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武还是没反应。见真的唤不醒,张显宗颇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站起来使劲踹了顾玄武两下:“又他妈醉成这样?”
顾玄武第一反应就是:我艹?!
他一直以为张显宗起码现下对他还是恭恭敬敬的,没想到这小子果然不是好东西,这就露出真面目了!他认识张显宗这么多年,怎么没发现这狗曰的原来是这种性格?
顾玄武气得额间青筋凸起,回手照张显宗腿上一拳:“滚,别烦老子。”
张显宗一愣,立刻又蹲下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语气温顺道:“司令,在文县附近发现了丁大头的踪迹。”
顾玄武暗暗一惊,不得不睁开眼:“……你说啥?”
估摸是觉得顾玄武酒没醒,头脑不灵光,张显宗一字一字说得清晰:“看着人不多,应该是想做最后一搏——这是个斩草除根的好机会。”
顾玄武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那一脸不悦的模样,就着一屋子酒气,倒不用装,看着就像个酩酊大醉的人。
他是真的心里烦躁。房间闷热,他解了几颗上衣扣子,蹙眉想:丁大头还没打进来,他们已经先一步发现了对方的踪迹,上辈子是这个流程吗?
而且看张显宗的态度,好像是真想把丁大头灭得九族都不剩。
这辈子张显宗就这样老实了吗?为什么?
顾玄武给自己满了杯酒:“那你他妈不赶快带人去抓,还来这儿问我?”
张显宗有点无语:“您是文县的司令。”
你他妈踹我的时候拿我当司令了?顾玄武正想骂,打量一番张显宗,发现对方和上次来的时候好像有点不一样,想了会儿才想起来,原来是石膏卸了:“你胳膊好了啊?”
都过去一个多月了,石膏当然已经卸了。张显宗想了想开口:“司令成日在这儿快活,不知道日子过了多久也是正常的。不怪丁大头想趁虚而入,现在这样,想杀您太容易了。”
司令官在小倌家里鬼混这么久,作为参谋长有些微词是自然的。顾玄武一笑置之:“也就你一个人能轻易进这屋子里来,你还想杀我不成?”
张显宗没有接话,静静看着他。顾玄武的笑意没等收回去,猛地又愣住。
——还能是你想杀我不成?
——想啊。
真是恨不得杀了你。
顾玄武觉得自己脑中一片迷蒙,又是一片清明。
他知道自己忘了一些事情。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拽着张显宗的衣领拉近自己,喃喃道:“张显宗,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两个人离得太近,以至于他嘴里的酒气全数扑到张显宗脸上,而张显宗沉默许久,弯着嘴角笑起来:“司令问的什么呢?”
顾玄武一点点皱起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不知道自己是想问上辈子的张显宗,还是这辈子的张显宗。
他慢慢松开手,两个人刚拉开一些距离,张显宗忽然又将彼此拉近——
“司令忘了什么?”
他说着,俯身吻了过去。
☆、第十二章
顾大人喝了酒,但是他没醉。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张显宗的脸忽然在眼前放大,彼此的嘴唇相接在一起,是一个蜻蜓点水般清淡的吻,然后张显宗抽身坐回去,面色平静地望着他。
顾大人愣在那里,只是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些事,觉得自己又想起了一些事。
比如说,上辈子祥瑞就死在了他杀死丁大头的隔天。
那个让他气愤到名字也不屑问就直接毙了的男人,趁文县动乱未平杀了祥瑞,所以他最后一次和祥瑞亲靐热,就是在丁大头打进来的前一晚。
那晚的记忆非常模糊了,只是他喝了很多,整晚都醉到不省人事,他以为不记得也是正常的。直到同样的事情又历经了一遍,他才依稀记起来,那晚早些时候,张显宗似乎来过一趟。
也有过差不多的对话内容,张显宗揶揄他总是毫无防范醉在祥瑞这里,未免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我若现在拔枪,要杀您轻而易举。
他只是笑,他知道张显宗之所以能在他醉时这样轻易被放到他面前,是因为他顾司令只信张显宗。于是他说,还能是你想杀我不成?
而他想他一定是醉得太厉害了,才会在片刻寂静后听见张显宗说,想啊。
他本来不曾当真,现在想来,那时张显宗心底一定是真的对他抱持着恨意。
至于这恨意从何而来,顾大人不知道是自己不曾在意,还是张显宗藏得太好。
顾大人的直觉那么准,唯独从来没有猜中过张显宗的心思。
只是张显宗亲了他,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感。
张显宗既不娇小也不可爱,浑身上下每一处都说明他是个彻彻底底的男人,但是顾大人并不反感。
顾大人想了想,一定是因为他是碰过张显宗的。
那些他忘记了的事情。
顾大人是个好斗的性子,即使是口头上也不愿落了下风。他不相信张显宗想杀他,也不相信张显宗能杀了他,于是他突然出手制伏张显宗,说,即使这样,你也能轻而易举杀了我么?
