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迁南明白那几个人是邢武叫来的,他莞尔道:“城里富甲很多,偶尔有财大气粗的也不奇怪,想来他们也是有审美的,只把你做的留下来了。”
只要有钱赶路就成。
邢武斗嘴斗不过他,提议去把这个剩下的天灯放了,林迁南想了想,在隔壁卖挂画的摊贩那里借了一只毛笔。
“天灯是用来许愿的,你有什么愿望就写下来,飘上天好让神仙看见。”林迁南把笔交给他。
邢武接过来,“你信神佛妖魔之论吗?”
“为何不信?总得有个信托才好,曲折的人生里才有盼头。”
“我的愿望神佛满足不了我。”邢武挥笔在天灯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满足不了你还写啊?”林迁南又把笔拿回来,“我有好些愿望,让我想想写什么好。”
林迁南也是很快写下了愿望,他们拿着天灯到了浮萍飘荡的湖泊边,点燃了天灯,待热气充盈了天灯,同时放手让它飘向空中。
天空中冉冉上升的天灯一面写着两个字:平安。是林迁南对自己与南国最忠诚的祷告。
而另一面是三个字:林迁南。是邢武仅存的信仰。
看似简单的愿望应该能实现吧?林迁南和邢武各怀心事的朝闹市走去,谁都没看到升在半空的天灯由内而外的焚烧,很快化成了灰烬。
中秋佳节,团圆之节,街上却格外的热闹,有奔跑嬉戏的孩童,有各式各样的糕点,还有些表演杂耍的江湖人在吞刀吐火。
林迁南到当铺里把金叶子换成了银两,买了两坛酒到人堆里寻看杂耍的邢武。
“这是什么?”林迁南也被拼命吆喝的摊主吸引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五文钱三根箭投壶!投中一根就有奖品!”摊主指着面前的奖品。
奖品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着实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但投壶很有意思,和平常的投壶不同,投壶者得蒙住眼睛,而壶会被人拿着在他周围游走,周围嘈杂,难度很大。
大多数人只是看看,有些人会忍不住去尝试,皆是像个猴儿似的被拿着壶的人耍的团团转。
“你想要什么?我去帮你拿。”林迁南用胳膊肘撞了撞邢武。
邢武摇摇头,目光却一直盯着奖品处。
林迁南有信心能投中一箭,正准备上去尝试,邢武抢先一步,缴纳了五文钱,摊主今儿收获不少,大气地说:“公子不用蒙面了,三只箭给您,祝您好运。”
拿着壶的是个男童,脚步轻不说,还跑得很快,以邢武为中心绕来绕去,邢武看了两眼,轻松丢出一根箭就进了壶。
箭在壶边缘碰撞了一下才掉进壶里,看起来像是运气使然,围观的人唏嘘不已。
邢武朝奖品摊走去,摊主见他要拿最上面的东西,连忙说:“上面的东西得投中三支才行。”
邢武点点头,又站到中心去,男童拿了黑布让他蒙住眼睛,围观的人来了精神,不停地吆喝鼓舞着。
林迁南看着沉着的邢武,相信他肯定能投中三支箭。
邢武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男童跑得没有规律,但邢武像知道他下一步要跑到哪儿一般,稳稳地投入了第二支箭。
第二支箭中了,摊主朝男童使了个眼色,男童跑得更乱了,还有挤进人群逃窜的征兆,仍没躲过邢武投来的第三支箭。
“好!”
“看了这么久!终于有人投入三支箭了!”
林迁南亦拍手叫好,其实男童的脚步声与成人的是很有差别的,若耳力好的人能很快分清,是摊主自作聪明了。
邢武伸手去拿顶层由红绳串起来的莲花形的珠子,摊主见他没有拿旁边的和田玉,松了口气跟着叫喝:“恭喜公子!公子厉害!”
