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语还在思索着,那个妲却自己走到了周语的面前。
她身上带伤,因此走得格外缓慢些,柳腰轻曳,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了似的,与族内那些个因劳作练出一身强健体魄的女子根本不是一个类型的。
妲带伤走来,周语再不近人情,在人前总得扶一把,不然多日来建立的亲切形象又要崩了。
可她才伸出手去,妲就软弱无力地往后倒了倒,不偏不倚地倒进王的怀中,一副随时都要咽气了的模样:
“我的头不知怎的突然好晕……”
周语:“……”
这姑娘要是能在她任务期间从头晕到尾也是极好的。
但是……已经劳心劳力了一整天的周语,回来还要看见一个作的,她的心情那可不是一般的差。
小姑娘装也就算了,还装到周语面前来,贺栗呵呵笑了两声。
周语接下来的动作果然没辜负他的期望,她伸手就把妲从王的怀里拉了出来,搂在了自己怀里,低下头去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姑娘伤的竟如此重么?”
她的表情担忧得仿佛怀里的是她亲女儿而不是外来人,叫族民们看了心里不由得暗暗称赞:看,我们大巫多么善良啊!
而周语说完这句,不等妲回答,又转头气愤地瞪了一眼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姑娘都伤得这么重了,刚刚王你怎么都不喊住我,人命关天啊!”
她看着王,用眼神质问他为何如此冷漠,明明在她走前就有机会叫住她为妲治病的。
毫不了解内情的族民因着周语这几日来的威信,条件反射就信了周语,也一同看着王:对啊,王怎么能这样。虽然人家是外来的,但不能见死不救啊!
王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此时又被吼了一句受着那么多人眼神的洗礼,一瞬间也转不过弯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呐呐道:
“她刚刚还是好好地,怎么突然间就……”
这句话,本是妲想要周语说出来,然后她再委屈地解释挑拨几句,王自然而然就能认为周语是个冷漠的人,这个时候都还在怀疑她而不是救治她。
但周语短短几句话,就反转了她跟王的台词,而且甚至不用妲挑拨,她就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王,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难道你怀疑是妲姑娘自己装晕吗?!”
周语边说边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看着王仿佛他是如此冷漠如此无理取闹。
族民们的眼神随着周语也是一变,看得王心中一颤。
王面上无光,不由自主地又反驳了一句:
“她伤的真的不重,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间就晕了。”
周语露出一脸王你怎么还无理取闹的表情,仿佛为了印证王的话是多么地不正确似的,她伸出食指就掐上了妲的人中,下手毫不客气:
“您看,我掐姑娘的人中她都没有回应了!这分明是晕了啊!姬袂,快把姑娘扶到最近的屋子里去,我要为她医治!”
妲被掐的一声痛呼眼看着就要喊出来,这尚在喉咙的时候,又被大手大脚的姬袂瞬间扛起。
几番折腾间,她终于忍不住……张嘴就吐了姬袂一背。
族民与王再善良,看见呕吐物还是不由得面露嫌弃神色,心照不宣地默默后退几步。
而此时,只有周语惊呼一声,依旧毫不在意地握上她的手(干净的)安慰她:
“没关系,虽然你病的真的很重,但是我一定会医治好你的。”
小丫头片子,演戏居然演到戏子祖宗头上来了,不把这见人就装的病给折腾好,绝对不会放你走。
不知情的族民与王见了,只觉得周语的形象前所未有地光明。
在妲带着呕吐物的脸的衬托下,干干净净一脸担忧的周语看上去简直女神!
看!这就是他们的大巫!在看见柔弱的女子呕吐……她还一脸心忧毫不嫌弃地安慰她!
