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记忆只停留在居酒屋,他昨晚喝醉了,难道这是于婉秋落下的吗?
裴子安把橡皮圈随手收进抽屉,在日记本上记录昨天的梦境。
“Andrew_lu:第129个梦,人类的愚蠢与倔强终将神打动,积雪消融的那一刻,旅者登上顶峰,窥见神的脸孔。”
裴子安发完这条微博,随手在私信里翻了翻,看到一个熟悉的头像,点进去就是心有非衣和他抱怨黑陶实验失败了。
心有非衣:吃了两顿烧烤攒的碳灰,做出来一个鸳鸯杯。
裴子安没想到他随口一提,心有非衣竟然真的试着烧了黑陶,不过可能是对方烧制的方法不太对,本应该是光亮的纯黑色,现在却变得红黑驳杂。
Andrew_lu:应该是渗碳时候密闭不够。
心有非衣:有什么办法改进吗?
Andrew_lu:小电窑估计没办法。
心有非衣:流泪猫猫头.jpg
裴子安看心有非衣发的委屈巴巴的小猫咪,想到对方年纪应该不大,估计也就和小悦差不多的小女孩儿,心一软回道:你可以来省博试试陶瓷组的设备。
心有非衣:……太麻烦你了。
Andrew_lu:不会麻烦,修复部门本来就有对外开放的参观名额。
裴子安想起来心有非衣说过她有个喜欢的人在省博,难得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又加了一句:你也可以顺便来看看心上人。
不知道心有非衣是不是害羞了,过了很久才回复:我找个时间再联系你吧。
Andrew_lu:好,来的时候可以告诉我一声,修复部离主楼有些距离,女孩子走过来比较累。
心有非衣:……女孩子?
裴子安愣了愣,难道对方不是女孩吗……
Andrew_lu:你发的表情包,小猫咪的那些和我徒弟挺像的,我以为你和她一样是个小姑娘。
Andrew_lu:不好意思,闹了笑话。
心有非衣:没事,我也是从粉丝评论里随手保存的。
Andrew_lu:那,期待你来省博。
心有非衣:好。
原来心有非衣不是女孩……
心有非衣,心有裴。
裴子安摇了摇头,哪儿有那么巧,心有非衣在省博拍文物的时候,陆博远还在英国读书吧,时间根本对不上。
陶瓷组这段时间难得的休息日,裴子安抽空去家属院看望老先生。自从摄影设备齐全之后,老先生天天背着相机去外头练习拍摄技巧,还豪情万丈地立志要做和心有非衣那样的文物摄影大V,为了这个最近正和本地文物摄影协会打得火热。
裴子安前脚刚进门,老先生已经背好了相机,戴好帽子,正准备出去采风呢。
老先生见到他高兴地指挥徒弟干活:“你来的正好,帮我把这些东西拿上。”
裴子安看了看布袋里,猫粮,猫食盆,猫窝,逗猫棒,疑惑道:“老师,你又养猫了?”
“没啊,就是前几天和摄影协会去公园取景,发现了一窝猫,这几天正联系领养呢。”
老先生以前就喜欢猫,不然也不会让糖栗子做裴子安的大师兄了。
“我不是离得近吗,先喂着,要是送不出去,你就带去省博和糖栗子作伴好了。”
裴子安笑了:“老师,你也不怕糖老师吃醋,猫也有领地意识的。”
老先生的白眉毛抖了抖,和糖栗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神态,吹嘘道:“它已经是大猫了,没那么小气,我养的猫境界可不一般!”
老先生说的那窝猫就在公园一座假山的山洞里,黄的白的花的都有,看上去三个月左右,这几只小猫躲在山洞里,吹不到风,毛乎乎聚在一起取暖,看得出来猫妈妈用心寻找了庇护所。
裴子安拿出猫食盆倒了猫粮放在洞口,没一会儿闻到香味的小猫一个接一个小心翼翼地溜出来进食。裴子安盯着几只小猫打量了一会儿,越看越不对劲:“老师……你觉不觉得这几只猫长得很像糖老师?”
特别是黄色的这只,额头上竟然也有短短的两点白毛,只是比起糖栗子白眉长老一样的两道短了不少,看上去傻乎乎的。
老先生撇了撇嘴,不高兴裴子安诋毁他的爱猫:“胡说八道,糖栗子要是人都和我差不多年纪了,怎么可能生得出小猫……”
“说不定……是糖老师的孙子?”
老先生看裴子安越说越离谱,敲了一记他的额头:“没可能的!我看见过母猫,长得和糖栗子是挺像,估计一个品种吧,但是身上有挂牌,应该是谁家养的猫,偷偷溜出来生的崽。“
“那只猫啊,左耳还缺了一块。”老先生说着手又痒了,拿出相机对着抢食的小猫咪拍了起来。
和糖栗子长得很像,耳朵缺了一块?
