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的神色,这个面带贵气的学生正是载沛,大清的孚敬郡王府的贝勒。
这个教官是位德国人,他其实只能算是个半吊子的军人,不过对于这位贝勒爷却很是佩服,听说他跟当今的皇上是堂兄弟,和大清的皇太后最宠爱的格格是亲兄妹,总理海军事务的醇亲王还是他的亲叔叔,照理说这样的家世,应该是在京城里享福的,却自愿出来受苦,在这里简直是个异类。他不仅是没什么架子,而且还常常在课余教那些不会认字的学生识字,也会教些西学,所以在学生中的声望也是很高的。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得有个兵士跑到教官身边耳语了一阵,那教官看了载沛一眼,用半生不熟的中文道:“载沛,会客室里有你的家人在等你,你先去吧。”
载沛一愣,没听说府里要派人来啊,可是也没耽搁,怕家里出了什么事,忙巴巴的跑进了会客室,一进门就见一个华服打扮的小孩子正笑嘻嘻的盯着门口,一见他进来,就扑了上去大叫着:“哥,哥,我可想死你了。”
载沛仔细看着那个小孩儿,突然大喜道:“可是秀儿?”我笑着指指自己的脸道:“可不是我吗?”
原来我在京里,想着载沛如今天高皇帝远,在天津自由自在的没人管,心里不免有些羡慕,就惦记着也到天津去玩玩,看看李鸿璋和那些在历史上留名的牛人,就磨着额娘闹腾,可是却被训了个狗血,说我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家,跑那么远,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办?还有,老佛爷这几年也是三天两头的就召我进宫了,这万一老佛爷知道了,也会收拾我,叫我别想了,心里有些愤愤地,虽然知道这个时代,外面的世道也确实有点乱,但是我毕竟是小孩的皮囊,包着的却是一颗现代人的灵魂,更何况前世是个残废,没怎么走过路,这一世,好手好脚,自然就想要到处跑了。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偷偷摸了府里的一匹马一路打听着跑了来,也是我运气好,竟然是一路无惊无险的抵达,却不知道京里的郡王府已经鸡飞狗跳了。
载沛心疼的拍拍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来,问道:“怎么一个人跑来了,可曾禀报额娘?”
我有些尴尬地道:“额娘不许我出来,我是偷偷来的。”说完还偷偷瞄了眼载沛立马变黑的脸,先制人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是想哥哥了嘛,嫂子也很想你,可是你老不回家,额娘每日里就冲着嫂子叹气,说是你成亲这么久,也没给家里开枝散叶,我才偷偷跑来的,我还不是怕你媳妇受气,所以来给你报信的,哇……”这下可哭的更大声了。
载沛却不上我的当一下子爆走起来:“你个糊涂东西,你怎么敢一个人跑这么远来,万一要有个意外,谁担的起这罪责,你要吓死额娘不成?!”载沛越吼声音越大,就连外面的操场上也听的到了,我灰头灰脸的不敢应声,他却着急起来:“你呀,真不知轻重,万一老佛爷找不着人,到时候还是额娘帮你挨训?我这就找人把你送回去,别让府里担心了。”
这下我可真哭了起来,也不出声,就使劲落泪,载沛看着心里急,道:“我的小姑奶奶,你的身份可不比一般的。”
我看着他,伤心地道:“再不一般又如何?我日日在京里呆着,闷也闷死了,你在外面虽是吃苦,却能看到这不一样的世界,那多好啊,我心里只盼着自己个儿也能是个男儿身,那也能像一样了,这次来,不管能呆多少日子,你至少让妹妹呆到京里来人接我,好不好嘛?”
