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可是我们才刚到。”林无忧没想到尚元魁不但没告诉自己原委,还当机立断要尽快离开。
尚元魁一摆手:“这儿绝对不能再呆了,太危险了!红霞,你今晚在顺子房里守着,别让他出事。”
“知道了。”红霞也知此事严重,便没再多说,答应着起身走了出去。
尚元魁挑亮烛火,蘸着朱砂在黄纸上刷刷点点开始画符,明明白天怎么也画不好的驱邪符,现在竟一口气画出了七八张。
捏着符纸站在屋子正中,看好方位,尚元魁一抖手,符纸仿佛有生命般飞向屋内的各个方向,并牢牢贴在上面一动不动。符纸贴上的一瞬间,林无忧好像看到有一层淡淡的金光洒了下来,很快就不见了。
贴好符纸,尚元魁才稍稍放下心来,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嗑破中指,让血滴在符上,然后叠好交给林无忧:“这个你贴身收好,如果遇到万分危急的情况,就把这符扔出去,可以保你一命。”
林无忧拿着灵符,觉得尚元魁如此郑重其事,好像在安排后事一样,心中隐隐不安,焦急问道:“首之,到底是怎么回事?让你如此惶急?”
尚元魁面色凝重:“咱们碰到了不得了的妖物了,即便是我师傅在,也是要绕着走的。而且这妖物来势汹汹,看来那四个书生必死无疑,想来是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咱们不要横生枝节,明天买了东西,后天就上路。”
林无忧还想再问,尚元魁却不肯多说,只是赶着他去睡了。
躺在床上翻腾半宿,直到快要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
正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就听外面一阵大乱,有纷乱的脚步声还有叫骂声,林无忧只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勉强睁开了眼睛:“外面怎么这么吵?”
“黎生不见了。”尚元魁一句话让林无忧立刻清醒了。
“不见了?”林无忧豁然起身,只见屋内尚元魁、红霞、顺子都在,就连宋良箴都从玉镯中现出真身,几人脸上很不好看。
“怎么回事?”林无忧披衣坐起,“红霞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我回去便没睡,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红霞起身走到门边,打开条缝往外看了看,“应该是不到卯时,黎生那屋就有了动静。我远远看着他那个姓岑的表弟慌慌张张的去了另外两个书生的屋子,时间不长里面就好像是吵了起来,然后那个姓岑的就摔门出来,往楼下去了。找了那几个练武的,许了钱财,现在正嚷嚷着要去找人。”
尚元魁:“你一直没睡,黎生出去你没发现?”
红霞咳了声,面上隐隐有些泛红:“我又没靠那么近,也没用法术听。我怎么知道他走没走!”
“额,原来你——”
“我怕?我怕什么!我有什么可怕的!”没等尚元魁说完,红霞腾的站起来,开门蹬蹬蹬跑下楼去了。
“哎,你——”尚元魁怕红霞出事,就要追过去。
宋良箴先一步追了出去:“道长放心,我跟着他。”一阵清香,没了踪影。
“哎?”尚元魁没想到宋良箴竟然会去找红霞,这俩人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飞出去找人的宋良箴内心呜咽:要是仙君再耗损仙力,自己不知要付出什么代价嘤嘤嘤~做神仙好难!
走了红霞和昙花仙子,剩下屋里的三人早就没了睡意。顺子找伙计送了水,几人洗漱一番,下楼去吃早饭,顺便看看岑生那边的情况。
楼下一片愁云惨淡,岑生食不下咽,过一会儿就要跑到门口去看看,倒是周生照样吃喝,还和李生有说有笑。
那对卖花姐弟早早就起来了,已经吃完了早饭。弟弟小杰就磨着姐姐惠娘要去红坛寺看槐花。
惠娘看今日天气不错,就准备带小杰出门。
尚元魁虽说不知那妖物是否真与红坛寺有关,但到底不忍不相干的人受牵连,便委婉说道:“我看今日有些寒凉,别冻坏了小杰。还是改日再去吧?”
惠娘笑道:“乡下孩子天天在外面疯跑,这点凉怕什么?”
小杰也说道:“我来之前还在我家门口的河里洗澡呢,才不冷呢!”
尚元魁无法,只得掏出两张平安符递给姐弟俩:“出门在外,万事小心。这两张符你们带在身上保个平安吧。早去早回。”
小杰大约是第一次收到符咒一类的物什,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才接了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贴身收了起来。
惠娘看着手里的符,眉眼弯弯。
再三道了谢,惠娘牵着小杰的手出门了。
一天无事,红霞在外面晃了一圈也回了客栈,几人上街买了不少应用之物,回客栈分类、打包,一直忙到傍晚。
那几个出门找人的还没回来,倒是惠娘姐弟早早回来了,还带回好些槐花,说是要借厨房蒸几个槐花饼给尚元魁他们尝尝。
正说着话,就听楼下一阵喧闹,接着就是一声凄厉的哭声:“表哥!你死得好惨!”
