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黑白】岁月神偷
作者:半堆糖
文案
*现代paro
*童年,少年,青年
*相依为命,相互较劲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搜索关键字:主角:鬼使黑,鬼使白,黑羽,月白 ┃ 配角:三尾,妖狐,大天狗, ┃ 其它:骨科,阴阳师手游,鬼使黑白
第一章
铁轨从平安市的城南横亘而过,路段延伸到郊外,疏于看护,防护网漏了三个月都没人修补,入夜后,成了附近初中生们离家出走的好去处。
暮色沉沉,两个身影先后钻进来,其中一位仰着大蒜鼻往天上瞅:“这都十点了,老大,你不会真不打算回去了吧?”
被称作老大的黑羽身手敏捷地从铁网上方跳下:“十点怎么了,你是困了还是饿了?”
蒜鼻身边的另一位眨眨鼠眼,反应巨快地提议道:“老大,反正你家没人了,要不咱们到我舅舅店里拎一提,然后去你家吹一晚上怎么样?”
拍打干净后往月色下那条银亮的轨道走去,黑羽头也没回:“不怎么样。”
真要算起来,他不是离家出走,而是无家可归。今天早上,妈妈拉着小皮箱离开了那间阴暗的小房子,晚上爸爸也要坐火车去另一个城市了。这对男女管生不管养,黑羽不愿去新家寄人篱下,凭着一股少年心气,索性一走了之。
铁轨两侧各栽了一排花团如云的棠梨树,晚风过处,白花簌簌,显得鬼气森森。蒜鼻有点怂:“我不是怕啊,不过老大,你出走了,那你那个双胞胎弟弟……”
黑羽对“弟弟”这个词是众所周知的烦,鼠眼掴去一巴掌,他赶忙改口:“就你家那个奶娃娃,他怎么办?可别今晚见不着你,明天来找我们哭鼻子啊?”
“不会的,明天期中考试,他笑还来不及。”穿过棠梨花树,黑羽朝铁轨幽暗的一侧望去,“何况,他这会儿估计正在火车站呢吧。”
两只书包左右甩在肩头,月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快要精疲力尽时,冷不防被一道铁丝网拦住了去路。他咬咬牙又来了斗志,先把书包抛过去,然后挽起校服肥大的裤脚往上攀,只可惜身手离黑羽差了一大截,试了两次都摔下来。
等发现破洞钻进去,踩着满地花瓣跳下路基时,那三个身影正要上对面的陡坡。
还好,还来得及。月白追得书包都掉了,一口气冲到铁轨边:“哥哥!你要去哪儿!”
黑羽脚下一顿。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又有些意料之中。
他面色不虞地转身,揣着兜摆出一副冷酷神态:“你怎么没走?”
月白上气不接下气,没有回答。比起自己走没走,黑羽吃没吃晚饭仿佛是个更要紧的事,他从地上的书包侧面摸出一盒牛奶,看着黑羽朝他走来:“哥哥,你饿吗?我从营养午餐里省下来的,喝了我们就回家吧?”
“别叫我哥哥!”黑羽厉声制止,隔着铁轨站下的同时坏脾气地打掉他的手,“我问你为什么没走!”
“啪”的一声,牛奶在轨道上摔成一朵白花,月白保持着伸手的动作呆呆看着黑羽,眼眶忽然一热:“我不想走……”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也许这会是他一生中做出的最重要的决定。
就在今天的黄昏时分,那个一度是父亲的男人站在校门对面,将按照离婚协议在今晚把他带去另一个城市。没有同学知道这件事,他们一如往常地跟他挥手道别:“明天见啊,考试加油!”
“明天见。”他木然地回应,混在放学的学生里朝对面的男人远望几眼,脑中乱成一团。
最终,对黑羽的不舍战胜了对父亲的顺从,他攥着书包带逃回到校门里。
“要是我过了马路,明天就见不到你了!”
铁轨旁,月白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哥哥,我不走,爸爸妈妈已经分开了,可是我们不能分开!我们回家吧!”
“回什么家!”黑羽被吵得脑仁疼,眼前这朵温室里的小白花,他知道离开大人的生活有多难吗?黑羽往后倒退着,“背上你的书包,滚去火车站找你爸吧,我没钱养你。”
鼠眼趁机在月白肩头推一把:“听见没,滚吧。”
然而月白倔强地站着没有动,就连呜呜然的呼啸声由远传近,明亮的灯光从铁轨一侧照来,他也没有察觉。
他还不想放弃,可眼看黑羽的背影快要消失在黑暗里,却不知说什么才能让对方回心转意,只有抹抹眼睛跨上一步,撕心裂肺地喊:“哥哥!回家!”
互相托着上了陡坡,蒜鼻回头:“老大,他还在铁轨上站着呢。”
“不管他。”
“我操老大,有火车来了!他可别是想卧轨自杀!”
话音刚落脚下就传来震颤,黑羽迅速转身,脑袋里的某根神经猛然拧紧:“快退后!危险!”
然而火车如巨龙逼近,月白已经吓呆了,像一只被扔在高架桥中央的猫:“哥哥!”
扯开步子冲下陡坡,黑羽不顾一切地朝光里飞身扑去:“小心!”
天旋地转间,巨龙呼啸而过,细雪般的棠梨花瓣漫天扬起。两副小小的身体抱在一起,滚落在轨道边。
一分钟从未如此漫长过,直到震耳欲聋的隆隆声远去,细雪也都落了,黑羽才挣扎着咳嗽两声。
月白被他牢牢护在身上,夹着花瓣的发丝都在发抖:“哥哥,你没事吧?”
