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楚留香手游同人)【邱蔡】平旦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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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在叛徒的房间里,没有设防,毫无警惕,好像猫前头的一块熏得发香的大腊肉,蔡居诚不去挠他两下都对不住自己的爪子。

    什么能把这个人累成这个模样,蔡居诚也是隐隐有些猜测的,不过他不愿承认罢了。

    不如就趁现在,一了百了。

    蔡居诚把手放在了邱居新的脖子上,一跳一跳的脉搏昭示着这个人短时间内还没能咽下这口气。

    他仔细在回忆里搜刮了一些杂杂碎碎的想法,可却没找到邱居新暴露了名字当日的那种绝顶的苦恨。他真是不知道怎么了,蔡居诚对着自己摇摇头,恨意不够,难以下手。

    不掐死他便等他自生自灭。

    蔡居诚又想转身离去,邱居新这一身功夫是惹得他不痛快的根源,若是邱居新像宋居亦郑居和一般,他们之间可能也没有那么多的分歧,他也不会嫉妒缠身,最后落进这样的深渊里。

    可是他没能就这么走了。邱居新是混球王八蛋,但小哑巴对他极好,他还是想着小哑巴的,可人又不能去真存伪,他也无可奈何罢了,但他又怎么能让人就这么死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蹲着戳了戳邱居新的脸,这人活着便是添堵,若能一日日这样又安静又听话,能喘气已经不是必要的要求了。

    他和小哑巴这个时候还是有点一样的,他摸索着找了邱居新的手来,捏了捏,然后又放到了自己的脸颊上。

    好暖,他闭上眼睛感觉这份沉甸甸的触感,就像以前的那个人一样。

    他按着那只手,然后去碰了下邱居新的脸颊。人躺在地上久了面皮有点凉,他顺手搓搓,看不见那脸皮厚似城墙的人到底会不会脸红。他为自己的这种动作愣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轻轻地唤了一声。

    “哎,醒了罢?”

    他以为邱居新会就这么醒过来,然后反客为主拉住他的手,或许还要支撑起身子来亲他一口,让他的恨意清单上更加一步。

    但邱居新没反应,他还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会摸他的脸,不会抱他,也不会亲昵地去蹭他的手。

    蔡居诚还想试试这个人抱起来是不是一样的,不过这个姿势实在是不好安排,随即作罢。

    还是活着的有趣,蔡居诚叹了口气,放了他的手,吃力地拖麻袋一样把他拖到床上,帮他按了几个通畅血脉的穴位,这才靠着那人睡了。

    真是不知道哪来的孽缘,他现在朝着邱居新的方向,仍在想着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想我死也不想我活,我不想他死也不想他活,这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两个人都尽兴而归,蔡居诚也不知道。

    他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丝光亮破开迷雾,像半个圆滑的晕环,笼罩在那晃动的人影身边。

    这事与邱居新说说也没什么关系,蔡居诚想,看他什么个反应,便清楚自己又该怎么去博一博这局棋了。

    “邱居新,”他突然出声道,“我好像看得见一点了。”

    他望见那个人影在光前面晃动了一下,好像还惊了个趔趄。没用玩意,蔡居诚嗤笑,就这么个东西,你们还想让他做成掌门?

    那人影片刻便到了他面前,他觉得手上被碰了碰,又没了那触感,“师兄现在觉得怎么样,”他听出了声音里头难以按耐的激动,“看得见多少?”

    “没有多少,”蔡居诚坐在那,也听不出是高兴还是纯然无所谓,“看见灯了。”

    看见盏晃晃悠悠的灯,从过去一直照到现在,忽明忽暗,闪烁亮灭之间竟然都已经走到了了他的面前。他仍旧遍体鳞伤,四处血污,体面全无,丢盔卸甲,连自己都要厌弃自己。但灯是不会嫌恶一个疲惫的旅人的,灯只要是亮的,那淡淡柔光,便要引他到更亮的地方去。

    不过是片刻的不留神,他便已经跟着这灯走了。

    前头自然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安宁祥和,只差这几步之遥。

    “邱居新,”他深吸一口气,“你…”

    “走了,”暗门机关突然作响,蔡居诚还没反应过来身上便被扔了几件厚厚的袍子,“都带好套上,马车在外头,你们去中原,有人在那接…”

    “这是怎么回事,”蔡居诚将那袍子丢到一旁,“走去哪?”

    “中原,”郑居和一直以来都是好脾气的,现如今生死攸关,他说话才快了些,“发现人丢了,上头要过来搜山,人已经在路上了。 ”

    “还有几日?”蔡居诚还坐着没动,邱居新便已经快手快脚开始收拾了起来,“若是路上遇见了怎么办?”

    “不必害怕,他们未必知道我们藏了居诚,”郑居和望着这两人,不知道现如今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不过也顾不上了,“我大概看了下路程,带够钱慢慢走也可以,不过武当山是绝不能留,不知道是怎么个搜法,若是掘地三尺被摘了出来,那祸患便惹大了。”

    郑居和说的自然是深思熟虑,蔡居诚怎能不听。山门为救他已经送了不少性命,现如今要是再连累他人,他还不如直接抹了脖子。

    他倒是想直接抹了脖子,可是这个邱居新的事情没搞明白,他竟然还是生出了半分不甘来。

    以前弄不明白邱居新是哪种人,现在看不透他用的是什么情,他怎能就这么轻易的真的败给了这个东西?

