慕容霜,并不是我。那人忽然将涂清澈掼在地上,恨恨道:你走吧!涂清澈身子一沉,穿越虚无的地板,极速地向下坠落。
双腿一沉,一个哆嗦,涂清澈自幻境中清醒过来。他满身大汗,面上仍带着泪水,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叶之洋担忧道:“你怎么睡了这么久?”决明子挑眉道:“你梦到了什么?吃蘑菇吃到哭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方才的梦不美吗?”涂清澈心虚地揉了揉脑袋,看着叶之洋道:“我梦见你死了。”叶之洋撇了撇嘴:“神医说这蘑菇能让人做美梦,难道你的美梦就是让我死吗?”涂清澈道:“你又做了什么美梦?”叶之洋砸吧砸吧嘴回味道:“我梦见了我们心爱的姑娘,然后我们就...嘿嘿嘿,嘿嘿嘿。”决明子插口道:“不许幻想我师妹!”涂清澈吃惊道:“禾儿?叶之洋你心爱的姑娘是禾儿?!”叶之洋谨慎地瞪了他一眼:“怎么,不行吗?”“行是行”决明子不怀好意道,“我师妹的心上人模样和你差不多,你与他长得一模一样,兴许有机会。”叶之洋了然道:“原来如此。难怪她见了我的真面目这样吃惊。”涂清澈尴尬道:“禾儿如今在哪里?你何曾见过她?她...她还好吗?”叶之洋不满道:“我与她的事为何要告诉你,我偏不讲给你。”决明子瞧涂清澈腮边两坨红云甚是碍眼,催促二人道:“吃也吃了,还不快去干活!”
灵光飞驰,涂清澈对叶之洋道:“花非花雾非雾,叶之洋,倘若前面这堵石墙并非一座门呢?”叶之洋点头道:“那么,门不在头顶,便在地下!”
☆、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不在头顶,便在地下。决明子抬头望了望,只见密道上方是坚硬的岩石断层,仔细分辨还能看出密道初修时人为斧凿的痕迹,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机关的样子,他又朝脚下看,脚下湿滑黏腻,结满了厚厚的青苔,叶之洋和涂清澈正拨开青苔,仔细地观看地板的样子。
叶之洋敲了敲地板,地下传来清脆的回声,涂清澈道:“是了,这下面有个密室,密道在这里向下走了。想不到这样简单的机关,竟然困了我们三天。”叶之洋道:“地上青苔太厚,我们都被它蒙骗了。”
三人用碎石十分小心地将地板清了个大概,涂清澈用石块将地下石板仔仔细细地敲了个遍,除了东南角有一个三尺长宽的地方是实心,其他地方都是空心。涂清澈猜测道:“这里或许设有机关,入内者脚踏时会发生陷落。因为湿气太重或者其他原因,这一处机关失效了。”
涂清澈将二人拖入东南角的实心地带,叶之洋将脚下一块活砖移开,拉开了地上的圆环。果然!石板应声跌落,三人向下一看,这石板底下竟然灌满了水,水波清澈摇摆荡漾,似极一座藏匿在山腹中的碧波湖。
叶之洋紧靠着墙壁道:“这水似乎不是原先就有的,会不会有毒。”决明子向下张望道:“这水似乎……是山泉水汇集成的,水光摇曳熠熠生辉,好一处风景。”他两人一个怕一个爱,洞内光线极弱,涂清澈不一会儿便出了一身汗,山洞中阴风阵阵,涂清澈裹紧衣衫,蹲在地上朝下看去,但见山中有些许缝隙汩汩冒出水花,顺着缝隙汇流而下,果然是一个由泉水汇集而成的湖,水波荡漾下偶有一两尾鱼匆匆游过,湖水不似有毒,水中水草缠绕看不透底端更测不出深浅。看来有必要下去一探究竟。涂清澈一言不发,突然开始脱衣服。
叶之洋紧张道:“喂喂喂,你干什么?”涂清澈见他这幅模样忽然道:“叶之洋,你不会不习水□□?”叶之洋嗫嗫嚅嚅梗着脖子道:“我自小长在山上,怎么会熟水性!”涂清澈笑哂道:“那你便守在这里等我,我下去抓两条鱼给你吃。”决明子不放心道:“我略通水性,可以随你一起下去。”涂清澈面上红云一片,摇了摇头道:“不必。”
涂清澈脱得只剩下亵衣亵裤,正要下水,却被叶之洋一把抓住,他的手瑟瑟发抖,惊疑不定道:“涂清澈,我总觉得这湖水里面有蹊跷,不如我们先找一找这里有没有水下的机关吧。”涂清澈双颊绯红,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纵身跳进了湖水里。
