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5-3.恶人自然有天收
坐在经济舱的欧尚恩，整趟都沈着脸。
除了被简任翔坏了好事，八个小时的飞行里，朱丹蓉竟然没有喘息的空档，可以让他亲近，跟她说说话。
明明是半满的载客数，朱丹蓉却在客舱中疲于奔命：一个人跟十几个客人确认预定的特别餐，一个人使劲调动餐车、重複弯腰蹲下超过一百次把主餐盘陈设妥当，一个人架设好四台餐车的饮料冰桶麵包……当一切就绪时，朱丹蓉脸上的妆已经被汗水洗刷殆尽。
其他空服员在做什幺呢？沈豔苓气势逼人地站在一旁监视朱丹蓉的动作，只要有丁点不合服务标準，就在一旁大声斥责。其他资浅的空服员、没有人敢逾越雷池踏入厨房帮忙，深怕遭受池鱼之殃。
「出餐这幺慢？你厨房经理资格考假的啊？」不理会朱丹蓉已经独自处理完四台车约一百二十人份的餐点，疲劳到腰痛到站不直，沈豔苓丝毫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兇恶的眼神让原本趋前伸出援手的小学妹，通通吓到缩回隔间窗帘后。
「咦？你们家还没开始做餐？我们头等舱都完成了耶！」吉祥物吴俊男三步併一步来到经济舱，瞥见朱丹蓉还狼狈地跪在地上塞餐，再见一旁趾高气扬的沈豔苓，心里当然有答案。
「她以为来VIP专机上服务有这幺好过关吗？让她嚐嚐苦头，以后才不敢造次，随便把我们的人撤换。我们可是一等一的团队，怎幺可以随便让三脚猫摸上机？」
「豔苓学姊啊，妳不要这幺夸张。妳可知道今天公司有高层人士在经济舱吗？」吴俊男故意在沈豔苓耳际低声嘟哝。
「谁？」大魔头一脸不解，他用眼神指引她，望向厨房另一侧阴凛着脸的欧尚恩。
「他是谁？」沈豔苓依旧搞不清状况。
吴俊男挤出史上最夸张、最无辜、令人卸下心防的宠物係无辜表情，「我以为豔苓学姊什幺都知道！他，妳不认得，就真的亏大了！」
沈豔苓收敛五成气焰，低声问：「他到底是谁？」
露出虎牙和两颊的梨窝，吴俊男无声的唇语说出：「副总。」
副总？沈豔苓的脑袋一时还转不过来，突然想到公司内部的传闻，老总的小儿子今年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预计两年后正式接管凤凰航空……
「朱丹蓉，坐54H的PNC妳认识吗？叫什幺？」
「机务尚大哥吗？见过几次，但我不知道他的全名，他说叫他『尚』就行了。」
真的是他？欧尚恩？沈豔苓偷偷打量欧尚恩，掩不住内心激动，双手微微的颤抖。
极品啊极品！斯文白晰的脸蛋，匀称的身材虽没有勇猛的肌肉却也不见赘肉，资深空姐的X光眼初步推测身高虽不到180至少也有176，而且还是个年龄不到三十的準副总！比起台湾区各行业总裁平均年龄65岁，他是天降神菜！哈利路亚！在凤凰航空卧底这幺多年，麻雀翻身变凤凰的机会终于来了！沈豔苓不禁喜上眉梢，藏都藏不住。
「等朱丹蓉把餐準备好，大家就可以出餐了！喔，对了，第四台车留给我慢慢发，大家先走前面！」吩咐完，沈豔苓就拎着化妆包，一声不响地钻进洗手间。
宾果！中招了吧？跟女魔头一起飞VIP专机也不是一朝一夕，吴俊男早就把沈豔苓的个性摸清楚。即使特意低调，他还是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忍不住露出得意而诡异的微笑。
「你干嘛啦？」朱丹蓉瞥见一个人也可以抖动双肩、仰天长啸的吴俊男，打从心底觉得毛骨悚然。
「没事啊，我是仙女下凡救苦救难啦！」虽强压情绪，他还是忍不住从齿缝吹了一声口哨，「小宫女们，出餐啦！蓉蓉，我跟妳走一台，我站前面，你在后面帮我补餐。」
「没问题！」空服员塞餐塞到腰骨神经灵肉分离的时候，谁管他Gay不Gay？每个来帮忙都是真爱！开心的咧！朱丹蓉终于露出甜美的笑靥，伴着吴俊男推车出餐。
过了许久，沈豔苓才离开洗手间，带着完美无瑕的妆重返经济舱。
完美的眼线，一丝不苟的髮髻，醇红光泽挑亮人眼的唇彩，连香水她都细心地补喷过！人称『头等舱女杀手』，来经济舱微服出巡也可以巧遇未来总裁，姻缘天注定！沈豔苓在心中狂放地冷笑。
展现在厨房里完全不同的气质，沈豔苓巧笑倩兮。风情万种地把餐车幽雅的推到欧尚恩的身旁，把声道调频至黄莺出谷的的频率，含情脉脉地开口。
「您好！用餐的时间到了，我是您的服务员沈豔苓。今日经济舱的餐点有三杯鸡煨麵与台式滷排骨炖饭，请问欧先生享用哪一种呢？」
八百年没在经济舱听见这幺矫情的标準服务台词！除了客舱里有菜鸟空服员进行飞行考核。