载沛见我如此,无奈的叹口气道:“罢、罢、罢,我明儿个再派人送信回去,使人来接你,这几日你就住在学校对面的客栈吧,我再去找两个丫头先侍候着你。”
我听到这儿破涕为笑,跳起来抱住他:“还是哥哥最好了,不过不用找人侍候我,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弄两丫头来,岂不是自缚手脚,你放心,我不会惹事,也不会到处乱跑的。”
载沛无奈的看着我,笑道:“好,由你,等哥一会儿,哥去梳洗一下,再跟先生们请个假,就带你出去玩。”我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他匆匆出了门。
第六章男儿当自强
头天晚上我过于兴奋了,早早的就爬了起来,现在应该才五点多吧,我打开窗就能看到对面武备学堂,我住的是人家酒楼的雅间,昨儿个哥哥带我过来投宿,谁知这里的房间都在后面,我又非要住能看到对面学堂的房间,这家酒楼,正对着学堂的只有这座三层楼卖酒菜地方。于是哥哥便不得不包下整个第三层,让人收拾了一间做客房,然后又不得不动用自己的身份,找了两个兵士来保护我,自己也住在了隔壁陪我。刚才哥哥起身回学校时,动作很轻,可是我本来就已经醒了,所以听的很清楚,他临出门时,还在小心的叫嘱咐着那两个兵士一定要注意保护我的安全。
我在他走后,也起了床,洗漱完后,推开窗户就看到对面的学堂操场,学员们已经整装待了,他们每天早上都会围着学堂进行长跑,十圈后才会回到学校。我看着他们整齐的队列,一个个英姿焕,想到再过几年,这里的学员大多数都将要奔赴朝鲜战场,只觉得热血,看着他们已经快要准备出了,我也迅速的整理好了衣衫,跑了出去,那两个士兵待要拦我,却没拦住,只得跟着我一起跑了出去,站在酒楼门品,我仔细的搜索着,终于让我看到了哥哥,他正精神十足的跑在他们那一队的前列,口里喊着号子,我开心的跑了过去,跟在他身边,也跑了起来,队伍里有人小声的打听了起来,哥哥看了我一眼,说了声:“胡闹!”便不再理我,只是加快了步子,我笑笑,哼,小样,我在京城每日里也都是会长跑的,还怕你加速,于是我也加快了步伐,追了上去,哥哥很是无奈,小声骂道:“死小子,你就不能乖乖在房间里待着吗?”
我嘻嘻一笑,不理他,只是不停的调整着自己的步伐和呼吸,毕竟我还只是个小孩子,等我调整好了,看着身边那些人的脸,朝气蓬勃,忽然我想到1900年天津武备学堂就会毁于八国联军之手,当时学堂里的几十名学生,在抵抗英、德两军十六小时后,因为武器库爆炸,全部壮烈牺牲,眼眶有些润,开始放声用自己稚嫩的声音唱了起来:
傲气面对万重浪
热血象那红日光
胆是铁打骨如精钢
胸襟百千丈
眼光万里长
我奋图强
做好汉做个好汉子
每天要自强
热血男儿汉
比太阳更光
让海天为我聚能量
去开天辟地
为我理想去闯
让碧波高壮
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
我是男儿当自强
昂步挺胸大家做栋梁
做好汉用我百点热
照出千分光
做个好汉子
热血热肠热
比太阳更光
做个好汉子
热血热肠热
比太阳更光
开始第一遍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跟着是哥哥的声音,然后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到最后几乎所有的人都能跟着唱了起来,一路跑下来,连周围的百姓也开始围观了,那些学员却是越唱越起劲一样,就这样一圈、两圈、三圈……第六圈时,我毕竟年纪小,虽然从很小就强迫自己每天早起长跑,可也有些撑不住了,到了第七圈我终于扑到在地,哥哥忙把我拎了起来,我气喘吁吁地道:“哥,我……我没事,你继续,我……我自己回去洗、洗澡,休息。”说完已经累的收不回舌头了,哥看着我这样,暗笑不已,放下我,便转身追上了自己的队伍,我则被那两个兵士给扶着回了客栈。