涂清澈的身影慢慢没入深底消失不见,岸上两人内心便开始煎熬起来。决明子碎碎念道:“小滑头,你有没有觉得涂清澈哪里有些不对劲?”叶之洋茫然点头道:“是有些不对劲!”决明子又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噢!他……他似乎是在发烧!”叶之洋被决明子猛得一拍,也回过神来:“是呀,我刚才抓他的手腕,他身上烫得很!”决明子点头道:“怪不得他总是红着脸,我还以为……”叶之洋着急道:“亏你还是神医,你看不出来他在发烧吗?”决明子心中懊恼不已,此时距离涂清澈下水又过去了一段时间。人是不可能在水下憋这么长时间的,决明子焦急道:“我下去看看。”他说着,衣裳也未来得及脱,一跃也跳下了湖。
叶之洋等在岸边焦急无比,此时离涂清澈下水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了,下水的两个人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叶之洋一颗心不断下沉,许多不好的念头不断涌出来,他咬着拳头不敢看湖面,将注意力集中在脚下的石板上,试图分解心中的担忧。
决明子此时正在湖下,湖水并不太深游了几下便到了底,可是湖底并没有涂清澈的影子。他四处游着,看见湖底有一个一人宽的洞,勉强能钻得进去,洞内别有洞天,竟也是一座湖。原来这个洞连通着两座湖,只是这一个湖略浅一些,水才刚过双膝。决明子淌着水去寻涂清澈,却发现这水越走越深,才一会儿工夫,水已经到了腰腹。正在此时,他看见了前方有一抹身影,好似是涂清澈。
决明子快速朝那身影走去,还没走到跟前,心先凉了大半。只见涂清澈被困在一个铁笼子里,全身没入水中,双眼紧闭不辨生死。湖底的水草翩然摆动,轻轻抚着那张熟悉的脸庞,他身子瘦弱安静地沉在笼子里。决明子心慌不已,颤抖的手自间隙伸入铁笼子中,一把捞起了涂清澈。一息尚存!他从身后抱起涂清澈,不断挤压他的胸背,涂清澈吐了几口水出来,意识仍不清醒。陡然间,决明子习得的医术一片空白!他眼中两行热泪齐齐流下来,一时慌了头脑,竟试图徒手将铁笼子往水浅处拖,然而这铁笼子千沉万重,花光了力气却纹丝不动。
他一开始便知道涂清澈难逃一死,可亲眼见他生死一线却这般难以接受。是因为擒龙道尚未破吗?恐怕不仅于此……无数种念头在脑中心中不断闪过,决明子努力摒弃杂念,辛苦汲取着理智中微微尚存的救人医术。
他隔着铁笼子抱起涂清澈,使他的头胸露出水面,快速挤压着他身体内的水分,一手搂住涂清澈,一手捏住涂清澈的鼻子,深吸一口气,将气渡进涂清澈的胸腔中。几个来回,涂清澈渐渐有了知觉,他的四肢渐渐从僵硬如石之中苏醒过来,双眼也可以慢慢张开,模糊间,他感觉到自己被人紧紧抱着,不断有气息渡进来,那气息香甜有淡淡的药香与墨香。面前之人渐渐清晰,面色凝重的脸上湿湿漉漉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湖水,眉眼依旧好看恍若神明。
决明子见涂清澈清醒,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又胡乱朝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此时湖水已经淹到了两人的脖颈,若不能打开这铁笼子,很快又要被湖水吞没。决明子声音哽咽道:“快告诉我怎样将这铁笼子打开,这水越涨越高,恐怕,恐怕!”
涂清澈点了点头,向他道:“这里很快便要被淹没了。擒龙道已经到了最后一层,机关我已经找到了,就在头顶的石砖上,你将位置指给叶之洋,他会帮你打开。水势凶猛,你快些游回去吧。叶之洋头脑灵活得很,你只需教他半个时辰,他定能学会游水。我总算不负你的重托,将这擒龙道给破了。”
决明子喉咙苦涩道:“这铁笼子,就没有任何办法能打开吗?”