回到客栈时,林迁南买了些芙蓉月饼还有不醉人的米酒,他尝不出味道,喝了米酒仍觉微醺。
“米酒甜吗?”林迁南问邢武。
邢武喝了一口,如实道:“很甜。”
“你今天赢的什么?”林迁南很是好奇。
邢武手背在身后,笑着道:“你过来一点。”
林迁南当真把脑袋伸过去,邢武立马用双手圈住他,他感觉到了脖子间多了点沉甸甸的重量,还有丝好闻的麝香味。
“你给我戴了什么?”林迁南嘴唇差点擦过他的脸颊,别过脸道。
“是舍利子,虽说不值钱,但在豫国舍利子的寓意很好,”邢武的嗓音舒缓,低声向他陈述道,“豫国的人会将舍利子送给出远门的亲人或者上战场的战士,求佛祖保佑安康。”
“我记得你说过不信神佛。”林迁南低头看着脖子间像玛瑙的小红珠子,捏在指尖滚动。
邢武喝下一杯米酒,林迁南怀疑他醉的厉害。
“我不信可以,佛祖可以罚我,”邢武淡漠的脸颊上多了些看得见的红晕,“但我希望你可以平安顺遂。”
林迁南抬头看着邢武,两个人的对视了一会儿。林迁南很不喜欢心头的异样,他完全可以把邢武的话当做玩笑话,心里的感觉却让他错乱。
那是种什么感觉呢?
欣喜、慌乱、期待、彷徨……
林迁南只得打破僵局,笑着问他:“邢武看你对我这般好,你是不是喜欢我?”
“咳咳咳。”邢武呛了口酒,满脸通红地咳嗽。
“喜欢我就说,藏着掖着多累?”
“说了又如何?”邢武认真地问。
林迁南仿佛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进去,哑口无言地看着认真的他,极其后悔问了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想写电竞文,亲们有喜欢看电竞文的吗?
第32章 第 32 章
林迁南撇过脸,窗外流泻进来的皎洁月光勾去他的视线。
“迁南兄怎么不说话了?”
“嘘,”林迁南道,“赏月,一年中就属今夜的月亮格外圆满。”
“每月十五的月亮都很圆。”邢武没有他的情怀。
林迁南倒了一杯酒,嗅了嗅,甜的腻人,尝进嘴里又如白水一杯,可身体又实打实的醉了,他笑道:“你说的对,像我这种没有亲人的人,每月十五的月亮都和此时无异。”
“其实今夜的月色我觉得很美,只是不及迁南兄的分毫。”邢武淡淡道,“若迁南兄不介意,邢某愿意赏你而不望月。”
邢武不隐藏情义的样子像极了破罐子破摔。
林迁南噗嗤笑了起来,埋在桌上肩膀抖擞,笑够了后举杯邀邢武饮酒。
邢武一杯杯的喝着酒,林迁南来了兴致和他对月吟诗很是惬意,没有人知道他脖子间的舍利子多么的温暖,那股暖意透进了他缓慢跳动的心脏里,让他有了丝“活”的感觉。
这样也挺好。
邢武看见林迁南额头间的朱砂痣暗淡了几分,眸中闪烁了一下。
次日醒来他们就不紧不慢的向京城而去了,邢武感染艳疫已有三日,身上的红疹子愈发明显,脸上倒是光洁一片——□□遮住了。
邢武见林迁南没有问,就没有编理由解释,他除了盗用这个身份,真不想再对林迁南撒谎。
邢武体质好,身上的伤短短几日好去了大半,但路途颠簸,他们走走停停两日,在一户农家落脚。
家主是一位孤寡的曹婆婆,他们赶路的途中偶然遇见独自一人在外的她,把她带回家后便被她的热情留住。
曹婆婆陈旧的院子意外地整洁,还摸索出了好菜招待他们。
“多谢婆婆。”林迁南道。
曹婆婆坐在上位,林迁南和邢武分别坐在她的左右位。
桌上的粗茶淡饭勾起了邢武的胃口,他看了眼林迁南,说了声多谢,举筷用饭。
“你们要去京城啊?”曹婆婆皱纹密布的脸上带着和蔼地笑。
林迁南吃了两口就饱了,放下筷子和她聊道:“嗯,大约还有七日的路程就能到了。”
“七日……那能帮我这个老婆子找个人吗?他叫曹蒙,是我儿子,二十年前被抓了壮丁……”曹婆婆用粗糙的手覆上林迁南的手背,神情激动道,“你有办法吗?”
“有,”林迁南安慰道,“叫曹蒙是吗?模样如何?”
“模样啊……我想想……”曹婆婆松开他,白花花的银发盘在脑后,落下的两束头发遮住她孤寂而昏暗的眼,“我这个老婆子已经太老了,连儿子长什么样都忘了……二十年……还是二十五年……我儿子他很高大……若他没有参军,一定会开一家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