而知内情的贺栗,早就笑得满地打滚,连连喊笑得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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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姬白
把妲抗到屋子里的姬袂一放下人,就赶紧溜出去洗澡换衣服了。
周语带着一大群族民紧随而来,她坐在那妲身边,毫不嫌弃她嘴角尚未擦拭的呕吐渍迹,为妲盖上这间屋子主人不知道多少月没洗了的被子,然后才搭上她腕间把脉。
此时,表情一定是要有多凝重就多凝重。
周语沉思了一会儿,对着王道:
“妲姑娘病得不轻……先来两斤黄连吧。”
黄连苦寒,清热燥湿,泻火解毒,常用语湿热,呕吐,腹泻,黄豆,高热神昏,心火亢盛等等。
妲刚好呕吐了,她被周语气得心火刚好也很亢盛。
这黄连配她,简直就是再合适不过了。
周语自然也能用自己的治疗能力让她快些好起来,但这不是什么重大伤势,她一般都是用药材治人。
在现在这个地方,这些个药草种起来也是极其不容易,她一张嘴就给妲开两斤的黄连,很是大方了。
妲被她这两斤黄连吓得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
事实上,她倒是想蹦起来,被周语微笑着按着肩活活地压在床板上起不来……
周语端着一张正义凌然的脸,转向族民,解释自己为何开出这么不同寻常的药:
“自然,这药也不是一下子吃完的,两斤嘛,每次煮饭给妲姑娘放些,煮茶再放些,饭后再来一碗黄连水……用完还是很快的。妲姑娘要在我们这里住,我们都要照顾好她,吃药这个事情请大家一起上心了。要是药没了跟我讲,我上山去采……”
日日黄连,让她吃到浑身黄连味儿,日后哪怕再要勾/引王,这王下嘴巴亲的也是满嘴苦味儿。
妲挣扎着似乎还要说什么,周语就起身对着大家道:
“天色已晚,诸位回去休息吧。这家屋子怕是要被妲姑娘占着住几日了……不,谁都不要移动姑娘,我不是说了她病得很重了吗?此间主人没地方住的不如随我回药庐去住,药庐正好有些空的房间……”
一听到能跟大巫住的那么近的,此时谁还有心思去管“昏迷”的那个姑娘,都是纷纷围了上来:
“大巫!我把房子让给他住,我随你去药庐!”
“大巫,我也愿意把房子让给他……”
族里的人大多一家一间屋子,或者单身的大家一起帮忙建一个木屋,里头都是同样简陋,一张木板床几把椅子就没什么东西了。
但王跟姬白的住所就高档许多了,地是铺了整块大石头的干干净净的地,床是拿了最好的木材做的宽大的床,就连枕头都是添了凝神药材的。
能住到周语那里去,这个名额自然火热。
本该是众人瞩目的妲被冷冷清清丢在床上,就连王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周语身上。
妲心里那叫一个郁卒啊。
好不容易等他们商定好谁去住药庐,一群人哄闹着出去,妲才有时间喘口气。
今天晚上她这里留不住王,姬白也没能让王住到她那里去!
此前看姬白冷冷清清的一个人,没想到手段心计竟都不输给她,这个女人先发制人的手段,实在是高明。
妲已经把周语视为了第一名的敌手,压根就没想到周语只是给她个教训----周语对她心心念念的王根本就没有半分想法。
周语把屋子的主人在自己院落里安置好了,然后才回自己卧室。
贺栗早就闷坏了,他早就想跟周语说话了,但有旁人在周语身边他就是说了她也不会搭理。
好不容易等没了别人,贺栗就跟倒豆子似的一股倒出:
“你这样对她不怕她暗中给你使绊子啊她心里怎么想的,怎么就第一次见面开始装模作样了?王有那么好吗,我看他也普普通通一个人,没什么特殊……”
“你觉着王是普通人,那是因为你身边的人都不普通。她怎么想我怎么知道还有最后一个……怕被使绊子的人是她而不是我。”
周语拿起毛巾擦了把脸:
“没把脉之前还真没注意到,把了脉后我才发现,那个女子不久前该是滑过胎。”
她一个滑过不知道谁的种的人,首先最怕的就是自己以前的事情被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