涂清澈点了点头,湖水上升,涂清澈一个踉跄,呛了一口湖水。决明子将他抱起来,努力举着他露出湖面。涂清澈道:“你快走吧,迟则生变!” 一切都在按计划展开,擒龙道将破,涂清澈难逃一死,皇帝的命令执行得完美无缺。决明子静静地看着他,悲伤之余心里竟然还有一丝欣慰,或者这样的结局已算得上完满,幸好最后,他不是死在自己手中,不是死在血淋淋令人无法接受的真相前,亦不是死在他皇帝弟弟无情冰冷的刀枪下,他爱怜地看着他,柔声道:“涂清澈,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涂清澈想了想:“你要提醒叶之洋,在密室内千万小心,不可鲁莽行事。” 决明子又道:“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涂清澈又想了想:“玄机匣你务必要保管好。你皇帝弟弟的话不可全信,千万要小心他。”决明子摇了摇头,又问:“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涂清澈心中了然,他一开始便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他想要在临终前给他一个坦白心迹的机会,让他有机会可以将心中情感诉诸于口,在心爱之人面前了无遗憾无牵无挂地离开。确实,心中的确有许多话埋在心底不曾对他讲,可是此时即便说了,又有什么意义呢?从一开始,便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难道临死之时还要将心中卑微道出口吗?临死之时的告白,难道不是对活着之人的无形枷锁吗?一起度过的这些日日夜夜,临死前的拥抱,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他静静看着决明子,两行热泪汩汩而下,他心中暗暗道,再见,我的明月光。
涂清澈的双眼中有千万种不舍与深情,似无数言语正在倾诉,然而他只是擦了擦眼泪,平静地微微笑道:“与君相识,三生有幸。愿君百岁,一生平安。”决明子的心被这话击得粉碎。他心中想到,三生有幸?对你于来说,遇上我到底是何等幸事?初相识,我便间接害死了你的姐姐和母亲,如今,连你自己的性命也搭上了,这到底是何等幸事!岂不知始作俑者,便是眼前的我!我将你拖入这人间炼狱,令你在十四五岁凄惨死去,你却在临死前祝我长命百岁?
说话间,湖水已经陆续淹没了涂清澈的下巴鼻尖与头顶,水中的涂清澈发丝游动,身子羸弱,他的双眼微微闭着,卷曲浓密的睫毛上沾着许些小水泡,双唇抿成一线,安安静静地沉入水下。决明子悲从心来,将怀中一物摸出,捉住涂清澈的手腕,套在了他纤弱稚嫩的手腕上。黄泉寂寞,你且先去,我稍后便来偿你的命。
水下的涂清澈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看着自己的手腕,手腕上的东西闪闪发光,是一只白玉镯。上一次见它时,它被决明子拿在手中,曾说:“这是我千辛万苦寻到的稀罕物,我打算将他送给我的心上之人。”如今,它竟被他亲手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涂清澈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抬眼去看决明子,然而,一切都太迟了,他的面目模糊不清渐渐变成白茫茫一片,他心中知道,时限到了。弥留之际,唇上一软,有一股新鲜清香的气息又送进来,涂清澈泪水奔流而下,想不到此生第一次觉得人生美妙竟是在将死之时,第一次对生充满渴望也正是性命消逝之际。此时水已经漫过了决明子的头顶,离洞顶仅有半臂之遥。涂清澈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决明子向洞口推去。
