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洋洋呆了呆。眼前是一张放大后依然零瑕疵的俊颜。修长的眉毛,笔挺的山根,深邃多情的眼睛,翠玉般剔透的色泽像是自带迷情漩涡,一望之下几乎让人陷进去……
“Yangyang?”
孙洋洋大梦初醒,反应极大的瞬间往后坐直身体,面红耳赤:“哈?啥事儿?”
Adonis很君子的笑笑,不带一点揶揄,哪怕是善意:“Yes,I feel very happy, very exg!”
“哦。”孙洋洋老老实实应了一声,有点羞愧的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开心就好……”
郎一飞敲了两下鼓,成功吸引了大伙儿的注意力:“来,咱们今晚选首大伙都熟悉的曲子,现场演绎发挥。表现最好的奖!表现有瑕疵的罚!”
台下哄笑,大米扯着脖子问:“奖励啥?能给说个媳妇儿吗?还有,罚啥?”
“你问问那菇,”郎一飞冲着场中唯一的女孩努努嘴:“看她乐意跟你谈不。”
大米脑袋都要摇掉了:“不了不了,还是饶了我吧。那姐气场一米八,小的完全hold不住。”
哄堂大笑声中,郎一飞一锤子定音:“表现最好的奖励一瓶啤酒。表现有瑕疵的,两瓶啤酒直接焖掉不带歇气儿的!就这么地!”
开始有人跃跃欲试的往台口窜了,更多的人还是选择观望。
毕竟这种现场编曲演绎,还要和其他人完美配合,游戏难度系数太高。
郎一飞跟上台的三个人头碰头商量了一下,转过身宣布:“智取威虎山之打虎上山。”
喧嚣声陡然加大,兴奋者有之,摇头者亦有之。
“羊儿,上来!”
孙洋洋没想到自己被点名了,傻乎乎的反手指着自己鼻子:“我?”
“京胡板胡都撤了,就剩你一把二胡了,江湖救急很有必要。”郎一飞笑言:“不能怯喽,没事,大不了真没拉好我不罚你喝酒。”
孙洋洋想了想,爽利的起身卷袖子:“来就来,谁怕谁是棒槌!”
不成想Adonis跟着起身,落后孙洋洋半步问了句:“May I?”迎着孙洋洋不解的目光,银发美人大方的指了指那个一直没人认领的小提琴:“Violin。I try。”
两人所站之处瞬间成了目标焦点,孙洋洋不是很确定的追问了一句:“京剧?”
“Yes。”Adonis点点头:“I am sure。”
大伙都没想到一个语言都不通的歪果仁敢来挑战难度系数最大的现场发挥,还是国粹京剧,喝彩声和好奇的期待瞬间高涨到几近爆棚。
孙洋洋扯扯嘴角,指着小提琴提高嗓子加大音量:“哪位的小提琴?借哥们儿用一下。”
郎一飞直接打个榧子,流里流气的:“尽管用!甭客气!年前咱家才从意大利人肉背回来的!”
接到孙洋洋的肯定,Adonis笑了笑,优雅的弯腰从琴盒中取出小提琴,娴熟的试了试音,又微调了下琴弦。跟其他几个人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孙洋洋坐在椅子上,看着郎一飞敲下第一声响钹,心底突然间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是一种冲动,特别想做点什么的念头。
想认认真真做点事儿,就像他跟他爸孙大庆说的那样。让更多年轻人看到并喜欢中华传统的东西,把那些精髓传承下去。
有点难为情。孙洋洋抿了抿唇,心跳的很快,可也赫然。
一己之力做不了什么,何况这需要持久且坚定。哪怕前路什么光明都看不到。他想试试。
I try。
肩膀微晃,孙洋洋凑准间隙拉出第一道音。
“3-3235-53576-7676566535……”
第三批次加进来的是键盘和长笛,几乎同时。
又有人按捺不住,抬腿一迈,跟着上了台。是铁嗓那菇。
女孩怕打扰台上的合奏,面向众人亮个相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要担任的是主唱的戏份。
四种乐器最初的衔接配合还是生疏且有些不顺的,可是很快,默契就形成了。因为胥罡在台下简洁提点了一句:“主音键盘。”
掌管键盘的大米心领神会,举起左手做了个OK的手势,稍一调大音量,固定了自己主导的龙头地位。
大米很聪明,他只选了一段。
在这段磕磕巴巴、甚至部分段落只有他自己单独演奏的情况下,一气呵成先让自己顺了一遍。紧接着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大伙儿:“这一段,各位看成吗?”
几个人心里有了数,分别点头。
大米豪气万丈:“行,就这么地!”