其实在他追上来喊出第一声“哥哥”时黑羽就知道,这场离家出走终究是要泡汤了。
安静下来后头痛得愈发猛烈,他推开月白,摇摇晃晃地起身,眼前发黑:“闭嘴,回家。”
顶着颗被吹得乱糟糟的脑袋愣了片刻,月白迅速拽起两只书包:“哥哥你等等我!我可以扶你的!”
第二章
家在旧城区一条又黑又窄的巷子里,墙根下没有一天不积着脏水,两旁的居民永远把五颜六色的被单挂在窗户外晾晒。走进深处一扇黑洞洞的门洞,上到五楼却没有进去,因为家里没电,得先去天台写作业。
月白支好小桌椅,将两份同样的练习册摊在矮桌上。“全对老师会发现的,我给你抄错两道好吗?从倒数第二步开始错。”他把笔换到左手,“唔,慢点,还没咽下去呢。”
对这个弟弟的坏脾气和他的头疼一样,都是间歇性发作的。黑羽拿着面包的手搭在膝头:“以后发的营养午餐你该吃就吃,别老给我留,瘦得跟豆芽菜似的。”
一分钟又到了,感应灯应时而灭,他朝铁皮门踹一脚,唰唰的写字声就又响起了。
“哥哥,我把营养午餐退了吧,我中午都不饿。”
黑羽知道他什么意思,期中退餐能拿回一半的钱:“不饿就硬塞,不该你操心的事别瞎琢磨。”
“我也就比你小三分钟,怎么就不该我操心啊?”见黑羽揉着额头,月白搁下笔,“还在疼吗?你等我一下。”
去楼下取了个绿色的小玻璃瓶,月白把黑羽的脑袋按在腿上,点了些液体揉他的太阳穴。黑羽失笑:“我又不是打瞌睡,你给我揉风油精能管什么用。”
“萤草的妈妈是医生,她说这个包治百病呢。”月白揉得挺得法,但黑羽的头疼是顽疾,也不能总糊弄,“哥哥,周末你跟我去医院看看吧,好不好?”
“去什么医院,你钱多烧手啊?人就是要小毛病不断才能大毛病没有。”
家家户户熄了灯,黑羽直起身,拉过作业本:“行了,钥匙留下,你下楼睡觉去吧。”
月白拖着板凳往他旁边蹿了蹿:“我不,你老锁不好门,我等你一起。”
一边抄作业一边拌嘴,作文都多写出好几行。灯又灭了,黑羽攥紧拳头狠狠凿了十来下,哐哐的,恨不能让它连着亮个十分钟。月白乐了,也跟着胡乱砸开,天台上像来了支鼓吹乐队。
作为他俩的邻居,三尾可实在太闹心:“两个小崽子搞拆迁呢!都几点了!”
她扭着腰上来,气势汹汹,拎起黑羽的耳朵就是一通训:“这破门要不要给你卸了啊!瞧见没,老娘又多了两条鱼尾纹,就是为你俩长的!”红指甲提溜着黑羽一转身,还拿眼峰捎带上月白,“小小年纪写什么作业,赶紧下来洗澡睡觉!”
三尾家也就一个淋浴头,运气好喷一会儿,运气不好就只能顶着奶奶头干等。近夏的天气也不怕冷,两个小崽子脱得光溜溜,乍一眼看去都分不清谁是谁。月白给黑羽揉了满脑袋泡沫,然后又头顶头地给自己蹭了点过来。
“行了,你就不能好好洗吗,老黏着我烦不烦啊。”
“谁黏着你了,就这么点水,你冲了我也要冲啊。”
“我说你什么了吗,你哭什么啊!”
“谁哭了!人家泡沫迷眼睛了!”
“……你麻烦死了。我看看。”
三尾穿着条灰粉色的绸缎睡裙坐在椅子上缝书包,拿针尾挠挠头皮:“猴崽子,你在学校又跟人打架了?”
“又不是小姑娘,谁打架扯书包带儿啊。”
火车刮的,但黑羽不想提,跪在床沿上朝月白晃晃毛巾。
月白一脑袋湿漉漉地跑过来,小狗一样甩出一串小水珠,帮他打岔道:“三尾姐姐你今晚做什么好吃的了呀?厨房里好香啊。”老房子的长条厨房是公用的,尽头两户人家大门相对,打记事起他俩就在三尾锅里蹭饭了。
“少扯没用的,打架就打架,还糊弄老娘?”三尾咬断线结,放下针,两个没娘的孩子看着就可怜,“我告诉你们,你们父母离婚,以后少不得有人说风凉话,但是别怂,有人欺负你们了就打回去,打赢了别人才不敢有第二次,也别怕头破血流,回来了姐姐给你们缝针。”
这话不是吹牛,黑羽见过三尾那只生锈的针线盒,别说缝书包缝脑袋,据说早年在外闯荡时就连尸体也是缝过的。可一个独居的女人若是太泼辣,难免就要付出点名声上的代价,不过三尾不在乎这些,偶尔有男人来敲她的门,她还是照开不误,按她的话说,“老娘过老娘的小日子,他们嚼他们的舌根子,谁碍得着谁呀?”
这些风言风语黑羽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地听了不少,他最崇拜我行我素的人,私下里把自己和三尾划在同一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