决明子浮在水中,双腿似被束缚无法挪动,他既无法回头去看奄奄一息的涂清澈,亦无法游出洞口逃生,只是愣在了原地。他平生第一次质疑他那个皇帝弟弟的决定,第一次开始为此事后悔。这样做真的值得吗?万千百姓的性命是命,难道他涂清澈的性命便不是命吗?难道仅仅因为可以挽救更多人,就可以这样顺理成章地舍弃他的性命吗?在大义面前,决明子第一次有了自私的念头,他从不曾为自己的性命计较过得失,此刻却深深地替涂清澈感到不平。
此时,湖水翻涌,一个波浪将决明子撞向洞顶。湖水打着转急速下坠,将满的湖水瞬间消了大半。
这变故来得及时,赶在了涂清澈咽气之前。转瞬间,不止消减了湖水,连铁笼子也打开了。涂清澈大喜过望,面上带着激动的泪痕道:“是叶之洋发动了机关!太好了,我们有救了!我们能活下去了!”他从铁笼子里游出来跌跌撞撞满心欢喜地向决明子身边划去。
大悲大喜来得太过急速,决明子感慨万千地望着涂清澈,他此刻为重获新生而欣喜,殊不知逃过此劫还有更大的劫难再等着他,就算走的出这擒龙道,他这样的身份也不会活得下去。他实在不觉得此时逃脱得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倘若有朝一日真相大白死在自己的手中,他会不会后悔此时没有溺毙在这湖里。
☆、心意互通
涂清澈满心欢喜地向决明子奔去,却见决明子面上并没有太多劫后余生的喜悦,仿佛并不为自己重获新生而高兴,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愣愣地盯着自己腕间的那只玲珑玉镯。涂清澈心中一顿,燃起的满腔热情立时散了,他垂下头来去摘腕上的玲珑玉镯,一面摘一面自嘲道:“王爷大概是见我可怜想要赐一件东西给我陪葬,如今我侥幸不死,这镯子太贵重草民承受不起,还请王爷收回去。”
决明子见他如此,心中更加悲伤,他勉强笑道:“不必,你戴着吧。”
涂清澈强颜欢笑道:“好,那我出了这擒龙道,帮你交给慕容霜。”
究竟何等深情何等绝望,经受过何等心伤,才能将这番话平淡说出口。决明子心中更痛,他抓住涂清澈的手,心中烦躁,语气加重道:“我说不必!”涂清澈仍在高烧之中,他的手腕纤细瘦弱带着湖水的潮湿,握在手中滑|腻|滚|烫。
“王爷此话何意?”涂清澈不依不饶,高烧中的面庞白里透红,两抹薄唇分外鲜红,他的双眼不似往日高傲清冷,被条条红血丝染上了些许暧昧,湖水正顺着他长而浓密睫毛缓慢地低落,白皙的脖颈下只着亵衣的胳膊与腿脚瘦骨嶙峋却意外地格外诱|人。他浑身发冷颤抖不停,却依旧不肯罢休倔强地质问着。
此情此景,分外熟悉!他穷追不舍的质问,像极了那一年慕容霜将他逼在墙角,恨恨地问自己可曾对他有过真心,只是此时他却不能像上次一样逃脱了。涂清澈不是慕容霜,擒龙道也不是夫子庙。事实上,决明子从一开始便回避与涂清澈之间发生任何情感,他希望能与他平淡如水最好有些嫌隙,这样将来才能下得去狠手取他性命,起初事情也正是这样发展的,他记恨母姐之仇,对自己冷眼相向,可是后来,千不该万不该,走进他的明月阁……这一路的生死相随,他的爱恨痴缠从懵懂到觉醒到如今的痴心不悔,哪一桩哪一件不是自己亲手铸就亲眼见证?只可惜……决明子心生愧疚不敢再抬头看他,拉着他的手把他往铁笼子上拖。他放软了语句道:“此刻不是任性的时候,再在水中泡下去,我便是活神仙,也救不回你的命。你有什么话,等风寒好了再说。”
涂清澈一把甩掉决明子的手,眼中两行热泪又重新流淌出来,他红着双眼和鼻头仰头看着决明子:“我的王爷,我的神医,你告诉我,我还有没有命熬得过这场风寒?”决明子知他此话是在说擒龙道凶险,但他却想到了另外一层。的确,无论出不出得去这擒龙道,他这条命都熬不过这场风寒了。涂清澈见他不答抹了一把眼泪,又去拽手上的镯子。他高烧中四肢沉重,拉扯间勒得腕上通红一片,一面扯一面道:“你既然无话可说,为何又一定要我戴着这镯子!”