裴子安忽然想起了什么,点开和姜堰的微信对话框,翻出姜堰发过的手绘小猫表情包,表情包里白眉毛的大黄猫很明显左耳缺了一块……
怪他当时以为姜堰和陆博远是那种关系,一气之下误会陆博远拿糖栗子当素材讨姜堰欢心,根本没发现这只猫缺了耳朵,不是糖栗子。
这也不能怪他,姜堰画的这只猫除了左耳,其他地方都和糖栗子长得一模一样,难以分辨,难道世界上真有长得这么像的两只猫?
裴子安陷入沉思之中,忽然感到脚边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
“喵~”
一只白眉毛缺耳朵的大黄猫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围着小猫咪亲热地舔着毛,还真跟糖栗子长得一模一样!
大黄猫身上很干净,脖子上戴着一个小吊牌,裴子安一伸手,它就软软地把脑袋贴过来,确实像是家养的。
裴子安拿起吊牌看了看:“莫妮卡,176xxxxx088……”
第十九章
年末的这段时间是最忙的,除了一年一度的工作总结之外,省博还计划在元旦举办一场博物馆之夜活动。
博物馆之夜顾名思义就是邀请观众在夜晚时分参观博物馆,黄昏渐落,沉静的月光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夜色给展柜中的文物带去了新的诠释,也让人有了更深的思考,这些古朴厚重的器物历经了千年的沉淀,早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珍宝,更多的是一个隽永深刻的符号,承载着时间的历练,承载着文明的演进。
欧美的博物馆擅长与观众对话,让自己融入社群之中,这项活动最早由法国传来,深受观众的喜爱,如今省博也来尝试,算是放下了高高在上的架子。
如果是杨鹏或陆博远之流,会更多从大层面来思考这事,如小悦这般年轻贪玩的小女孩,却不会思考这么多,她对博物馆之夜的活动十分兴奋,还有大半个月就开始掰着手指数,每天在裴子安耳边念叨四五遍:“在省博跨年想想就很浪漫,老师,您不邀请师娘来吗?”
“哪来的师娘啊?”裴子安不觉好笑起来,他对于师娘这件事,怎么和小悦解释,她都不信。
“您肯定谈恋爱了,老师,您不知道吧,我可是我们寝室的恋爱专家,之前那段时间整天魂不守舍,这就是心有所属啊!我一眼就看透了!”小悦边说边得意地抬起了下巴。
裴子安摇了摇头,笑话她:“那专家你这次可是马失前蹄了。”
小悦眯着眼睛,一副要从眼里射出X光线将裴子安整个人扫描一遍的架势,末了幽幽叹道:“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裴子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眉头,没有吧……
这时候,糖栗子从窗口一跃而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白眉毛的大黄猫堂而皇之地跳上裴子安的膝盖,喵喵叫个不停。
裴子安工作报告还没写完呢,拍了拍大黄猫屁股把它朝地上赶:“我还得工作呢,等会儿陪你玩。”
同事转过头来打趣道:“小裴又被糖老师宠幸了!你说这猫是不是成精了,怎么我喂他也不少,就和你这个师弟亲。”
裴子安揉了一把糖栗子毛乎乎的肚子:“照您这么说,您还应该算它小师叔呢。”
另一边的女同事插话道:“当然是因为小裴长得好,猫也有审美的好吧!”
“嗨,这不是岁月不饶人吗,我年轻时候也不赖啊。”
糖栗子今天格外粘人,赶也赶不走,一赶就炸毛,铁了心要在裴子安怀里安营扎寨。裴子安最后也放弃赶它了,干脆让它窝在腿上,一手给猫师兄呼噜毛,一手在键盘上敲打。
裴子安端详了一番,还是觉得莫妮卡保不齐和糖栗子有什么亲缘关系,不然怎么能长得这么像,他点了点大黄猫的鼻头,问道:“糖老师,你不是在外面做渣猫了吧?”
大黄猫忽然炸了毛似地叫起来,陡然尖利的叫声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还以为糖栗子知道裴子安说它坏话生气了,一个个跟着哄道:“诶呦,不气不气,糖老师肯定不做渣猫。”
这时候,裴子安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您好,请问是刘振海的家属吗……”中心医院医护人员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裴子安脸色渐沉,拿起衣服就准备出门。
“小裴,怎么了?”同事们见他脸色沉重,担忧道。
裴子安步子都来不及停下:“我师父住院了,我得去看看,下午帮我请个假吧。”
裴子安前脚一走,先前躁动不安的糖栗子就跟着恢复了往日的懒散,安静地缩成一大团。
小悦神神秘秘道:“你们说,糖老师该不会是感应到师公住院了,才忽然叫起来吧……”
“老猫通人性,说不定糖老师成精几百年了。”
“幼不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