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慈悲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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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这回是真的震惊了,“你哪个学院的?学校凭什么啊?你挂科还是怎么?该不会就是因为性向吧?不应该,不可能,他们没有这个权利。”

    “他们有。”他跟我说,“当初我的一个学生因为性取向被同学捉弄,后来出了点意外,休学了,学校觉得这种事有辱校誉,试图压下去,当时那个受害的学生父母来找我,跟我说不想和解,一定要给孩子讨个说法,我就跟学校对着干,后来有人写举报信,说我也是同性恋,说我跟那个学生关系暧昧,事情闹得很难看,脏水一桶一桶地泼过来,校方的意思是我已经给学校带来了负面影响,予以辞退。”

    我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再开口,问的不是别的,而是:“你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他笑了,点点头说:“不出意外,我大你十岁,是不是很惊讶?”

    岂止是惊讶,他们同性恋难不成都是天山童姥吗?我看着他,明明跟我差不多大,他敢说他32?

    忽悠我呢吧!

    ☆、第 2 章

    05

    我大一那年学校出过一个事儿,闹得还挺大的,据说一个男生因为是同性恋被学校里几个反同的整天欺负,后来这男生精神状态不怎么好,自残,后来就休学了,因为这个男生还牵扯出一个老师也是同性恋,因为有人发现这老师跟那个男生在谈恋爱。师生恋么,其实挺萌的一个梗,而且这都大学了,我们是觉得没什么,但学校说影响不好,有辱师德和校誉,把老师给开除了。

    那时候我们就在讨论开除老师的原因到底是同性恋还是师生恋,还是说二者皆有之,这事儿当初是我们茶余饭后以及课堂说闲话的重要主题,不过很快大家就有了新的话题,把这个给忘到了脑后去。

    看吧,我们人类就是这样的,很健忘。

    那时候我没见过那个被欺负的男生,也没见过那个被开除的老师,甚至跟几个兄弟还装模作样地隔空祝福那两个跟我们素未蒙面的两个人幸福。

    万万没想到,男主之一就是我眼前这个帅哥。

    但他说他是那个老师,我不信,他是那个学生还差不多。

    我说:“老板,别忽悠我吧?咱俩也就差不多大。”

    他笑笑:“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夸我长得年轻?”

    我打量着他,不得不承认,他身上的那股子沉静的气质确实跟我们这些愣头青不一样,就我们学校的男生,放眼望去,还真挑不出一个比他更出挑的。

    我问:“所以,你真的是那个老师?”

    “我们重点要讨论的不是这个,”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有时候网络会给我们造成一种错觉,时不时就提起的平权让我们产生了误会,好像社会对同性恋包容了很多,接受度也比以前更高了,但实际上,就算是在网上,也有大批人攻击着同性恋,不理解不接受不认同,更何况是现实生活中。”

    我皱着眉说:“但我身边的人接受度倒是很高。”

    这是真的,当初大一的时候,我们都觉得同性恋没什么,后来有一年忘了又是因为什么事儿,我们还打算在学校拉条幅为同志正名,不过学校不让我们乱搞条幅,那件事儿就作罢了。

    “因为人以群分啊,”他还是笑得那么好看,“首先,你们的年龄决定了你们对新事物的接受度就是比其他年龄层的人要更高,其次,你们接受教育的水平也相对算是较高的,这类人群本身就会更理性一些,不过,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我不说话了,因为说不出来,那感觉就是被当场打脸,因为我突然想起之前我们宿舍几个人凑在一起看一本耽美漫画,结果隔壁宿舍的人过来,看了一眼之后说我们变态。

    那会儿我只是当闹着玩,骂骂咧咧把人轰走了,可现在想想,谁能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心觉得这种事情很变态呢?

    我觉得胸口闷,咕嘟咕嘟喝咖啡。

    喝完,我说:“我觉得现在社会对同志还是挺好的,开放很多了,我看gay吧不是不少么?也有不少人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性取向,过得也蛮好。”

    他看着我的眼神还是带着笑意,但好像更多的是无奈,这让我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很蠢。

    好吧,我似乎有点儿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我真的觉得现在的社会对他们已经蛮好了。

    他跟我说:“你提到了‘掩饰’这个词,其实大部分同志在生活中都常年处于掩饰的状态,而他们的掩饰只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稍微轻松一些。你可以去和那些已经出柜的同志聊一聊,聊过之后你会发现,出柜虽然痛快,但带来的不确定因素和社会压力非常大,你永远不知道你身边哪个人是戴着有色眼镜在看你,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一桶脏水朝着你泼过来,出柜的人是相当有勇气的,也是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的。另外,所谓的出柜并不是一劳永逸,你每次新认识一些人,可能都要重新出一次柜,也就要重新经历一次尴尬与沉默。这种事让你去想象,可能很难感同身受,不过,勇敢的人还是很少的,绝大部分人活在这个社会上,只是想求一个安稳平凡不节外生枝的生活。”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和,很温柔,仿佛一个局外人,但其实,他也是个局中人。