决明子一愣,是啊,为何我一定要他戴着这镯子,难道仅仅是因为这镯子匠心独运玲珑剔透与他的腕子乃至他这个人分外契合吗?这个镯子意义重大绝对不仅于此,为何我一定要他戴在手上?他看着面前的涂清澈,他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上滴滴答答滴着湖水,颗颗水珠落下,直直砸进了自己心里泛起阵阵涟漪。他的眼眸太大嘴唇又太薄,神情太清漠身板也太瘦弱,完全不是宿日里自己钟爱的那一款,然而......然而他看上去如此悲伤,伤心的样子是那样令人心生怜悯,教人不忍心再伤害他。他不由得想到,倘若我并不是王爷他也不是燕国最后一名继承人呢?倘若他与我仅仅是天地间普普通通的两个人呢?他听得懂我弦外之音,我看得见他心中波澜,我与他心意相通惺惺相惜,可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知己良人?这假设令决明子深深沉醉,他透过涂清澈湿润透亮的双眸,直直望进他心里,看见了无数多个的可能。倘若……他真的只剩下一场风寒可活,此刻又何妨卸下心防真心相对呢?决明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将他揽进怀里,湖水冰冷,他却浑身滚|烫,抱在怀里说不出的适意畅|快令人不舍得再松开,他感受着怀中温暖沉醉在他滚|烫的体温中,用冰冷的双唇在他湿热的耳际温柔道:“不必摘了,它现在正戴在我心上人的腕间。”
他的话语轻柔,语调惑人,像极了醇度极高的清甜果酒“雪樱”,入口可口后劲却足,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听得人醉意醺醺。涂清澈一阵颤|栗,身|下|一物突|地跃|起头来,他僵硬地推开他,面上更红:“你说什么?”他面色红得吓人,双眸中有羞赧有痴迷,明明紧张地不敢看自己却固执地扬着头不愿认输,决明子被这反应逗乐,他笑嘻嘻望着他道:“我说你是我的心上人。”
涂清澈僵硬地杵在地上,半天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我不信。”
决明子将涂清澈抱在铁笼子上,纵身一跃也跳上了铁笼子,他替他挤干头发上的湖水,头一偏轻轻吻住了他。他的唇清润冰凉,印在涂清澈高烧下通红滚|烫的一线薄唇上。涂清澈只觉得天旋地转生出翅膀飞上了天,面前此人,自己曾日日夜夜惦念的人,自己只能远远眺望的人,就这样温柔缱绻地对自己说着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的情话。他身上的药香与墨香如陈年美酒般自唇|舌流淌入心间,醉得人心肠柔软浑身畅|快。“我说你是我的心上人。”这句话一遍遍回荡在耳边,却如此不真切。涂清澈只恐是在梦中,他推开决明子,又问道:“你说什么?”决明子吻得兴起,将他话堵了回去,喉咙里含混不清道:“我说你是我的心上人。”涂清澈被他吻得七荤八素,他艰难地推开他道:“我……不……信……”他话中带颤,每一个字都像羽毛迎风招展在心间若有似无地挑|拨|骚|弄。决明子抱紧了他瘦弱的肩膀,轻轻抚着他滚|烫|湿|润的后背,吻得更加深切。初始,涂清澈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由他掠取豪夺,手与脚僵在空中不敢动弹。这般赤子之心未经人事的笨拙激得决明子心中情动,他温柔耐心地用舌|尖一点一滴融化他的僵硬,双手带着潮湿的水气缓慢深情地游走在他瘦弱的双肩纤细的脖颈和瘦削的后背,他的手带着湖水的清凉,慢慢地抚过涂清澈高烧中每一寸滚|烫的肌肤。涂清澈喉咙中隐忍的呻|吟声在极端舒适不断放大的感官下渐渐释|放,变成了遮掩不住的渴望,待他情迷开始回应,试探地伸出舌|尖探东探西时,决明子已激动到不能自持。慢慢地,两个人四肢柔软相互缠绕地拥抱在一起,气息交融头颈相交。唇|舌纠缠间决明子喘着粗气问道:“那一夜与我颠倒缠绵的人是你吗?”
涂清澈含糊道:“是。”决明子笑道:“我不信。”涂清澈将决明子推倒在铁笼子上,探着脑袋微笑道:“那一夜我喝多了酒,想要看你睡着了没有,没想到却被你一下子揽住了腰,就像……这……样……”
他且羞且笑,浑身滚|烫,单薄的亵|衣亵|裤下雪白的腕子和脚踝轻巧勾在决明子的身上,痴痴地望着他。决明子面色潮红,微微发怔。涂清澈目光一错,看见了铁笼子水中的倒影。水下两条人影纠缠在一起,有一个少年墨发红唇,眉目含|春,妩媚又炙热地趴在决明子的身上,决明子衣衫全湿随意搭在铁笼子上浸入湖水中,他修长的身姿昳丽舒展,动情地看着那个少年。涂清澈心生嫉妒,瞪了水中的人少年一眼,却发现那少年也在瞪着自己,他这才想起来趴在自己意中人身上的这个少年便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