在第三遍合奏的时候,那种浑然一体又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渐渐浮上水面。
又有几位带着乐器加了进来。
贝斯、吉他、古筝。
“……气冲霄汉!……”那菇的嗓音很抓人。她没有循旧的用京剧或是原本的唱法,也没有用她上半场唱英文歌时候的方式。几许沧桑不掩嘹亮,爆发力十足:“……定叫它地覆天翻!”
记不住词儿的姑娘落落大方拿出手机,对着看了眼,惹来台下善意的哄笑。
Adonis的小提琴是在第一小段唱腔完成后,悄无声息的加入了进来。他没有喧宾夺主的试图展示什么,更多的是回旋、试探、配合。流畅的音符并不尖锐,可是却在整首曲子中注入了一丝令人眼前一亮的特质。
孙洋洋敏感的察觉到,Adonis的小提琴开始和着自己的二胡转。这么说可能有点自我感觉太好,可是Adonis不管做的如何不动声色,如何高段位的控制着小提琴仿佛是为整首曲子服务,但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还是让孙洋洋捕捉到了微妙的真谛。
小提琴没有循着主音键盘做发挥,而是巧妙的转了向,以曲子中另一不可或缺的乐器二胡为蓝本,含蓄又直接,缠绵又大胆。美人用手中的乐器,热烈的表演了一把现实版本的凤求凰。
孙洋洋不知道别人听没听出来,还是只有自己神经过敏了。小青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了一把火,心虚气短。晕陶陶如坠云端,也惶恐着怕被一眼揭穿。
这种高段位的调情呦……
如同当众求爱的强烈刺激让孙洋洋几乎失控,只想丢下二胡落荒而逃。
刚好第四遍结束,小青年干脆起身:“不来了不来了,脑瓜子都要炸了。”
王虎不依:“哎哎,还有马嘶呢,快,小羊儿,你把杨子荣骑的马嘶鸣拉完才算了。”
Adonis面色不改,含笑垂着弓弦站在侧边,跟大伙一样注视着孙洋洋,等他的答复。
孙洋洋胡乱挥挥手,干脆的右脚一抬,直接踩到椅子的横档上,架着二胡拉了几声马鸣。
心烦意乱下的弦音略高,听起来就有点尖利。
王虎哈哈大笑着打趣:“羊儿啊,你家子荣哥哥这匹马骟了吧?”
那菇跟着笑:“可不是嘛,我听着还是狐狸叫。”
“喜儿,跟我回家吧!”又有人趁乱调戏那菇。
一时间,被那种飙升的兴奋刺激着,场子里活络异常。
大东乘兴放了首极嗨的曲子,强劲的鼓点声中,小青年嘚瑟的举着啤酒瓶子敬全场。
远远的,孙洋洋看着胥罡和包秋秋两人要走。胥罡抬手跟他遥相挥了挥,然后又指了指大门。
情急之下,孙洋洋拔脚往大门口走去,想要去送送他偶像。
混乱间,边上背对着孙洋洋一位虎背熊腰的哥们儿陡然间往后退了一大步,直接撞的孙洋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小心。”不太标准的发音之后,孙洋洋被半抱着稳住了身形。
“谢谢。”孙洋洋抓了抓耳朵,目光始终没勇气对视上去,最终在Adonis高挺的鼻尖处匆匆一旋,败下阵来。
被搂过的腰侧处产生几近灼烧的刺痛感,火热,仿若实质,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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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狂欢散场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四点钟。
国粹。文化传承。创新尝试。
尽兴而归。
京城的凌晨,路灯寂寞的亮着,每一口呼吸都带出缭绕的白雾,呵气成霜。
“你们看!”孙洋洋伸手一挥,手臂夸张的划过近一百八十度的弧度,带着点醺醺然的放肆:“这是咱们皇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最难得安静的时刻。返乡的返乡,睡觉的睡觉,我告诉你们,平时这个点儿,大街上还是车水马龙热热闹闹。现在再看!没人!没车!”
小青年揉揉冰凉的鼻子,吃吃的笑,憨态十足:“没有狗仔!”
身边一辆悍马打着双跳减速,副驾这边降下来的车窗里,露出王虎胖乎乎的脸:“羊儿,你们怎么走啊?叫个代驾吧?”
“虎哥!”孙洋洋有几分醉意,立正敬礼:“不碍事。我们走走,打车。等天亮了,让飞哥安排人帮我把车送回去。”
“成。”王虎身后露出一张妆容浓厚妩媚的笑脸,来开车接他的是位特别年轻的女人:“那你们仨慢着点啊,咱们回见呐。”
“洋洋哥,”Joey指了指扬长而去的悍马:“那位是虎哥的太太?”
孙洋洋哈哈一笑,一左一右勾着俩美人的肩膀,含混的一带而过:“我也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