    那走便走吧。

    只是这一生大约都再回不来了。

    蔡居诚在这个日子里被永远地带出了他住了四个多月的小室,他重新走过那条长而黑的窄道,从前全都是暗淡黑幕,现如今他竟然能看到了一些尽头的光。

    武当养他这么多年,他便要一走了之,再没得回头了。

    真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他心中却也生不出什么悲哀来,只觉得身如浮萍,命若蒲草,死不了,也扎不了根,只不过是随风飘摇罢了。

    他被扶着带上了马车,膝盖上被放了一堆配好的药。邱居新在外头和郑居和说话,声音时断时续,一直过了好些时候,蔡居诚都要昏昏欲睡,他才翻身上马,呼喝一声便驾着车往前去了。

    此去经年,应是别日容易,再见时难了。

    他掀开门帘,想要再看看武当山光春景,刚刚拉开一半便被邱居新看见了,“师兄小心着凉。”他说了一句,声音随风到了他耳畔。

    现如今车速不快,蔡居诚闭上眼睛,深深地嗅了一下那阵春草嫩绿色的清香,“你送我到何处?”他问。

    “师兄去哪便送到哪。”

    “然后呢。”

    “然后一直跟师兄在一起。”

    蔡居诚默默无语,他松了手,任凭门帘垂落,将春色隔在这方寸之地之外。

    快马踏花去,不知何日归。

    没想到车竟渐渐慢了下来,蔡居诚正疑惑之时,门帘处却突然伸进了一根树枝,碰到了他的指尖。

    “这是师兄的桃花。”

    外头驾车的人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又扬起了鞭子来,马蹄声声,车轮隆隆,时不我待,这车就又疾驰而去。

    蔡居诚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除夕那夜的漫天烟火繁星,满山喧嚣笑闹,人间苦乐冷暖都凝在那一刻,从那时的那朵正开新桃的花瓣上化作雪水,轻飘飘地堕入冻土,融尽寒冬三千丈,从此只余春时光。

    现如今这桃枝已经生出来新叶,他搓揉着那嫩叶,仿佛嗅到了桃花暗香盈绕。

    他来自武当的最后一个纪念,竟然是一枝落尽了的桃花。

    罢了,他不知为何竟露出了一个笑来,哪有那么多顺心如意,与其奢求,不如拿着能到手的,知足便好。

    此间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第33章

    说是逃亡,他们走得也不快不慢,倒是有些悠闲的意思在。

    郑居和在武当传书过来,与他们暂且一说进日近况。那日他们两个寻了片空地途中停车休整,蔡居诚听见信鹰盘旋便想伸手去接,没想到那鹰倒会认人,一个猛子下来,偏偏要停在邱居新肩膀上。

    蔡居诚放下手,转向另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邱居新却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气,忙揪着信鹰的脚爪把它往蔡居诚肩膀上赶,还好似它通人言般,与他说了句“你去师兄那。”

    那鹰一头雾水,扇扇翅膀便落到了蔡居诚前头,还讨好地用喙蹭了蹭他的手背。蔡居诚面色不改,摸索着取了它脚上的东西,然后便突然挥着手一起身,嘴里吹了一声尖锐的呼哨,把鹰吓得扑腾着便飞走了。

    “没长眼睛!”他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哪一个。

    他们两个离开武当也差不多有一个月之久了,这些时候之间倒相处得还行。蔡居诚本以为他要是与邱居新单独这般游历他偏要掐死自己或者掐死邱居新不可。

    但邱居新真的是贴心无比,从不犯错,倒没给他任何这样的机会。

    或许是换了地方,而今他在这广阔天地之间,想去哪想干什么都信手拈来,在小室里的那种痛苦绝望竟然也冲淡了许多,连带着邱居新都没那么惹人厌恶了。

    他那个时候是真的觉得自己活不成了的,任凭是谁,骤然间发现自己全身心扔进去的爱意竟一触即碎,皆是虚妄,也要受不了。蔡居诚自认心如磐石,可当时也撑不下去。

    只要一想起那个待他千般好万般妙的小哑巴竟然是邱居新,他便觉得喉头腥甜,五脏六腑都滚了起来。邱居新真的是玩得一手好计谋,他每每回忆起那些甜蜜的日子,都好像随蜂蜜喝了两斤砒霜,毒得他哭都哭不出来。

    没想到邱居新暴露了身份之后还是待他这般好,蔡居诚想不明白,大戏演完散场,迷雾拨开见日,怎么就偏偏邱居新一个人执迷不悟,都这样还没让他暴露出自己的内心来,也算他能忍能让了。

    后来他才知道,邱居新哪来的这么多弯弯绕,自己这般那般猜测真是高估了那个玩意。可要是让蔡居诚承认他做的这些都不为折辱为其他,蔡居诚也是十万分个不愿意。

    若是不为折辱为其他,这其他是什么简直呼之欲出,昭然若揭,他就算饿死,死在外头,这辈子不进武当一步,他都不承认邱居新居然真的对他抱着这种心思。

    这一个月以来他看得多了,两个人以兄弟相称,一路上走走停停,身上带的钱不少,出手也阔绰,惹了好些江湖客想要讨些便宜。结果武当居字辈也不是吃素的,全都被邱居新打了回去。

    不过就有一次,那些人冲着蔡居诚来,他躲避不及,邱居新竟然生生的冲过来想替他挡了那一刀去。

    幸亏他灵敏,带着两个人滚到一边去了,否则邱居新这东西没准骨头要被那九环金刀砍排骨一样齐齐斩断。

    当晚他便辗转反侧再睡不着,按他想的,游走江湖不是保命最重要吗,怎么邱居新能命都不要,就为他这个叛了门的师兄?

    往昔骗他的时候可是真的一点情面不留,怎么现如今就这么开窍了?

    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又多了一件,而且他现在他和这个人正捆在一起,跑也跑不了,走也走不掉,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