哥哥因为要训练,所以不能陪我,我洗完澡便又回去睡了会儿,快十二点了才起来,吃过午饭,实在无聊,便让那两个兵带我出去逛逛,那两个兵是从守备学堂里借来的,他们本来是总督衙门里的守备,武备学堂成立后,就把他们给调来了这里,本来这两日应该休息的,但是因为我来了,哥哥又找不到人,就托了他们两人,一个叫李丁一,一个叫刘全保,都是天津人,家在农村,因为穷,就当了兵,来了这里后,哥哥见他们虽然地位不高,却老实、厚道,便时不时地会教他们认字,所以两人一听说哥哥托人照顾他的弟弟,便毫不犹豫的接了活,两人都不爱说话,我问一句,答一句,还真是无聊的紧。
在天津的大街上晃悠着,还时不时看到许多洋人,看到这些人,我心里就觉得挺难受的,天津的建筑因为几十年来洋人增多,所以西式建筑也有很多,一路逛下来,倒也没觉得有多稀希,毕竟是从后世来的,什么没见过,看着这些玩意儿,反而加深了我心里的悲凉。忽然我现旁边有条小巷子,里面有些暗,却有很多人来来往往,我有些好奇,正要进去,李丁一拦下了我道:“公子,那里面都是烟馆,去不得。”我一愣,仔细看了看那些进出的人,果然个个都面黄肌瘦,没什么精神,进进出出的人都在不停的打着哈欠,看的我一阵痛心,不由的捏紧了拳头,这时从对面来了两个洋人,正在大声的说着什么,李丁一和刘全保自然是没听懂,我却听的很明白,这是两个美国人,其中一人道:“马克,看看这些黄种人,真是跟猪没什么两样,他们已经是个完全坠落的民族了。”
“彼得,你说的正是,我在国内也常常看到那些黄种猪,他们永远都只能做着那些下贱的工作。”我生气的瞪着他们,两人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其中一人用生硬的中文调笑道:“中国小孩,你看着我们干什么?”我冷笑一声,用英语回答道:“我们认为下面这些真理都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那两个美国人一愣,那个马克的惊奇道:“你这小孩懂的还真多,竟然知道我们的独立宣言。”这时周围已经围了几个中国人,好奇的看着我们,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我冷冷的用英文回答道:“你们美国人会因为五项不可容忍的法令而想要独立,你们的国家也曾经经历过各种苦难,所以我很佩服你们的先辈,但是你们刚才对中国人所说的那种带有侮辱性的言词,侮辱的不是我们中国人,是你们自己的独立宣言,是你们自己的国家,我为你们的国家感到悲哀,你们曾经是那么勇敢的抵抗暴力,可是如今你们却和那些豺狼做着同样的事情,可怜。”说完我便不再吭声,挥了挥手,带着丁一和全保往前方走去,这时旁边有一人却很是赞赏的冲我点了点头,不过我并没有看到,只是心情复杂的扔下那两个美国傻冒,扬长而去。
第七章精忠报国
直隶总督衙门
“大人,下官今日在街上可见着新鲜事儿了。”李鸿章轻笑一声道:“看着什么了,看把你高兴的。”盛宣怀笑着把刚才在街上生的事叙述了一遍,李鸿章听的连连点头,末了他叹道:“难为这么一个孩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言语来,若是我大清多些这样的孩子,该有多好啊。”说完脸色有些黯淡,又接着道:“你可曾打听到那是谁家的孩子?”盛宣怀忙道:“派人跟过去了,才知道是孚郡王家的贝勒。”
“哦?是位小贝勒?”
“这个还没打听清楚,不过回来的兵士说,是载沛的弟弟。”
“不对?孚郡王家只有他一个儿子呀,他都是只过继过去的,怎么又多了一个出来?”
