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山河泪

山河泪_分节阅读_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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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子期面色罕见的冰寒,对龙且拍到肩上的手头一次没哟做出任何反应。

    “老子就不明白了,事情怎么就被你们几个搞这么复杂……”钟离昧一张黑脸都要被急红了,单手比划了一个在脖颈上敲一记的动作:“这不就结了么!”

    熊心此时却是一声不吭,幸而有张面具遮挡着,不然真怕被这几个武将认出来,再杀一回。

    “项羽在垓下。”虞楚昭虚弱的在度开口:“带我去找他。”

    “大哥和钟离昧还有甘罗去垓下找项王,龙且、桓楚,还有这位壮士——”虞子期向熊心示意:“带着你先一步回彭城……”

    “不!”虞楚昭激烈的反对:“不,让我去……我要见他……”他想到项羽手臂上的黑线,那就是生命的倒计时,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项羽一面。

    自从恢复了记忆,虞楚昭总是步步为营,一直抑制着自己回到项羽军中的欲望,又生怕鬼面生的这张脸讨了项羽厌恶,总之,便是觉得来日方长,却不知他们见面的次数已经是倒数。

    “你去也帮不上忙,回去养好身子才是。”虞子期揉揉额头,劝解自己犯浑的弟弟。

    “带我去……我便是与项羽同生共死……”

    “啪!”的一声,虞子期赫然顿下手上的杯子,水泼溅在桌面上,顿时满屋静音——数人何曾见过书生样的虞子期发火?

    虞楚昭目不能视,却知道虞子期是动了真格,铁了心要送自己回去彭城。

    灯芯在漫长的静默中爆出“噼啪”一声,不好的预感袭来,虞楚昭来不及叫出声,后脖颈便挨了一记重击,顿时昏迷过去。

    “老子早告诉你这么着便是……”钟离昧掏掏耳朵,示意边上呆愣了的龙且别发呆了,赶紧把人打包打包带走才是正经。

    虞子期伸手小心的触碰了一下小弟疤痕遍布的脸,心疼的神色袭上面容,最后长叹一声:“带他回彭城去。”

    “至于这位壮士……”虞子期转眼望向熊心。

    “咳咳,这是我故交,故交。”甘罗咳嗽两声,尴尬的打断。

    虞子期别有深意的望了熊心半晌,直叫熊心面具下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在下相信你不会害小弟……但是,如今天下烽火硝烟,小弟得罪的人颇多,请壮士多包涵一二,劳烦还是将小弟送回安全的地方才是。”虞子期说罢郑重对熊心一礼。

    熊心心中大震,这虞子期说话前后不搭但是套在他身上却又在合适不过了!

    瞬间,熊心确信虞子期定是认出了自己,但是却又不杀他,还将虞楚昭托付给他,虽然是还有龙且、桓楚在侧……但依旧是一种信任。

    “必不负足下所托!”熊心也郑重还礼,不管虞子期说话的目的是出于警告还是真心,这份信任,他熊心都不会辜负了。

    铅灰的云层依旧压着大地,雨势不见减缓,但透过厚重的云层,却依旧可见一辆马车从新阳飞驰向灵璧,码头上一叶扁舟早已在波滚浪涌的睢水水面上等候多时了。

    马车上匆匆下来三人,其中一人手中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一行四人上船,船工一个呼唿哨,撑槁开船。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纠正一个错误…此处未在乌江,乃是睢水…这支流现在已经没有了…另外,灵璧和现在的灵璧也不是一处,大家不要误会。

    ☆、亡国

    平原上方,流云快镜头一般的在苍穹中急速流转着,从一层层抽离、露出天顶上传来的些微的光线,再到重新铺叠起来,遮挡住投向神州大陆的光亮,一派风起云涌之象。

    夜晚须臾间再度光临人间,睢水两侧,半壁暴雨半壁晴。

    彭城,不过一水之隔之地,却是朗月高悬,夜空中干净的没有一丝流云,像个夏季三伏天该有的样子,“沙沙”的蝉鸣声不绝于耳,更是显得满城幽静。

    彭城城墙上岗哨严备,城门紧闭,显是已经进入了战时状态,全城戒严。

    月光在巡城士兵的兵刃上擦出银白的反光,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晃动,偶然低落在利刃上的汗水又将苍白色染湿一层。

    “笃笃”两声,打破一片规律性的声音。

    城楼下西北处的一侧角门被有节奏的扣了几扣,对着暗号。

    不一会儿,角门内,里面也有人以某种节奏扣了几扣。

    这么三番五次来回一番,角门可算被从里头打开了。

    “将军们可是等候多时了。”来开门的并非兵卒,而是个留着胡子腆着肚子,衣冠不整的老人家。

    “快,先回楚王宫去,叫大夫一起进去。”龙且一边抱着虞楚昭急冲过老人身边,一边开口,语毕两步踏上早早等候在此的马车。

    车外,一个武将一个文臣倒是对上了——

    “倒是让你个说客来做看门人。”桓楚讥道。

    那开门的人正是当初在陈留被虞楚昭说降了的郦食其。

    此人本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说客,但是由于直接被虞楚昭说服加入了楚军阵营,因此也不曾落得像历史上那般的结局——在替刘季说服了齐王投降,又在韩信举兵攻齐之时被齐王烹了。