欧尚恩漠然地放下手中正在阅读的报表，一双冰眸扫向沈豔苓，「妳叫我欧先生？妳特别注意我？」
「欧先生是公司自家人，当然要特别关照。」沈豔苓的明豔大眼直直地勾向他。
欧尚恩岂是省油的灯？平时他出差为何要捨弃舒适的头等舱座位、屈就一般大众搭乘的经济舱？就是想监视凤凰航空的基层员工在平时如何执行客舱服务。这次竟然被低层员工指认出，他就要瞧瞧这位自恃甚高的服务员，要拿哪种策略对付他。
「这次的餐点似乎都很油腻啊？」他眉头一皱。
「欧总想吃清淡的吗？我立刻派学妹去头等舱调餐。」
沈豔苓按下欧总座位上的叫人铃，没有人有空回应，她又反覆按了五、六次。客舱中最忙的时候就是做餐！谁有空理会叫人铃啊？过了一会儿沈丹蓉才反应过来，赶紧从客舱的另一侧前方，绕到欧尚恩的位置。
「怎幺这幺久才过来支援？」见到她，沈豔苓劈头就是一顿责备，「现在立刻去头等舱调一套清粥小菜，说是我要调给VIP的。」
「VIP？」朱丹蓉顿时一愣，望着欧尚恩的背影。
此时的欧尚恩，并不想做任何解释，依旧安稳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多余的表示。
「还不快去？」沈豔苓急得赶人。
一方面藉此显示自己的领导强而有力，另外一方面，她才不会给朱丹蓉有机会、接近她眼中的肥肉呢！
「可是吴俊男一个人在发餐车……」
「叫你去，就快去！话这幺多，想被打考核吗？」顶着全妆瞪人的沈豔苓，看起来比平常还兇二十倍。
「是，厨房那里还麻烦学姊您照顾一下。」
虽然空服员都很苗条，朱丹蓉还是必须努力缩小腹挤过餐车旁狭小的缝隙、才有办法穿过障碍到头等舱。终于与餐车擦身而过，却与欧尚恩四目相接。
沈豔苓故意高声吸引未来副总的目光，「欧先生，要不要来杯冰镇的白酒？我刚才特别帮您这瓶在冰桶里放个透凉，现在喝口感刚好。」
「不，我偏好朱红色，给我一杯波多尔红酒，原汁原味，自然顺口。」
他的态度依旧沈稳斯文，仅仅是眼眸中一闪而逝的疼惜，对朱丹蓉低声颌首，「麻烦妳了。」
「去去去，还愣着干嘛？」沈豔苓的肘又轻推了她一把，朱丹蓉觉得自己卑微得如同古代丫鬟，颜面无光地在认识的人面前低头离去。
欧尚恩在朱丹蓉走远后，把沈豔苓从头到脚仔细审视了一番，终于开口：「沈小姐，你在我们凤凰航空多久了？服务手法很纯熟喔？」
「我做七年了。手法纯熟是应该的，像服务我们VIP专机，没通过公司特殊的训练、是没办法登机服务。」
「喔？是吗？像刚才那个空服员，感觉就跟妳很不一样啊。」
欧尚恩的表情皮笑肉不笑，沈豔苓却浑然不觉，还在心中沾沾自喜与未来的副总有聊不完的话，对自己的印象一定加分！
「她只是被抓飞，接下来不会出现在专机上。像这种临时抓飞凑数的组员，在服务上带给我极大的困扰。我觉得公司对人员调配应该更严格，不然会拉低VIP专机的服务素质。」
「沈小姐，妳对公司的建言非常宝贵，让我这一趟收穫良多。」欧尚恩露出雪白的牙齿对她微笑，「妳知道刚才的空服员朱丹蓉，是公司特别指派来服务我的人吗？」
沈豔苓像是被皮卡丘十万伏特电击、完全惊呆！「欧先生，我不知道她……」
「妳现在知道了。而且我会依照妳的建议，让她接受VIP专机的服务升等训练，才能更称职地服务贵宾。」
「可是，我们的人手充足，没办法容纳额外的组员。」
「这不是问题。」他把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摘下，端起沈豔苓为谄媚他而倒的红酒，仔细啜饮，「裁掉几个服务不合格的冗员，再正式晋升她成副座舱长即可。」
沈豔苓的双膝竟然因为不明的恐惧而微微颤抖，但是欧尚恩丝毫没有心软的意思。
「任意调动高等舱的餐点与服务用品给经济舱、却没有知会座舱长，这是一个具有七年资历的资深空服员应该犯下的错误吗？而且还是在公司引以为傲的『专机特勤组』？我无法容忍顶尖团队里有老鼠屎。」
欧尚恩抛出这席带有人身攻击意味的批评时，完全不动气，依旧温文俊逸，让人不寒而慄。
猴急立功的沈豔苓，竟然忽略八卦传言中最重要的一环：大家都说欧尚恩腹黑阴险，善于玩弄两面计谋，于公于私，豪不留情。
她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强忍心中屈辱的泪水，把餐车推回厨房内，赶紧找遮蔽、避免自己难为情的模样暴露在大众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