盛宣怀也有些蒙了,道:“莫不是愉恪郡王家的?”李鸿章摇了摇头道:“载沛是庶出,亲娘早已过世,跟那家里也不亲近的。”忽然李鸿章想起了什么,问道:“这两日京里可有什么事儿生?”盛宣怀摇摇头道:“没有啊,大人怎么这么问,不过倒是有个事儿,但是也只是小事儿?”李鸿章看了他一眼,他继续道:“孚郡王府里派了很多人出来,在找人,可是也不知道在找谁,但是连九门提督都惊动了,听说是找个小女孩儿。”说到这盛宣怀也吃了一惊道:“难道是……”李鸿章点点头道:“有可能,昨儿个晚上咱们那位贝勒爷可也是送了信回京的,想来就是这事儿了。”盛宣怀大悟,却又露出些惋惜之色:“听说上头那位很宠她的,可惜,是个女孩儿,要是个男孩儿,那就又会多了个载沛,该多好啊。”李鸿章也露出了些惋惜之色道:“唉,不过你一会儿再多找几个人在她住的周围守着,别让她出什么事儿,等京里有人来接了,全须儿全眼儿的把人给送回京里去,要在这儿出了事,只怕是老佛爷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们了。”“是,大人,下官这就去安排。”说完盛宣怀便退了出去。
我自然是不知道那边生的事情,等我晃完了回到客栈已经快到六点了,哥哥早等的不耐,正要出来寻我,看到我又教训了一通,跟哥哥刚回到三楼,要了饭菜,正要吃呢,就听到传来一阵上楼梯的声音,就见楼梯口冒出了一个人头,那人二十来岁,长相倒是清秀,一身军服,却没显出些武人的气息,就听他一上来就笑道:“兄弟,你倒会享受。”哥哥见到他,也笑了起来,道:“聘卿兄?你怎么来了。”那人笑着看了我一眼道:“这位就是令弟?”哥哥点点头,向我介绍道:“弟弟,这是跟我一期兄弟,姓王,名士珍,字聘卿。”我一愣,这不是北洋三杰之龙吗?忙站了起来,抱了抱拳道:“见过王大哥。”王士珍忙拦了道:“你的身份怎么也是比我高的,不能向我行礼的。”我笑了笑道:“有什么关系,这是在外面,你跟我哥哥是兄弟,那便也是我的兄长。”王士珍大笑道:“果然豪气,难怪会写出那么好的歌来。既然如此,那为兄就不客气了。”说着他便对着哥哥笑着道:“兄弟们都想见见令弟,看看这位写出《男儿当自强》这样的好歌的人,如今可都在楼下等着呢。”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哥哥。
载沛有些犹豫,说是弟弟,可实际上是妹妹,身份又不一般,就怕下去了,那都是粗人,万一冲撞了,妹妹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可就怕上面那位要是听到了什么,会不好,所以很为难的看了我一眼,我却很是兴奋,完全没有注意到哥哥的神色,开心的叫道:“好啊,好啊,哥哥,咱们下去吧,我早想见见这些大清的勇士了。”王士珍听我叫他勇士,自是高兴,也不管哥哥脸上的难色,拉了我就往下走,哥哥无奈的叹口气,忙跟了上来,待三人下到楼下,里面已经坐的满满的了,桌上还有许多酒菜,哥哥看着这架势,知道是拦不住了,三人便在正中的一张桌子旁站定了。就听哥哥朗声道:“这是我小弟载秀,今年才九岁,各位兄弟,今天可要高抬贵手,他还年幼。”话音刚落,就听边上一个大汉粗声道:“你放心,你是贝勒爷,你弟弟也必不是凡人,况且他怎么样也是小孩子,大家兄弟,又怎么会欺负他,放心吧。”他说完,很多人也附合着,这时哥哥笑着指向那个大汉,向我介绍道:“这位是曹锟,曹兄,字仲珊。”以后的总统哦,我忙站来叫了声曹大哥,他忙挥手说不敢当,这一桌还真是牛呢,冯国璋也在这桌,看着这些人,我心里叹口气,甲午战争,估计也没多少能活着回来的了。
众人坐好后,便开始边喝边聊,有些人因为早上的那歌,都过来工敬酒,那曹锟倒是有些直爽,都帮我挡了,我也就沾沾唇,那白酒在我看来怎么也没有啤酒和红酒好喝的,看他们吃的那么开心,我也有些兴奋起来,什么规矩也不管了,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还一高兴跟王士珍对饮了一杯,曹锟有些不乐意了,我只好这桌每人陪喝了一小口,虽然不多,我的舌头却也开始打结了,哥哥有些担心,小声道:“秀儿,别过了,小心身子。”我一笑,推了他一把道:“不怕,有哥在呢,嘿嘿,我今儿个高兴呢。”