    龙且刚将昏迷的虞楚昭安置妥当,便听得下头桓楚这般说辞,当即瞪了一眼说话带刺的桓楚,冷声道:“上车,莫废话。”

    龙且虽赞赏项羽主张的勇战派,却不是不知道政治手段重要性的人,因而对一干文臣谋士乃至说客,都恭敬三分,倒也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不被这些人捏住了小辫子往死里喷。

    “莫得罪文人!”龙且对桓楚比了个唇语。

    这点,他是过来人,曾经一度是深受其害,其中喷子最典型的代表便是现在在他身侧躺着的虞楚昭,一张嘴皮子颠倒黑白不说,还能叫你跟着他设好的圈套团团转进去。

    狂生郦食其听得桓楚这番冷嘲热讽也不回嘴,眼珠子滴溜溜得直转,在后头跟着一言不发的熊心上车,便在虞楚昭脚边坐下来,觑着眼睛望后上来的桓楚。

    车内静默的诡异,外头充当赶车车夫的小兵当即冷汗直冒,头也不敢回,急急忙忙便挥了鞭子把车往楚王宫赶。

    车上,四个神智清醒的人大眼瞪小眼。

    龙且面无表情;熊心神色恍惚;桓楚面露讥嘲;郦食其一派狡诈。

    “老夫虽说不才,未能说动韩信反汉,却也不至于动都不动一下不是?”郦食其果然不出龙且所料,慢条斯理的开口了,蓬乱稻草一般的头发下面,露出一对狐狸般狡猾的眼睛。

    原来,那日前去劝反韩信的楚军使者便是这郦食其,可惜,依旧和历史上一样,韩信对三分天下一事不为所动。

    偏离了轨道定位历史体现在个人身上那便是犹如脱缰的野狗——郦食其归楚后,不曾有太大建树,因此才会有桓楚的这句嘲弄。

    然而郦食其这句,嘲的却是楚未建功立业也罢,竟是不曾出战过,在彭城呆着和养老一般。

    桓楚被郦食其一损,竟是无话可对。

    虽然是因为当年在吴中射了虞楚昭一箭,导致项羽根本不曾重用过他,但这话却不能再现在说——边上还坐着人家亲姐夫龙且呢!

    于是,桓楚小心翼翼往边上转眼珠,生怕发现龙且是一副想到什么一样的表情。

    还好,龙且神经粗,未曾发现其中猫腻,用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对着桓楚。

    桓楚自然只能吃了这个闷亏,坐在边上不吭声了。

    车内人各怀心思,不约而同的望向车窗外飞逝而过的夜景,马蹄“咯噔咯噔”声敲击着石板路面,回声宣告着满城空寂。

    曾经繁荣熙攘过一时的西楚京都寥寥无人,夜色中一片暴风雨来临前的肃杀。

    车辚辚,一路压过干燥起尘的石板路面,楚王宫朱色的宫墙便在月色下掩映出来了。

    银白月光给宫殿群的朱红晕上惨白,人烟寂寥的宫门在夜色下露出的不再是肃穆威严,而是一种说不出的荒凉。

    熊心望着那越来越近的楚王宫,突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之感。

    昨日,仿佛他还在王座之上,接受百官朝拜,今日,便是客人身份再次造访。

    正所谓是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预兆一事,向来不言而喻。

    睢水以西,暴雨如注,只是雨水也冲不去空气中漫散的血腥气。

    项羽跨坐在战马之上,单手扯掉早已颇得不成样子的上衣,顺手擦过苍龙破城锋利的兵刃,锋芒藏在深陷下去的眼窝中。

    没有了衣裳遮蔽的项羽看上去极瘦,被大雨拍打的身躯瘦可见骨,却反更衬出他此时的彪悍。

    雨夜中静默向项羽围拢过来的八十骑难忍心中沸腾的热血,浴血奋战一天一夜的疲惫一扫而空。

    日落时分,追兵自今晨起的三万瞬间增加到了十万之众,汉军连同被张良弄来的匈奴人排山倒海一般冲来,誓要斩杀项羽。

    项羽主持分兵,游击于山林间,已定子夜时分垓下护城河外十里荒原处汇集,共入垓下城,旋即孤身一人带走大批追兵,并放话——为诸君斩人头二百。

    如今,众人铁蹄之下便是码放整齐的两百颗人头!

    这些人头皆是颈椎骨断裂处平滑,显是一下斩断!

    “侯爷说为诸君奉上敌军二百人头,如何?”项羽漠然开口,盯住兵刃的视线缓缓移到刚游击撤军回头的骑兵身上。

    顿时,八十铁骑被那雪亮的锋芒激起胸膛中的血性。

    “誓死追从侯爷!”

    正如同韩信封王,却依旧叫将军一样,项羽为王,却除去极少数的将领称他为项王外,众人更习惯于叫一声侯爷。

    不为别个,只因为那是那才是项羽挂在嘴边的自称,好像这么一叫,就能和自己的偶像来的更近些。

    “秋后的蚂蚱……”张良下马,看着满地血污和汉军的尸首愤恨的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