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烟歌行

《卷五?久歌》〈章五七?行蹤尽匿〉#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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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五?久歌》〈章五七?行蹤尽匿〉#4

    四季递嬗,寒息渐让暖氛取代,揉散于空中。

    荒旷村郊,一座高墙耸然密围起的辽阔大宅,肃然幽诡的氛围,却似与渐浓春意格格不入。宅中最甚之处,便是东厢中属于雷鸣的书房。房中气息,似受其主之牵引,自外于天地寒暖。雷鸣盛怒时,一室氛围凌厉得如暴雪飞捲的寒冬;纵是他颜色稍缓之时,也不过是清冽的秋。

    这些滋味与变化,便属最常来此彙报讯息的胡威,体会得最为深刻。儘管这间书房中,仍有一些不同的样貌,他始终未曾得见过。例如许多个薄烛幽夜里,藏得深邃且浓烈的抑郁和悲伤。

    此际,胡威所面临的,正是与外头萌芽春息格格不入的寒冽深秋,令他战兢。他方才所稟报的消息,亦是过去二年多来、最为千篇一律的一则──他们仍无向云烟下落。

    约二年前,雷风帮于舒城察见向云烟等人蹤影,便奉雷鸣之命,在舒城中监盯,然黎氏夫妇却如转眼蒸发一般,泯灭了一切蹤迹。

    当时,雪日连绵,街上行人甚少,观察容易,可过了一旬、二旬、甚至三四旬,仍毫无所获,胡威遂依雷鸣之言,只留下了二人于舒城,其余则调往四方追查。

    胡威亦曾假设他们在舒城失手后,向云烟等人便马上逃离的可能,并由其后所经的时间、去推断他们可能走远的路程,然而在此方圆範围内,众人全面的搜捕并未有斩获。时至今日,仍没有任何进展与发现。

    眼看,第三个冬天就要过尽。

    到底如是停滞也有两年,雷鸣面上虽有明显不悦,但早没了起初半年间对于搜捕毫无进展的勃然大怒。反而一回比一回益发沉静,仔细思索起来。

    「那,让你留意其他都城大镇上、那些寻人的皇榜,又如何了?」雷鸣斜立于案前,慵懒倚着桌,扬声问着眼前伫立的胡威。

    「回帮主,都还贴着呢。」胡威赶紧答。只见雷鸣微微敛眸,兀自思索了起来。

    他明白,区区凭帮中人手,难以将天下搜索得全面彻底,可寻人皇榜尚在,代表皇城方面尚未放弃追捕。而若追捕行动仍在,以皇城人力,以及各处张贴的公告,不可能这幺长时间来皆毫无所获……雷鸣沿着线索推敲着,渐察蹊跷。

    「除了那男人,她与丫头皆无身手,而当时连月大雪,车马行旅不易,纵使上路,必然无法走远。更何况,舒城方圆百里内,也早都是我们搜查的眼线,莫非──」雷鸣随着思绪流转的眸光倏地凝锐,宛若电击般,从桌缘惊立起,「莫非,她们仍在舒城?!」

    「仍在舒城?怎有可能?」胡威为这结论一讶,却未敢置信,「咱们虽将大半人马撤往别处,但还是在舒城留了一二人留意,若他们真在舒城,又怎会两年来毫无蹤影?」

    「以舒城规模、及其繁华程度,我方只剩一二人,于他们只怕已是好藏躲的了……」针对这个结论,雷鸣飞快地思索着,「当初他们能用计从此地逃出,也非昏愚之辈,说不定……」

    说不定向云烟等人是故意隐了蹤迹,好让众人以为她们已离开,藉此将人马引离舒城。

    雷鸣彷彿深陷自身思绪,沉默了好半晌。向来决断明快的他,难得让胡威觉得这段静默有些漫长。随即,雷鸣一反先前策略,吩咐调回大半在舒城外追查之手下,仅留数人继续沿地搜查,其余悄悄回到舒城,并就地隐居于城中,扮作百姓,虽仍须留意向云烟行蹤,但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低调谨慎,并且未得其令,不得擅自出手。

    若她们所打主意,是为调虎离山,那他便顺着此意──因为她若鬆懈了,便是自己出手之机。

    北于舒城的京华汴梁,尚存一丝沁冽之息。

    侍卫司府衙中,都虞侯伫立衙堂之上,手中捏攒着一纸书信,似是刚递上来的,一名下属还候在身侧,望着眼前绷着脸的长官。

    「这中原才多大,竟能让我等搜查两年多来一个影也没见着……到底躲在什幺神通广大的地方!」都虞侯无奈中揉杂着烦躁,手中信纸让他微微聚力的指尖拧得软皱。然而他终究侍朝多年、历事甚足,烦躁不过转瞬之事,旋即便压抑下纷杂心绪、沉静思索起来。

    「能这般隐密,想必是躲在了最没人搜捕的地方。该不会……逃回汴梁来了吧?」一旁下属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歪头说道。然而这番无心话语,却反叫都虞侯心神一凛。

    「汴梁城门盘查不马虎,逃回来是不可能的,但……」这番话题点都虞侯的,并非是汴梁,而是另一处、同样让他疏忽之地,都虞侯眸光倏然凌厉起来──最危险之地,往往亦是最安全之地。这便是他们的盘算幺?

    「传令下去,将在外搜捕的人手调回舒城!」沉心思定,他严嗓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