王士珍也笑着道:“是啊,可别拦着他,大清如今已经是这样了,谁知道咱们过几年会到哪里去打仗,还能不能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了。”我忽然想起白天遇到的那两个美国人,心里的气又不打一处来了,腾的起身,站在了凳子上,大声唱起了歌。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一曲唱完,满堂都变的异常安静,这些人很多都是淮军,有些还曾参加过中法战争,有些跟着刘铭传参加过保基隆的战役,大多都曾浴血沙场,有人已经开始落泪,哥哥惊异地看着我道:“秀儿,这歌是谁写的?”我一愣,是啊,二十年纵横,怎么也不像是我能写的,有些傻眼,正不知道要怎么圆,忽然想到下午的事情,便愤愤的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还提到了那一条街的烟馆,然后难过地道:“载秀虽然年幼,可自小听哥哥讲到我大清的现状,每每痛心之时,常恨自己年幼,今日又在这里遇到让我痛心之事,看着我大清百姓受鸦片之苦,受列强之欺,心境难平,在回来的路上,就作出了这歌,只望有人能传唱,让我大清的百姓能受到鼓舞,奋图强,强我中华。”说完还号陶大哭起来。
这时曹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道:“兄弟,我书念的没你多,可这歌听着就让我觉得舒坦,娘的,老子当年从军本来只为了赌口气,今儿个听了这歌,老子从今天开始,就跟那帮子洋鬼子赌这口气,我姓曹的非把他们一个个给打趴了不可。”我一听这话,心里暗笑,你这个后世里的贿选总统,倒是真有些血性的,就冲你老了之后,宁喝稀粥,也不肯当汉j,我今天就暂时信你今天说的这些话。想到这儿,我竟有些酒劲冲了上来,一下子晕了过去,迷迷糊糊的看到哥哥一把抱起了我。
第八章回京
等到我再醒来时,已经在回京的马车上了,宫里也派出了侍卫来接我,当我睁眼时,第一眼看到是一张很秀气的小脸,我看着她眨了眨眼,她开心的对外面道:“大人,格格醒了。”然后又轻声对我道:“格格,头疼吗?肚子饿了吗?”我看着她,正要起身,头部忽然传来一阵巨痛,我一下又抱着脑袋倒了下去。她忙将我扶了起来,接着递上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我看着那碗药,头更痛了,她忙笑着道:“格格快喝了吧,喝了就不头疼了,这可是贝勒爷专门叫人给你备的,奴婢一直给您温着呢,就等您醒了好喝。”我皱了皱眉头,强闭一口气,把整碗药给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等我再打量这辆车子时,才现所有的物品竟然都是用的明黄的饰物,吃了一惊,再看了眼在一边正忙着帮我准备吃食的小姑娘,才现她穿的是一身宫女的服饰,大约十三、四岁,我愣了一下,问道:“你是谁?这是怎么回事?”那宫女见我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忙向我施了一礼道:“格格吉祥,回格格的话,奴婢叫玉儿,今年刚进宫的,本来在书房外侍候的,蒙老佛爷恩典,晋了奴婢做答应,让奴婢来侍候格格。”我一愣,书房外侍候的?那这个小宫女只怕是有些家世的,既然已经封了答应,又怎么送到我身边来了?不是应该跟着皇上吗?我看了眼不远处的那些点心,和热腾腾的,忽然觉得饥饿难忍,便道:“先把吃的端过来吧。”她忙把食盘托了过来,我吃了几口点心,又问她:“我哥呢?还有,这是谁的车?”她直起身子回道:“回格格的话,贝勒爷今儿早上把您抱上车,就回学堂里去了,这车是醇亲王的驾座,本来老佛爷是想让宫里的车来接您的,可是郡王福晋说,太过招摇了,便使了醇亲王的车来接您。”我一呆,宫里的车招摇,这车就不招摇,我苦笑着摇头道:“老佛爷和我额娘可说了什么?”她偷偷望了我一眼,又接着道:“老佛爷气的不轻,训斥了郡王福晋两个时辰呢,若不是李总管劝着,只怕是慈宁宫里的物事都要砸完了。”我听到这儿,心里一哆嗦,老女人飚了。
