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桃花笑尽春风残(中)
桃花笑尽春风残(中)
接着渐渐入冬，皇恩的眷顾让花影宫如同春日一般暖和，反而浮华宫，随着冬日降临，被一同埋进大雪里了。
匈奴越发猖獗，颜坠越来越忙，看到他的时间越来越短，宫中渐渐有流言蜚语说皇上要御驾亲征。
那是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一个颀长的身影从窗外落入我的视野，玄黑绫纹披风被捲起翻飞，那双珠眸却有几分憔悴。
有多久，他未曾跃窗来看我了。
也是，他是一个帝王，不会是从前的颜坠了，我们也回不去过往四人的愉悦时光里了。
「你怎幺只身前来，莫海呢?」我早习惯每次和他在一起，都被众多宫人围观，连想好好散个步，都有一排宫人跟着。
「想妳了。」颜坠静静拥我入怀，我拂上他的脸庞，早没有过去的熟悉，俊颜却依旧湛冷。
「朕……想到边疆攻打匈奴。」颜坠的眼睛布满血丝，额间青筋微凸，他的眼神，有许久未见的杀气。
「我知道这是你的长久以来愿望，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只想问，何时出发？」顿时一股寒风吹过，颜坠伸手为我挡去冷风。
我没有办法阻止他，更没有资格阻止。
他助我返回现代，该换我成全他久久压抑的仇恨了。
我竟然如此无能为力，好像身在偌大宫闱，连志气也被消磨，从前我什幺也不怕，日日快活，现在在宋宫里，是无形的囹圄，我就如同一只金丝雀。
一切都是为了，颜坠。
「等这场大雪过后。」颜坠语气坚定，目光如炬，却看着我轻叹了一口气。
「我能和你一起去啊。」拉着颜坠的手撒娇，如果他带上我，就不会放心不下我了。
「整个后宫就属妳敢说这种话了，但朕不能把你推向危险之中，朕不能再失去妳了。」颜坠伸手抚上我的脸颊，冷冰冰的，珠眸黯然失神。
「好吧，我会叫观音菩萨，叫耶稣基督，叫耶和华，阿拉真神都来保护你，为大宋赢得胜利。」我知道，他不能带女人上战场，终于在我说完，颜坠凝重的神色淡去，多了一丝笑容。
「放心，朕会平安归来。」颜坠摸了摸我的头，要我安心，语毕，他转身要走回鑒銮宫。
「你不留下来吗?」我抓着颜坠的衣角，他能留给我的温存，已时日不多了。
「朕……看你入睡吧。」颜坠又折了回来，无奈的朝我笑笑，我知道他政务繁忙，但就让我任性这一小回好吗？
颜坠坐在床沿等着我入睡，约莫坐了一个时辰，他看我已熟睡才在我额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旋即转身离去。
其实我没有睡着，我想要和他再相处点时光，儘管眼睛闭着也好。
等到诏书一出，我才真真切切的明白，我爱上的是大宋的帝王，他眼里看的是整个江山社稷，不再只是我一人了。
洛水三年，朕欲亲征边疆，征讨匈奴，宓贵妃将入法雩寺带髮修行，为朕，为我宋祈福。
「娘娘，您别担心，皇上说了您到法雩寺是名义上的，届时会有人接您出宫，到别的地方。」雪霁说了什幺我也不太记得，诏书一出，轰轰动动。
闹哄哄的声音在我脑里迴荡，好像再也回不去那些安宁的日子了。
次日，雪融。
将士们一一列队出了城门，颜坠身上的银白盔甲散着熠熠光芒，如同称霸乱世的潇洒枭雄，他缓缓朝我走来，随风捲起的明黄战袍，为他增添几分威风。
千百只小刀细细割着我的每一寸细胞，寒风啃食着我的骨头，一步步深入我的神经，刺痛蔓延，原来我如此不捨颜坠的离去。
「颜坠，待你凯旋归来那日，我会在玺城城门上迎接你。」眼眶含着泪，贪婪的多看颜坠几眼。
你安心的去吧，我会好好的。
颜坠的吻再次烙上我的额，明明有千言万语，却再也难以诉起。
「凝宓，保重。」颜坠不忍再直视我，别开头长叹。
「去吧，颜坠。」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颜坠旋即转身，他怕再不走，他就走不了了。
再见，我的帝王。
再见，颜坠。
明月夜送君千里，等来年秋风起。
目送不坠壑军出城，队伍越来越远，沙尘纷飞，玺城仍然热闹，熙来攘往，一颗心就那幺悬着，随着队伍的骁勇征讨离去。
不禁忆起这些年来，寻找神珠那样快活也是一年，回到现代恍恍惚惚，生不如死，浑浑噩噩的度过也是一年，在深深宫闱想尽皇恩荣宠亦是一年。
我早已不复当初，拓跋凝宓。
「娘娘，皇后那差人送来这个，给您路上用。」雪霁递予我一个小小食盒，精緻的雕纹，我小心翼翼打开，居然是和当年一样的金粉玉露糕，透白小巧，宛如昔日的情分犹在，隐隐约约中还透露着她对策的思念。
「让皇后知道，本宫收下了，本宫亦了解她的心意。」即使我和绾扉之间有着芥蒂，但那不过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无关乎策，更无关乎他们之间该获得的幸福。
看来此次出宫，势必要见策一趟了。
蓦曦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