拳脚上张显宗从来也不能在他这里占上便宜,对方被压在他身下挣脱不开,他卸了对方的配枪,本意只是想彰显自己的力量,四目相对后却发现对方整个身子都僵硬起来,一双眼一直闪烁无常地看着他,嘴唇也在微微颤抖。
张显宗在紧张。
他知道张显宗会惊慌,但他不知道张显宗在紧张什么。
这样的张显宗带给他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大醉之下,在那间平日只有他与祥瑞的屋子里,他将张显宗当做了张显宗,也将张显宗当作了祥瑞。
他那时抱过的人是张显宗。
顾大人终于将思绪从回忆中抽回,他看向张显宗,后者一直安静地盯着他看了许久,也许在等一个回应,也许不是,但他已经无暇去考虑张显宗此刻的心思了。
因为他明白了这些日子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身下的人不一样,身体的触感不一样,带来的快靐感自然也不一样。可即使他上辈子最后抱过的男人是张显宗,又怎么会至于如今祥瑞都再也满足不了他呢?
顾大人不相信,不相信这身体的滋味有那么好。他是不服输的,尤其在有关张显宗的事情上。
“你平常都这么亲人?”他把张显宗拽到自己眼前,“这么纯情?”
“啊……”张显宗微微抬起嘴角,“也不是吧。”
张显宗笑起来很好看,这是他说过的。像刚才张显宗对他那样温吞的笑,他也觉得好看。他顺势压倒张显宗,铺天盖地的吻落下去,将对方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
他完全没有考虑张显宗为什么不反抗,自己先吻了一个心满意足,掐着张显宗的嘴强迫他张大,紧紧含住他的舌头在他口中翻搅。酒气混在呼吸里,唾靐液顺着张显宗的嘴角一点点滑下,到他终于喘息困难时,顾玄武才抬起头,盯着张显宗的脸深深看了两眼。
他如今很清醒,但还是对这张脸这具身体并不反感。顾玄武想,既然不反感,那接下来就好说了。
看到张显宗也抿着嘴看着他,是和上辈子有些相似的紧张神情,他伸手阖上张显宗的眼睛,又俯身吻下去,略显粗暴的撕靐咬着对方的嘴唇以填补自己内心深处那层欲靐望。
他迫不及待地想将张显宗拆吃入腹,又不想显得过于急躁,于是一边吻着张显宗,一边一颗颗解开张显宗的扣子。
顾大人从来没帮别人脱过军装,就连自己的军装大多也是姨太太们帮着褪下,此刻不免有些嫌弃这军装怎么这么繁琐。把衣服扯下去的时候,张显宗“嘶”了一声,皱眉瞪他:“你轻……”
没等说完又被堵住了嘴,顾玄武将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一双手也开始往他身靐下摸索,张显宗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忍不住推开对方:“我肩膀没好,你轻点。”
顾玄武一下乐了:“还金贵起来了。”
“……”张显宗脸色不大好看,“老子残疾了赖你?”
“行,一辈子我都养得起。”他抽去张显宗的皮带,“你乖乖让我上就行。”
张显宗一咬牙,想骂对方几句,想了想到底吞回肚里。
竟然还挺乖。顾玄武心下惊奇,按住张显宗的脸亲了一口以示奖励,亲完自己却愣了一下。
他脑袋里理智的小人和本能的小人在打架。
顾大人平日和人上床,折腾人虽然狠,倒也是个享受派,自诩怜香惜玉,十八般武艺齐上阵,非得两个人都爽快了才好。但现在是张显宗在他身下,他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这个人既不是谈情的姑娘,也不是卖靐身的小倌,只是张显宗而已,上辈子是兄弟、这辈子是仇敌的张显宗。他的理智告诉他,以他和张显宗各自的立场,要什么温存亲热都是很奇怪的事情,卿卿我我之类的更做不出。所以顾大人现在就一个念头:上了他就行。
他于是将张显宗翻转过去背对自己,扯得张显宗的肩膀又一阵阵疼了起来。见张显宗愣是咬牙挺住没再出声,他贴过去舔靐舐起对方的耳朵,感觉到对方身子禁不住一颤,心底愉悦起来,更加用心地拿舌头描绘起那人耳朵的轮廓,一边趁机伸出一根手指毫无预兆地探入了张显宗的身体。
张显宗顿时疼得想骂娘,身子不自在地抽动起来,被顾玄武一把按住。他听见那人在他耳边低声:“乖,别动。”
就在说着这几个字的同时,一根手指变成了两根手指,过快的扩张使这个步骤变得毫无意义,张显宗倒抽一口凉气,死死咬住牙关不愿叫喊出声,指甲抠入地毯几尽见血。
顾玄武见状覆住他的手,十指交缠在一起,张显宗余光瞟过去,一时竟觉得不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