她见到我脸上的神色,忙安慰道:“格格不用担忧,老佛爷那么宠您,怎么舍得罚您呢?”我心里叹口气,我倒不怕她罚我,就怕额娘要遭殃了,心里的歉疚顿起:“我额娘没事儿吧?”玉儿摇摇头回道:“格格不用担心,福晋没事儿,就只是挨了训,在宫里站的有点久,听总管大人说有些累着了,回府就请了太医了。”我一阵心疼,心里却又在算计着要怎么逃脱慈禧的责罚,从前世就没挨过打,这一世要挨打了,可就惨了,听人说宫里的杖责,几棍子都能打死人,虽然知道不至于打死我,我一想到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片段,就觉得自己的小屁股凉嗖嗖的。
车行的速度很快,天津到北京的官道经过几代的修整,已经是很好的了,又大又宽,但是因为我在车上,那些人不敢太快,等到了京城,还没有上灯,车驾一直驶进了皇宫,等我到了慈禧的跟前,却有些怕怕的不敢上前,时不时偷偷拿眼瞄着她,她忽然咳嗽了一声,我吓的腿一软,跪了下去,口里道:“老佛爷,秀儿再也不敢了。”却听到一阵轻笑,我抬头一看,她竟然露出了难得的笑脸,对李莲英道:“看看,这丫头终于也有怕的时候了,平日就欺负哀家舍不得罚她,才越来越大胆了。”我傻傻地看着她,道:“秀儿自是怕的,老佛爷日理万机,要为国家操劳,还要为秀儿劳神费力,秀儿该死。”却听她笑着道:“这臭丫头,快过来,让哀家瞅瞅。”我忙爬了过去,扑在她的膝盖前,涎着脸笑道:“老佛爷,快看看您的臭丫头可是又长漂亮了?”这话一完,李莲英先撑不住笑了起来,慈禧也是有些挂不住了,轻点了一下我的额头道:“这丫头,还真能卖乖。”
我笑着冲她吐了吐舌头,暗道:“好了,向躲过去了。”却听她忽然变脸道:“你这丫头,也太大胆了,偷偷跑了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跟一大群男人在一起喝酒,幸好你年幼,若是传了出去,你死去的阿玛和你额娘的脸都被你给丢完了!”我一呆,忙老老实实的跪在那儿不敢再抬头,过了一会儿,却听她道:“那两歌可是你做的?”我忙回道:“回老佛爷,您真厉害,连那两歌都知道呢。”“少跟哀家贫嘴,快说!”我忙道:“是呢,秀儿去了那个学堂,现那些学生个个都以保家卫国为己任,对老佛爷更是忠心有回,一时激动,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唱了出来。”慈禧看着我,大概是想仔细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话,然后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对哀家忠心有加?”我有些急,这不过是胡诌出来让她放过我的,这下可好了,忽然灵机一动道:“回老佛爷,昨儿晚上那些学生喝酒时,有谈到天下大势,谈到老佛爷时,都很是敬仰,说是老佛爷一介女流,却撑起了大清的江山,劳心劳力,他们做为我大清的男儿怎么能再坐视国家受欺,必将死而后己,为国效力,向老佛爷尽忠。”慈禧一愣,道:“这些当兵的,也真是口没遮拦。”嘴里虽这样说着,我却分明看到她脸上露出的喜色,又接着道:“是啊,可是听到他们这样说,秀儿虽是女子却也觉得很是热血,所以才想出了精忠报国。”慈禧早乐的眼眯成了一条缝,看到我又摇了摇头道:“臭丫头,别以为哀家就不罚你了,今儿个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不要让你额娘担惊受怕了,也难为她站那么久,给你求情,等明儿个,看哀家怎么收拾你!”
