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页书。」见着那道盘坐石壁下静休的严谨身影他难掩焦急的走近,只望梵天能给他所想要的消息。
「是六絃之首,久见了。梵天有失远迎。嗯?发生何事了?」微微笑开的肃颜上是对友人才有的亲切之意,但见苍神色焦忧又这么突然的造访必是有什么困扰。
「梵天可知一步莲华尚在人间?」虽是急于得知白衣佛者下落,但他还是沉下心中的焦躁先行探问。
「絃首是由观测天象得知的吗?」一页书眼神突尔微黯彷是他早已知道苍的来意,额首一抬看向了星光满佈的夜空。
梵天眼中闪动的波光让他已知一页书早知一步莲华还活着的事,只是那抹一闪而逝的歉疚是为何事?难道........「他曾来找过你?!」
仰天的肃颜缓缓正视眼前凛然的道者,一页书轻嘆一声,「半年前他带着袭灭天来及吞佛童子、宵来过云渡山。」再回忆起那天的事他仍是有着惊讶,想不到再回世间的圣之尊者已是全然褪去了佛体之身只愿以着平凡之心跟魔者们渡过此生。
早已知晓佛魔虽仍是双分之体但心却已一同,或许是他隐退在天波浩渺里与他相伴的翠山行并不知这件事便未曾提起也不曾有人来知会他,但此刻心中的认知被人明明白白的相告实让他不住心伤。
「那日他来与我道别,有着与袭灭天来等人远行的打算,见他已捨弃了修佛之路只愿能平凡渡过一生我也不欲归劝,或许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曾经大慈大悲,捨身救世的佛者在留下遗憾离世后便已不存,现今再回的是因魔之尊者所愿才得已復活的平凡之人。
震痛道者内心的事实是那朵圣莲并不是为了他才归于平凡,分明早就知道的事却总是在亲耳所闻之间让心不住泛疼。那他现在还有必要寻得他的下落吗?是想报復他的无情所以不问了还是他害怕当寻到他时那朵圣莲已不是他认识的一步莲华了?
梵天清澈高亢的嗓音又再次缓缓陈述,「他说他不敢去见你,无私无慾的圣尊者一步莲华早已死了,现在剩下的是有着人的私慾只愿为心中所持的意念而活的一步莲华。」面前的道者仍是冷漠的让人心寒但看在一页书眼里他只是个为情所伤的男子,只因那双灰瞳里流洩的是他在另一名道者眼中所见过的哀伤。
谎言吶.........明知我对你的情是不管你是哪个一步莲华都不会改变的深刻内心,但你却因为这样的认知而不肯来见我........不是你不敢是你不想吧.......
他曾经说过愿为他挑起任何重担,那时他揹负着难消的罪责跟失去的哀痛,哭着对他说,『一步莲华何德何能,再天子之后又得到你的情。我究竟哪里值得你们为我这么做,我究竟哪里值得你们抛去一切只为爱我!』满心的怜惜只望止了他的泪、抚平他的伤痛,他对他说,『值得的定义无法以言语道明,对苍而言只有一步莲华也只为一步莲华。』字字句句表明的情意是不在乎他的满身罪愆,他只想让他知道他爱的、他喜欢的只有他,一个叫做一步莲华的男子。
但是......他却以着这样的理由不去见他一面.....那么他对他的怯懦是多么的可笑啊.......
嘲笑着自己的情意却被这般无情的忽视,他并不是个心胸宽大的人,在这样的情感世界中任谁也无法有一颗宽厚谅解的心。
见苍更为黯淡的神色一页书再次嘆气。又是个被感情蒙蔽的愚人,但这次能再像他们一样吗?
再静看垂首不语的道者片刻他轻咳一声看向了一旁的花草,「他又说莲华知苍心,但无法分成两半的情对你说抱歉也难以抚平你的心伤,真正让他不敢去见你的原因一半是袭灭天来的阻拦一半是他的懦弱。他说你仍是他最好的朋友,不管你是恨他也好仍爱他也好,一步莲华与苍之间的情谊依旧是抹灭不了的存在。」其实他有时总会想为何自日月才子后他似乎成了这群别人眼中的先天高人,他眼中的笨孩子、怪人的情感谘询处,虽是这么想可他自己却也满乐在其中的。
「他......你.......这......」很是难得的景象,以冷漠表相示人、一身崇高脱俗的六絃之首也有了言语支吾的时候。何以而来呢,不就是梵天知道了他对一步莲华存着怎样的心思,而在知道这些事之后的梵天却没半点斥责也没半点不茍同,反是一副极为瞭然的模样,这要他如何不惊讶,如何不支吾难言呢。
「曾经梵天也见过这般不为世人茍同的情感,世上万物皆有情,情丝牵扯不分男与女,不容于世的情爱一页书不予置喙,是私也好,是愚也罢,情,不就是如此。」多年之前他曾为那段龙凤之情有了这样的结论,修佛之人说是有情却也无情,脱离七情六慾之身只以悯怀之意关爱苍生,那为人所存以爱恋为始的情又何有他能评断的地方。
「那苍是否该说梵天真是无私大爱呢。」终是再展笑颜的苍以着平静的语气对一页书起了调侃,真真是难得见到两名严肃、拘谨的武林高人这般说笑,因为一页书也微微笑开颊说,「梵天并未无私而是为大爱存私。」
而后两人相视而笑,苍心中的焦急与伤感也减去了数分,既一步莲华曾找过一页书那应有留下联繫的方法所以他不再急着询问,因梵天定会同他告知。
收起笑意后一页书再次仰头望天,看向那颗散发妖异红光的星斗时他又嘆了口气。「心已成魔的佛者在被留了生路后却仍堪不破,汲汲营营的策划佈局只为一己之私。」
「梵天是说......焚业吗?」在发现一步莲华仍存世间之后他便略有听闻焚业再次对上袭灭天来一事但当时他无心多想焚业遭遇,现在一页书突尔提起会与袭灭天来的本命星有关吗?