    我突然很佩服他,不管他是不是当初那个老师,但他是同性恋,他就像他口中那些很勇敢的人一样,第二次跟我见面就坦然地向我说明了性取向。

    坦率勇敢的人,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魅力的人,而我在他面前,就显得渺小又愚蠢。

    我说:“我可能,可以理解一些。”

    他笑了:“不理解也没关系,毕竟那个世界归根结底跟你是没有关系的,我只是想说,同志群体的人生关键词其实很复杂,你作为一个直男想写这个论文,真的蛮难的。”

    06

    我这个人很要面子的,别人越说我不行,我就越得证明我很行。

    我说:“虽然我是直男,但我觉得,我能理解。”

    他看着我笑,没说什么。

    我还想继续问东问西的时候,楼下有人来了,他轻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先下去看看。”

    这个人,怎么说呢,不管什么时候都特别有风度,我回头看他,觉得他要真的是那个被学校开除的老师,我们学校真的亏大了。

    他下楼了,我琢磨着他跟我说的这些话,差不多十分钟之后,竟然找到了感觉,噼里啪啦,啪啦噼哩,闷头写了将近两个小时。

    讲道理,文思泉涌的感觉太爽了,爽过怒灌肥宅水。

    那天我在那儿赖了一整天,下午老王又找我,我依旧拒绝,理由是:“我这个人很孤僻,你懂的。”

    “孤僻个鬼。”老王说,“你这人太垃圾了,重色轻友。”

    “轻友我承认,但哪儿来的色?”我就真的不理解了。

    老王说:“别装,昨天你自己说的,咖啡店老板。”

    我笑了,还真是,我宁愿在这儿耗着也不想去跟他们闹,而我在这儿耗着的原因不就是老板么!

    “行吧,随便你说。”我站起来打了个哈欠,“饿了,下楼点餐去,你别跟我废话了,找别人吧,我不去。”

    “滚吧那就。”

    老王挂电话之前,我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儿,叫住他说:“王哥,有事儿跟你打听一下。”

    “曰。”

    “咱们大一的时候有个老师因为搞同性恋被开除了,你还记得不?”

    “记得啊,不是跟学生搞对象么。”

    “也不一定,”听他说这话,我就有点儿不乐意,上午的时候老板说那是给他泼的脏水,反正我信了,“那老师叫什么你记得吗?”

    “这不是记不记得的问题,”老王说,“哥们儿压根儿不知道啊!”

    “你人脉广,给我打听打听呗。”

    “怎么的?要去找人家做个小采访?深入走访同志群体?”老王笑我,“你他妈别最后把自己给掰弯了。”

    我嫌他啰嗦:“你就说行不行吧!给我打听一下。”

    “行!”他不情不愿地说,“你他妈天天拒绝我,我还得帮你搞别的男人,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啊!”

    “儿个屁儿,那我等你消息。”

    “瞧好吧。”

    挂了电话,我揣着手机下了楼。

    老板坐在那儿看书,看得很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我。

    这么说吧,当时那场景,简直就是偶像剧一样,我偶像剧没怎么看过,都是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瞄过两眼,偶像剧里的男二号该有的样子他都有,什么温润如玉、和光同尘、眉目如画、傅粉何郎。

    太养眼了。

    我靠在楼梯扶手看了他好一会儿,觉得这种人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能把他搞到手的,都是占了大便宜。

    好吧,用“搞”这个字不太好听,但是,他是真的好看。

    我看了好半天,没敢大声说话,怕惊着他,最后,是我咕咕叫的肚子把他从阅读的世界里拉了回来。

    那场面真的有点儿尴尬,让我不堪回首。

    当时我肚子叫,我捂住它试图让它闭嘴,然而,它唱起了歌。

    老板一定是听见了,抬起头来看向我,先是一愣,随即笑了。

    他的笑容好像是有声音的,就是花开的声音。

    别跟我说什么花开没有声音,我说有就有。

    他放下书,站起来,笑得顾盼生辉。

    他问我:“饿了?”

    我不好意思地凑上去,趴在吧台上点头:“老板,赏口饭吃吧。”

    他看着我笑得有些无奈:“饿了怎么不叫我?”

    我低头看菜单,回答说:“你看书看得入迷了,我看你看得入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