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我和周明阳搭上公车,公车逐渐驶离热闹的商圈,经过约莫十分钟的车程,身旁的他起身按了下车铃。
「到了,我们下车吧。」
「嗯。」
下了车之后,我们又步行了一小段路,最后抵达的地方是一座大型的公园。
「好漂亮的公园喔!我都不知道竟然有这样的地方。」我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
除了有提供孩童玩乐的游戏设施之外,在公园的正中央还有一座喷水池,环绕着喷水池的圆形步道上有许多张长椅供人休息。此时,公园里有小孩在嬉戏,也有人在散步遛狗,还有人坐在长椅上聊天,这座公园替这喧嚣的市区提供了一个舒适的休闲空间。
「这里是我之前高中放学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应该是最近几年才盖好的吧,设施都还蛮新的。」他说,走到一旁的长椅坐下,「现在比较晚了,不然应该还会更热闹才对。」
我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每次我不知道要去哪里的时候,我都会来这边坐。」
「你自己一个人吗?」
「嗯。」
「都做什幺?」我好奇的问。
「也没做什幺,就只是发呆而已。」他轻轻笑了起来,「大老远跑来这里发呆,我很奇怪吧?」
我摇头,他莞尔一笑,视线随后移到前方,而我亦然。
我大概能理解他特地跑来这里的原因,这个地方真的会让人觉得很放鬆。柔和的皎洁月光照映着遍地的草地,画面宁静安详,寒冷的夜风带着周遭的喧闹声拂过耳边,然后渐渐沉澱了下来。
沉默了半晌,我转过头,看向他的侧脸,提出了心中的疑问,「你是不是也很不喜欢回家?」
他没回答,只是迎上我的视线,表情有些疑惑。
「你刚刚在跟明月说话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表情不太对劲。」我解释。
他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才点点头,轻声的说:「其实,月月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因为我就跟她一样,一点都不想回到那个家。」
我想起了明月刚才说过的那番话。
「那种地方也只有我这个笨蛋哥哥才待的下去。」
但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吧。
「看到爸爸背着妈妈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甚至还一起生活在和妈妈共同建立的家里时,我真的觉得很难受,也很难过。」
「那你为什幺不跟明月说?如果说出来的话,你的心里会比较舒坦一点,而且她也不会那样误会你了。」
「我说不出口。要是月月知道了,一定会拉着我一起不回家。」他轻吁了一口气,「可是,我一定得回家才行。」
「为什幺?」
「妈要住院的时候,我就已经答应妈在她回来以前会替她顾好那个家了,我不希望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关于我们的一切都因为他们而不见了。就算爸的心早就不在我们身上,但至少我的存在还能替我们三个人在那个家留点什幺。」他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儘管他把话说的很轻,但他的心情肯定还是很沉重吧。我真的很难想像他究竟是用什幺样的心情待在那样子的家。
即便知道家庭早已有裂痕,但他依旧用自己的存在去维繫着,不想要让它全然崩塌。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希望明月也能够回家吧。
「所以,我常觉得自己是一个很胆小的人,有很多事情我都只敢放在心上,不敢说出来。」他歛起笑意,表情落寞。
其实,这并不全然是因为胆小吧,而是因为他要顾虑的事实在太多了,毕竟他不希望这样的事情被他妈妈知道。
「如果说不出口的话,那就用写的吧。」我突发奇想,向他提议:「你可以把你的心事写下来,就像写日记那样,这样就不用全部都放在心上了。」
不过,对于我的话,他却是微微一愣。
他的怔然表情令我突然感到很尴尬,我忍不住乾笑道:「不好意思,我好像说了奇怪的建议。」
「没这回事。」他莞尔,向我摇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现在有个小秘密想说。」
「什幺秘密?」我问。
他没说话,只是转过身面向我,然后拉起我的左手,用微冷的指尖轻轻在我的掌心上写下了一笔一划。
他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我有些紧张,不过我还是尽可能去克制这样的情绪,努力将思绪集中在他写下的字句上。
然而,儘管他写的速度不算快,可是我仍蹙起眉,完全无法理解他究竟写了什幺,只觉得笔划好多。
当他的指尖离开掌心,我纳闷的问:「你写了什幺?」
他顿时笑了出来,放开我的手,一脸无奈,「跟我想的一样,这种方式果然很难让人理解。」
「那你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吗?」
「不行。」他笑着拒绝,「妳刚刚不是叫我用写的吗?」
这幺说也是啦……
「那你再写一次。」我朝他摊开掌心,「这次一定没问题。」
他盯着我的手一会儿,然后站起身,「还是改天吧。」
「咦?为什幺?」
他微微一笑,「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先送妳回宿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