「絃首虽为隐退之身应还是曾听闻异度魔界旧址骚动一事,在一步莲华来过没多久魔界旧址便发生了异变只是多次前往查探皆无怪异之处,那时我与素还真、谈无慾便将矛头指向了焚业。无意中探得焚业已易容更是不知用何方法洗去了一身的佛气,化名为岳絮。素还真与谈无慾为查证是否真是焚业策动之计,便在半年前以化身接近行走武林有段时间的岳絮。」仅有数面之缘的佛家子弟以着本身的修为跟领悟绝能修得造极登峰,但让梵天不胜唏嘘的却是焚业无法真正领悟何谓佛家真谛。
异度魔界动盪一事他是略有所闻但不欲出世是因中原有梵天与清香白莲两大支柱在,情况若是再与以往那般他便会再次入世,只是他没想到这或许会是焚业欲復仇所安排的计谋,但焚业又是如何破了他所设下的封印呢?
「数日前素还真曾梢来书信,他们遇上了一步莲华,未知焚业会在与一步莲华等人见着时指示魇禳山一行。在那之后素还真从焚业口中得知封印魔界的最主要原因是魇禳山中的魇晶石,信中只告知他们会与一步莲华一同入山,今日星象异变看来是凶多吉少了。」一见夜空之中红星妖异大放光采他便知素还真等人入山之行有了变数,虽是心存忧虑但魇禳山与中原相距万里就算此刻起程最快也要两天后才能到达,而他也是算准了苍绝对会前来造访所以苍未问及之事他已全数告知了。
「这.....」突尔得知的消息让苍心绪纷乱非常,忍下想前往魇禳山的冲动他直将全副心力用在思索魇晶石对魔界封印的影响上。
一页书再次回首看着那张陷入思绪的俊脸,「絃首已知魇晶石的作用也知是谁转动了它吧,异度魔界的动盪便是魇晶石的方位已不在魔界上,这趟魇山之行望他们能全身而退。」虽是不知前往此山的众人遇上了什么事但远水总是救不了近火,梵天现在也只能相信日月才子的能力了。
第十章
出口,明是已在眼前为何还是觉得如此的遥远........
「一步莲华!撑住!」严重受创的佛者在奔跑间难忍体内冲击的气劲又是吐了一地的腥红,祈桦满脸焦忧便是上前搀扶,耳边又闻急促脚步声若再迟疑真只能是逃脱无门了。
「没事,快走。」推却祈桦好意后他又是脚步不停的直往洞口奔,就算为那道不再是他熟悉的半身有着无比的心伤但此刻他只望祈颜跟宵能顺利脱险。
短短数个时辰就发生无数个变故祈颜心知受创最大的是眼前的佛者,若是他们能早点查清岳絮用意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歉疚也于事无补现在众人得以平安才是最重要的事。
「七邪荼黎?灭天邪威。」离洞口明只余那数十步便能到达,但后方突来急速接近的强大魔气使得落在最后方的祈桦勐然回身已是反应不及,「啊!」一声惨烈,米白身影正面迎上灭天邪能。
「无慾!」同时转身的颜莫熙只见那道白影被震飞于空,内心立时窜上恐慌,一放下宵便是飞身接下化名祈桦的谈无慾。
「金刚法印。」形势仍是紧急混乱一步莲华突尔手捻结印,闪耀金芒的梵文阵网立时浮现阻挡袭灭天来等人的靠近。「走啊!」再行催促是见谈无慾虽是受创但无大碍,又施了一道佛气护墙加强阻拦后他自己也不克多做停留晃身便离。
「强弩之末。七魔邪能。」袭灭天来仍持邪冷残笑一走近法印护墙便是抬手对着护墙施放暗黑魔源,只稍一眨眼佛气护墙居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他化消,此刻他更加深信一步莲华的功体有了某种程度的折损。
阻挡之印一消散风流子等人立即展开追赶,唯独吞佛童子双眼瞬也不瞬的直视着那道魔影。「有事吗?」身后的魔者没在第一时间前去追赶他并无不悦,白衣魔者的行事作风总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或许魔者此刻所想应是与他一同。
吞佛童子眼睫微垂脚步迈开直往出口走去,「吾只是在想一步莲华的功体何以受损如此严重。」话落他立即展开身形追上已奔至出口的身影。
魔影笑意微勾直看着那道闪躲魔将攻击的白影,「吾也想知道他的功体是何时受损的。」低喃一阵他动作虚幻之间已来到战团之中。
「素还真!快!」缠斗已至洞口处双方形势绝对是己方失利,谈无慾长剑一划扫出瞬间空档便拉住一步莲华退离数步,单掌再运气同着化名为颜莫熙的素还真向两边被他们放了惊爆之物的石块上击出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