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市北区,与T市一条最繁华商业步行街毗邻的,是个小胡同,它安静低调的存在状态不知持续了多少年。
人不可貌相,如果单从那布满细纹的墙砖看,这胡同的确可以被列为T市十大影响市容旧址之一了。
没有一块珍宝会贴着我是珍宝的标签,就像真正的富翁绝不会在身上挂满金银首饰,满街招摇。
真的高贵,往往走的是低调路线。
如同这个不起眼的小胡同,里面就藏着T市最古远的茶社——“茗”。
茗内部,全部是一个个独立的包间,复古的红木窗格,一个个小巧的青花瓷杯,以及与茶香辉映着的一品吊兰,这些无一不在显示着能在这里喝茶,本身具有怎样的身份与品位。
穿着宋朝服饰的侍者表演完茶道后,拉开门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唐爱娜和彭敏两人。
唐爱娜一早就知道,自己这一句话,和严九说完,时隔不久,还要再说一遍。
当这再一遍的对象是彭敏时,她丝毫没有一点两面派不好意思的觉悟。
“路夫人,我的人现在正在路小姐身边,安全什么的你放心,我完全可以保证,不知道我的条件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彭敏端着杯子,双手四指搓着茶杯边缘转了个圈后,这才慢慢靠在嘴边,小啜了一口。
完成这些,她把杯子重新放回桌上,“唐小姐,你所提出的要求路氏重组后股权的10%我不能答应你。”
谈判进行到关键时刻,有一个很关键的要点,直视对方的眼睛。
狭路相逢勇者胜,眼睛,折射一个人内心的直接窗口。
想要击垮对手,彭敏深谙眼神的重要性,她就那么看着唐爱娜,毫无转圜余地。
“那我想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听说路小姐现在身在云南,身体貌似有些不舒服,在住院呢……”唐爱娜低头摆弄着手里的戒指,也不看彭敏。“如果不是秦老总出面,你这种违法乱纪的事谁敢做。”说到这,她突然抬起头,眼光犀利到不行,啪的拍了下桌子,把彭敏也吓了一跳。
原本的棋逢对手,彭敏一下子落了下风。
她咬咬唇,半天说,“我去下洗手间。”
“自便。”唐爱娜伸手做请式。
彭敏一路气的不行的来到洗手间,进了隔间门,就从包里拿出电话,拨通了秦中的号码。
电话嘟嘟响了好久才被接了起来。
彭敏被唐爱娜威胁的本来就心里不喜,秦中隔了这么久才接电话,她就更加的不高兴,那边一通,她劈头就是一个高声,“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你是谁啊?”一个女人的声音。
彭敏瞬间冷静下来。“我找秦总。”
声音平静的连她自己都要大声为她喝彩了。
又是几秒,秦中懒懒的声音传来。“谁啊……”
“阿中是我。刚刚是你秘书吧。”她尽量把自己的声音往正常里拉。
那头突然静了2秒,就像这时间是被真空抽离了似的。“小敏啊,是我秘书,你有事吗?是不是想我了?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我,等空了就去看你……”
对他的这些话,彭敏想象的出现在自己脸上是一种什么样的冷笑,那女人不是正凑在他旁边干那事吗,以为她听不见,她耳朵没聋!
男人啊,这就是男人,前一秒还搂着你在床上亲密,后一秒就可以钻进又一人的被窝。
指望男人,妄想吧……
别的管不了了,先说正事吧。“阿中,你介绍的那个建材商唐爱娜和我提出,公司到了我名下,重组后10%的股权都给她,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
秦中嘿嘿一乐,“小敏,要我说你是真傻啊,她那个提包公司给路氏提供劣质建材,出了事,她不是在牢里呆一辈子的命吗!现在应许她又没什么打紧的。”
也是啊,她有没有那个命享受还是个问题!
“好,我知道了。”
彭敏没等秦中再说什么,就先挂了电话。再多说下去,她觉得恶心。
一场协议,就这么达成了,也不知道是谁算计了谁,谁会赢了谁。
出了茗,彭敏心情很好,打发走家里的车,她截了辆的士就去了T市南区。
开了足足半小时的时间,彭敏下了车。她对面,是一家挂着霓虹“魅”字的店铺。幽闭的窗格无不显示出这店子和周围迪厅酒吧的不同。
“夜魅”,T市最大的男色交易场所。彭敏最近常来的地方。
侍者引着彭敏进了一个包间,里面早就躬身站立着几个男人。“欢迎光临。”几个男人一齐躬身,结实的肌肉透过紧身布料显露无疑。
彭敏不禁咽了口口水。
如果单从容貌上讲,这几个男人绝对是可以和电影演员匹及了。
“好好招呼客人。”随着一声令下,几个男人一拥而上,把彭敏众星拱月似的拥在中间。
侍者关上门,并没马上离开。他向前走了没几步,并没返回前台继续工作,而是打开与这个房间相邻的一扇门,走了进去。
彭敏的包间里,一个男鸭问:“夫人,你最近心情特别好,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情啊?”