我一愣,愁眉苦脸的告退了出去,玉儿也跟着我回了府里,看来慈禧是把她安插过来看着我,以免我闯祸的。回到府里,额娘自然又是一阵唠叨,不过哥哥送我上车时,也还捎带了一些给额娘,各位姨娘的礼物,还有专门给嫂子带的一包东西。等分完礼物,我已经累的不行了,忙忙地去洗了澡,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我还在沉睡,就觉得有人在不停的摇晃着我,睁开眼就看到玉儿一脸焦急,见我睁眼,忙道:“格格,快起了,老佛爷传旨了。”我打了冷战,忙不跌的爬了起来,由着玉儿匆匆给我洗漱、穿戴,急急的赶到前院,传旨的太监早等在那里了,等我跪下后,宣完旨,他也匆匆回去了,我却有些木然,原来这道旨,是说要新科进士,吏部主事陈三立做我的老师,同时还下旨让我每日必须把做好的功课在下午寅时,也就是三点钟送进宫里,请老佛爷过目,并查考我的学问。让陈三立来教我念书我没意见,可是天天要检查功课就真是苦了我了,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偷懒,难免有些闷闷不乐,那传旨太监临走时还补了一句,道:“格格,老佛爷传了话,今儿个让您先休息,明日再开始上课。”我木木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心里却苦的不行。
这陈三立倒是很有名气的,是和康有为齐名的维新四公子,今年应该才二十多岁,他是湖南巡抚陈宝箴之子,听说他参加乡试时,不以八股文为体,反而以散文体作答,差点没中举,倒是个很新派的人物,后来又自称“神州袖手人”,就凭那个“凭栏一片风云气,来作神州袖手人”的风采,我就很有些神往,这个被后人称为中国最后一位古典诗人,这个本来应该在吏部无法施展抱负的人,却被慈禧扔到我这儿来教授我念书,倒让我有些意外,后来想想又觉得应该是因为我自小喜欢西学,又怕翁同?教的太过死板,才让他来教我书的吧。
想到这儿,我也不再愁,就见额娘倒是急急忙忙的开始吩咐下人们收拾书房,准备明天老师来的事情,听说还安排了拜师的一些东西,我摇摇头,不再理他们,而径直走向南院,去找罗伯特神父打台球去了。
第九章两位老师
翌日,巳时,即早上九点
我的老师来了,在正厅里,我看着这位有名的才子,的确是很年轻的,三十岁不到,一派儒雅书生的气质,双眼炯炯有神,一见他就觉得是个文化人,不像我,半吊子。行过礼后,我便起身立于一旁,他却在很仔细的打量着我,然后不时的应对着额娘的提问,过了一小会儿,额娘便起身,请老师到书房教授了。
我走在前面带着路,到了书房门口,让在了一边,低等他先进,他进了书房,先是愣,然后扫了一眼书架的书,这个书房是我自己的,因为来到这个世界,对于古文我并不精通,能看懂一点点就不错了,自三岁起我便开始叫人到外面去给我找书回来看,什么书都找,小说、游记、诗词、文集,还常常会让人找一些洋书回来,那一方面的都有,甚至还有人在书市上帮我找到了一套莎士比亚的文集,不过全是英文,还有物理、化学、医学方面的书籍都有,前世只能坐在轮椅上,什么事也不能做,只能不停的读书,所以在各方面的知识上,我虽说不是精通,却也能略知一二,罗伯特神父当初来教我时,看到房间里的英文书籍,也曾大吃一惊,不过却没有陈三立的表情丰富。
这几年下来,我这间书房的四面墙壁上的书架都已经满了,在书房里还有几个小书架,也是满满的,只有一个前段日子才做的新书架还没满,他吃惊的看着这些书,又看了看我,大概是想到了我哥哥,然后问道:“这些书是你兄长的吗?”我忙回道:“回老师的话,这间书房是学生的,所有的书也都是学生的,哥哥的书房在西院。”他惊奇的问道:“这些书你都看过?”我点点头,他又问道:“那些洋文你都懂吗?”我又点点头回道:“是,学生都能看懂,三年前自罗伯特老师来了之后,又曾跟他学过德文,所以这些洋书里,有一部份是德文书,都是他送的。”陈三立点点头道:“难怪,也难怪你兄长也那么有出息了,也难怪你小小年纪就能写出《精忠报国》这样的鼓舞人心的曲子了。”我一愣,有些尴尬地道:“老师过奖了,学生这些登不得大雅之堂。”说完还有些忸捏,他以为我是谦虚,却不知道我是心虚,这哪是我做的呀,不过是抄的。