作者有话要说:死一个~
第五章 命归西 客栈变灵堂
岑生的哭声让楼上的人悚然一惊,几人忙推门下楼。
楼下已经乱作一团,地上放着三具盖着白单的尸体。岑生正趴在一具尸体上放生痛哭,盖着尸体的白布上透出星星点点的暗红。
下午去寻人的武人个个灰头土脸,衣服东一条口子西一个窟窿,头脸上也有不少擦伤,皆坐在条凳上直勾勾发愣。
其他住店的客人或有开着房门看的,或有站在大堂里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道,小杰害怕的躲到惠娘身后,怯生生道:“姐姐,地上的是死人吗?就像咱们村死的刘爷爷一样?”
惠娘弯腰抱起弟弟,快步往后面走:“是,小杰别怕,跟姐姐去做槐花饼好不好?”
“好啊。可是,白天不是说去找黎公子吗,怎么抬回来三个,他们......”
后面的话随着姐弟二人的离开渐渐模糊不清,但是最后那句提醒了尚元魁:对啊,怎么抬回来三具尸体?
抬头看看林无忧,林无忧微微点了点头,走到岑生身边蹲下,安慰道:“逝者已矣,还望岑兄节哀。”
岑生这才起身,抽抽噎噎道:“多谢林兄。表兄突然离世,在下一时悲伤,让林兄见笑了。”
林无忧摆手道:“人之常情,林某怎会如此想?不知是在哪里寻到黎兄的?”
岑生擦擦眼泪,道:“刚才看到表兄的尸体什么都顾不得了,倒没来得及问。几位大哥,你们是在哪里寻到家兄尸身的?”
“啊?哦!”有一个络腮胡子名叫曾大的中年汉子最先回过神,“是在镇子外面的小树林里发现黎公子的尸体的。”
“小树林?”林无忧诧异,“不是在红坛寺?”
一听红坛寺这名字,几人脸色都变了变,曾大稳了稳神,强自镇定道:“不、不是啊,我们出了城,在附近的小路上发现了血迹,顺着血迹找到了黎公子。”
林无忧见这人说话吞吞吐吐,遮遮掩掩,似乎有些话没有说,便回头去看尚元魁。
尚元魁指指地上其余两具尸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多出来两人?而且,我记得你们一共是有七八个人吧,怎么现在只有六人?难不成......”后面的话并未说出口,只是定定的看着曾大。
被尚元魁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曾大瑟缩了下,不自然说道:“我们被仇家追杀,他们被、被杀了。被杀了......”
“被杀了?”尚元魁眼睛在曾大和两具尸体间扫来扫去。
“啊!!!!我受不了了!”一个又高又壮的大汉突然暴起,大嚷道,“大哥!咱们是碰上鬼了!”
“什么?”
“马二你胡说什么!”曾大冲过去揪着大汉的前襟,凶狠说道,“这世上哪来的鬼!我看你是吃酒吃糊涂了!你们还不扶他回去睡觉!”
马二使劲挣脱了曾大的钳制,快速走到其中一具尸体跟前,唰地掀开了盖尸白布,血淋淋的尸体暴露在众人眼前。
“啊!!!”
人群哗然,往后退了一大步。有那胆子大的,乍着胆子斜眼偷看。胆子小的已经干呕上了。
尚元魁皱着眉看那具尸体:皮肉翻卷,血肉模糊,这是被剥了皮了?
“这是被剥皮了?这么大仇恨?”林无忧欠身看了看,扭头问尚元魁。
“你,不怕么?”尚元魁惊讶,这么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公子哥儿见了这么血腥的场面,竟然还面不改色,也没吐。
“嗯?怕什么?哎!首之你看,”林无忧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凑到尚元魁耳边低声道,“你看他手腕那里。”
“手腕?”尚元魁闻言,仔细去看死者的手腕:别的地方的皮肉都是被撕扯的碎烂,只有手腕那里切口平整,而且手腕以下,两只手的皮肤完好,并未被剥去。
“咦?”尚元魁摸着下巴,看着颇为眼熟:这不就像是要杀牛宰羊之前,先放血,然后等血流干之后再剥皮一样吗!
这边几人盯着尸体研究,那边刚才掀开尸体的马二已经闹开了:“哪是什么仇家!根本就是被鬼杀了!那树林绝对有古怪,怎么就一直走出不来?!小七、小八不见了也没人察觉,这么晴的天怎么就林子里起了雾!大哥,你还要自欺欺人多久?!还有你!”
马二两步走到岑生面前,揪住他的前心:“说!是不是你们惹上的脏东西!自己不敢去找人,让我们兄弟去当替死鬼?!说啊!”
岑生刚才已经被那具尸体吓破了胆,如今又听马二说闹鬼,更是语无伦次,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会上下牙齿打颤。
周生看不下去了,去拉马二的手:“有话好说,这是作甚?再者,即便是有鬼,那也是找的你们,与岑兄何干?”
“你说什么!我们死了两个兄弟,就是为了去找那个姓黎的!”马二眼眶通红,目瞪欲裂,抡拳便要去打周生。
李生和曾大等人去拦,好不容易分开二人,曾大命人押着马二回了客房。周生和李生则低声安慰岑生。
林无忧也去安抚了几句,岑生强打精神,找人连夜买了棺材,并多多给了掌柜银钱,暂时在店内停灵。
林无忧留下顺子帮忙,其他几人回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