说完,他就势在她乳.尖上掐了一把。对这位最近从开始经常光顾,出手阔绰的夫人,几个男人都是尽心尽力的挑逗。
“啊……”她引着颈子浪叫一声,“小宝贝,你可真聪敏,我马上就要有钱了,最大的绊脚石也被我控制住了,以后我就能总来这里找你们了……”喝过加了兴奋剂的酒,彭敏有些口不择言。
彭敏爱夜魅,只有在这里,她才有成为女王的感觉。
她渴望被爱,渴望被疼,被呵护的感觉,那感觉,路震给不了,秦中更加给不了,只有身边的这群男人,才能让她从心到身的愉悦起来。
钱果然是个好东西,只要有钱就可以让自己得到爱。
****
严九并没如路透预期的那样,成为下飞机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严九不是不在,严九是不能。
透过车窗,他看着里面的那对男女。
路透怎么也想不到,汪简,竟会是她回到T市来接她的人。
当路透拎着行李箱,走向出站口时,她却被突然冲过来一个人紧紧抱在怀里,当满脸胡渣丛生的男人抬起头,她看到了汪简的脸。
竟是汪简。
“汪简……你……”路透一只手要拎行李箱,只能腾出单手拍拍汪简的背,他在抖。
半天,路透被周围人好奇目光看的满脸通红,一阵不好意思,“人多,松开吧……”
“我不!”汪简的回答十分坚决。谁说男人不任性,男人的脾气一上来,比女人还厉害。
“好久没抱你了……再抱五秒钟……”
于是,再五秒,再再五秒,不知经过了第几个五秒钟后,汪简终于不得不松手了。
为什么?
脚被砸了,太疼了!
皮箱太重,路透吃不住力,匡一声响,箱子摔到了地上,间接性的亲吻了汪简的脚面。
汪简很帅、长了一脸胡渣的汪简很“man”,长了一脸胡渣被箱子砸了脚的汪简,就很挫了。
于是,路透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领着泪汪汪和哈巴狗一样的汪简上了车。
一路的士,路透不愿说话,任凭汪简如何问她这一星期去哪了,她都只是说:回家再说。
再长的路,也终有走完的那天,无论路透再逃避,再想多一秒安稳,周小鱼家的公寓还是如期的出现在他俩面前。
看着汪简争着拎箱子的样子,路透真想哭,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拥有这美好几秒钟。
路透从双肩包里拿出钥匙开了门,如期一样,小鱼不在家。
回来前,她和周小鱼通过电话,小鱼和于业去外地旅游了。
就今天说吧,把事情说开,路透想。
路透一位朋友曾经说,永远别和你的现任男友提起你的那些个曾经的“过去时”,爱情不是发扬诚实美德的场所。过多的诚实只会让残酷的生活变得更加□裸。
那时,路透觉得周小鱼说的很对,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没必要谈过几次恋爱接过几次吻都和对方一一报备。
站着说话不腰疼,拿来形容当时16岁刚上高二,天真无邪的路透再恰当不过。
可现在,事情轮到自己头上了,路透的嘴怎么总是想张呢?
说,汪简会怒,分手基本成立比例是在90%以上。
不说,路透过不了心里这关……
隐瞒,真的是世界上最艰难的事情。
路透就在说与不说之间扯上了花瓣,就在这空挡,汪简早把行李箱的东西拿出来,摆进了路透的柜子。
如果说起男友的素质,汪简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块璞玉,可锻造性极高不说,举一反三的能力也是极强的。
严九会做饭,他可以学,严九没机会给路透做家务,他却是近水楼台。
“一会儿看看,我东西放的对不对,啊……”汪简擦干手上的水珠,拉起路透的手坐在她身旁。
路透低着头,连续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抬起头,“阿简,我有话和你说……”
“你说吧,情话我是来者不拒,我最爱听你说你想我,你爱我这类的,不过你要先告诉我,这段时间你去哪了?怎么电话都不接呢?”汪大少故意把脸撇向一旁,那角度,像是等着她去亲一样。
现在的路透,当然没这个心情了,她张开嘴,“我……”
短信铃声以一个异常欢快的节奏在这时插足到两人间。
原本一脸期待解释的汪简放下手,“去看看手机吧。”。
路透犹豫,生死就在这一刻了,“你先听我说完,我再看手机。”
早死早超生……
路透下定决心开口的一瞬间,电话铃声大作,她心里一阵慌乱,下飞机时,真不该开机的。
“我去接个电话……”路透从汪简那抽回手,走到椅子旁,从包里拿出手机。
屏幕上,狂跳的正是严九的名字,路透的心咚的像从几千米高空被投掷下来,失重了。
路透握紧手机,生怕被他发现什么似的往阳台跑,“我去接个电话……”,过程中,她没敢看汪简一眼。
做贼的,心,果然都是虚的,虽然她这个贼,是个被动式。
“去吧。”汪简的话虽轻快,依旧穿过耳膜深深扎进路透心里,隐隐的痛。
路透朝汪简一笑,勉强的不行,“嗯,我一会儿就回来。”,她现在总算领会到强颜欢笑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了。
那笑一定很难看,路透按下接听键前想。
电话通了,一时间路透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从那边同样安静的反应看来,尴尬的不只有她。
可总这么缸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啊,路透对着电话叹口气,“有事没?”语气平静的,像是两人间根本什么也没发生。
“那件事情,别和汪简说。”
楼上,路透一愣,许久才开口,“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没关系的。”
“我是为你好,听话。”说完,电话断了。
严九握着电话,看去窗外,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自信了,难道惹毛了汪简,他就保护不了路透了吗?他有些后悔了。
路透看着标有通话时间3分58秒的手机屏幕,一阵出神,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怎么了宝贝?”汪简从身后突然环住了她,路透慌了一下,忙合上手机盖。
“没事,学校的电话。”隐瞒是种美德,路透,你的这种发扬风格是在给你自己追求幸福。
“你刚刚要和我说什么?”
“我……”想分手这几个字在她嘴里百转千回了无数次,最终也没能说出。
人果然都是自私的。
“我给你带了份礼物,这次去云南那里拿几个报告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