待他落座后,问了问我的功课,又看了看我以前临过的字帖,点点头道:“以你的年纪,字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可是还少了许多神韵,以后你每日课后临二十张贴,第二次上课时交给我为师,另外,再跟你说一声,因我在衙门里每日也有些公务,所以已经奏请了老佛爷,改为第隔一日授课,但是你仍然要好好在家里念书,不得贪玩。”我忙应声答是,便老老实实的开始上课,当问到翁同?正在教我楚辞,他的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目光,便开始接着翁同?的进度开始授课了。
半日下来,他便现,那些文章,我虽然都懂得意思,却没有一篇能背的下来,只是记得其中比较精辟的字句,好好责备了一通,要我每日开始背诵古文,我一阵头痛,心里叫苦不跌,在现代,哪会让人这么费劲的背诵文章啊,可是却也无奈,这次偷跑,让慈禧警觉起来,认为以前对于我的学问很少过问,也不曾考较过,对我太过宽松了,所以这次是打算要好好教训我的,所以我也不敢闹苦,生怕传到她耳朵里了,就会加重对我的处罚,就这样,每隔一日陈三立会来教半日课程,有时会留在府里吃午饭,有时会因为吏部的公务,教完课便匆匆走了,对于我的要求是极严的,每日都必须背一篇文章,临二十张贴,我是一点懒也偷不了,因为到了下午,还要进宫把功课交给老佛爷看,然后被训几句,才放我回来。最近慈禧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对我的功课得过且过了,陈三立没来的日子,有时还会一大早就叫我进宫,跟着翁同?请教一回学问,如今比起来,光绪的日子都比我好过,不过这个堂哥还算有良心,常会找借口说翁师傅要单独教他经世文章,妹妹可能不太适合来听,所以去翁师傅那儿的次数便渐渐减少,这才让我松了一口气。
罗伯特神父是个大胡子,他那看来的时候本来并不想多呆的,却因为我一留就是三年,这三年里,我们亦师亦友,他教会我很多东西,这个时候的欧洲各国都在高速的展,文化、经济都远超中国很多,所以当他现我很多东西是一教就会,常说我是个天才,他的教学方式很活泼,注重实用,还带着我一起造了一辆自行车出来,他还把台球带到了京城,我当初实在是无聊,就想到了台球,台球如今在西方还属于贵族的活动,我假称曾在一本书里看到过台球的玩法,觉得很有趣,向他请教,于是没多久,他便找了个木匠,制了出来,那些台球则是用大理石打磨而成的,家里有了台球之后,我便常会和他玩儿,因为身高的问题,所以在台球桌前也总有备我踩踏的小凳,后来有一次醇亲王来府里,看到了也觉得有趣,便叫人在他的王府里也打了一张,后来越传越广,如今北京城里,凡是有点地位的,有点钱的,都开始玩起了台球,就连宫里也备了几张,慈禧有时候也会叫我和光绪去陪她玩几局。
罗伯特没有因为他的学问被召进宫,却因为台球进了一次,这老头兴奋了一个多星期,开心的都过了头,从天津回来,我深为鸦片困扰,禁烟目前是不太可能了,因为若是禁烟闹的太凶,慈禧会害怕再有战祸,所以对于各地的烟馆,她虽然也深恶痛绝,却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我却想到了戒烟药。在后世,对于毒品的危害我们是从小就听到大的,大学时曾有同学染上了毒瘾,差点跳楼自杀,所以我对这方面稍微多看了看,知道那种戒烟药其实就是改良了一下的中成药,但是配方的比例我却记不太清楚了,只有找罗伯特神父,他接过药方时,根本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待我解释后,他倒是很乐意能有这种药问世,可是他对于西医还有些功底,可是中医就一窍不通,于是我便在进宫交功课时,告诉了慈禧,慈禧当下大喜,忙派了一名老太医去和罗伯特神父一起研究,而因为这件事,罗伯特再次被召见,把他喜的跟什么似的,回来后常常说,就算自己回了德国也有值得炫耀的事情了,他见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