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归来人

归来人_分节阅读_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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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青倒是像看出李昀的心里话,道:“这里不比罗都,若想在京城里跟人混熟,这种地方其实还是要来的。”

    李昀惭愧道是。

    一个婀娜的女子走到台子上,道:“开。”这就是堂会开了。

    一件件的珍稀物件摆在台子上,若底下的贵人们有兴趣,便可出价比较,多着可得。

    李昀对此事好奇,也认真听了听,前面几件东西也不算稀罕,一件是当朝贵妃的玉锦狐裘,算是捐出来在官员里头博个好名声,说拿了钱就去赈水灾,大家明眼人看的清楚,倒是很多人来抢,剩下那几件把玩物件却没什么兴趣。

    而后婀娜女子又走上台子,这次是个陶土茶壶,李昀默默道:“好东西。”

    斐青也伸了脖子瞧:“李公子为何说此物是好东西,本官看来,倒是稀松平常。”

    李昀颔首道:“大人有所不知,若在下没看错,此物应该是京城西郊出土的,估计是哪个盗墓贼盗了前朝的墓边儿上,此物是番邦进贡的土陶壶,壶嘴处设计巧妙,一开一合皆是机关,番邦人曾用其杀人,从来没有失手过,后来中原也有仿冒此物的,却因为简陋和没有探到其中精髓,总是东施效颦。难得的是此物本来就稀罕,后者百年间已经消失了,是个失传的手艺,大多都入了土。”

    斐青点点头,暗示了旁边的奴仆,出价一百两,却也没人争。很容易就将这土陶壶拿到了手中。

    其余人见斐青来了不敢得罪,却也好奇他为何买这个不起眼的茶壶,便纷纷走过去,李昀将壶嘴处摸索一下,轻轻一按,果然机关乍现。

    “妙哉,妙哉!”

    “大将军府中果然人才济济,此等绝妙机关附在茶壶之中,值千金!”

    这些人有些是真心觉得机关巧妙,有些则是阿谀奉承,还是让李昀惊讶一番。

    大将军,难道斐青如今不是罗都抬手,而是……

    斐青笑着看着李昀:“李公子是难得一遇的奇才,不知李公子是否愿意,来大将军府做幕僚?”

    都说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谁都想遇见,但这掉的也太正中红心了罢?

    李昀赶紧拜礼:“李昀见过大将军,之前无状,还愿大将军赎罪。”

    本朝历来只会封一位大将军,大将军这事在斐青之前皇帝不曾提起过,如今斐青从罗都回迁,连跳几级做了大将军,这皇帝眼中的红人,怕是眼前这位。

    “只怕李某才疏学浅,且没有半点功名,恐怕难当此重任。”

    斐青笑道:“今年恩试,李公子可是考了?”

    李昀道:“考了。”

    斐青点点头:“李公子不急着回本官,等放榜的时候,本官再等李公子的好消息。”

    说罢大将军便离开了茶楼,留下李昀在秋风瑟瑟中慌神。

    八月中旬,天儿还是闷热的很,三匹骏马又从街上过,是在放皇榜。

    李昀倒是没着急,倒是毛途安去街上瞧了,然后那日毛途安就没有回来。

    李昀去毛途安的住所看了看,第二天天黑还是没有回来,心里有些纳闷,这么大人了,总归不会丢了罢?

    三日之后,李昀照例出门卖旧货,走出乞儿胡同,就听见前面人潮鼎沸,似是有大事发生。

    李昀也上前瞧了瞧,只见一匹枣红大马在自己鼻子尖前面站住,上面坐着一个年轻少年两,眉眼带笑道:“李昀,你进了皇榜不知道么?虽然是最末,却也不能如此了。”

    李昀看着穿着异常扎眼的毛途安,道:“毛,毛公子,莫不是……”

    毛途安下马,走到他面前转了转身,呵呵一笑:“怎么样,这探花郎的衣裳在下穿着可还合身?”

    李昀呆愣当场。

    ☆、入狱

    “你是说,你是抄的?”二楼雅座,李昀瞪大眼睛瞧他。

    毛途安嘿嘿一笑。红色的袍子略有些眼晕。李昀有些不信:“抄成探花郎,古往今来,恐怕也只有毛……毛大人一人了罢……”

    毛途安斜睨李昀:“这李兄就不懂了,状元郎要有学问,但探花可是比状元还累,不仅要有学问,还要有相貌。”

    李昀上下打量毛途安,除却弱冠单年纪单眼睛里带着点那一丝稚气。长相白嫩娇憨,倒确实是个长得好的。

    “原来前面两日毛公子是去赴御宴,难道御宴之上,皇帝就没有看出毛公子……”剩下的话李昀咽了回去,但学问这个东西,几首诗便测的出来,三甲会试,怎么会如此好糊弄?

    毛途安呵呵一笑:“本来是心里打鼓,却在朝堂之上碰到了熟人,帮衬了一下。”

    又给李昀添了茶:“话说李兄收到帖子了么?到底是什么差事?”

    “收到了,就职新任的伊知县的字督使。”

    “那是什么?”毛途安眨眨眼。

    李昀道:“不过就是个文书官儿,好在地方离乞儿胡同不远。”

    毛途安点点头:“那正好,等上任的时候我一个轿子抬着一块去应任。”

    李昀摆摆手:“李某确实不是这块料,去了估计也会被劝回,此等状况与毛兄不同,你此次高中探花郎,以后别被人说了闲话。若此道不通,我还做我的旧货买卖。”

    第二日清早,李昀出了乞儿胡同进了伊知县府邸,跟在小厮的身后,四处打量,这个知县定是两袖清风的好官儿,内院的加上门房总共就见到两个,因为再过两天就是八月节,门口挂了两盏灯笼,外头的红纸都斑驳不堪,小花园里摆放着月饼看来是许久没人动,估计早就硬了罢。

    李昀看见有个人站在花园内,估计是伊知县了,上前开口: “小人拜见伊知县。”

    字督使是三省六部里最末的文督,尚没有官衔。

    伊知县向李昀拱拱手,没多说什么,让人拿着一摞文书交给李昀,说三日之内将这摞书里的错字逐个挑出来。

    李昀恭恭敬敬的将一摞文书拿回乞儿胡同,于是后三天,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抄看文字。

    待到第三日李昀好不容易将所有文书全都找出错误,又对照一遍看没什么纰漏,然后将一摞文书抱起准备去回伊知县的差,刚打开院儿门,一副明晃晃的镣铐挂在了李昀的脖子上。

    差使大喝:“大胆李昀,竟然谋杀朝廷官员伊正,还不就范!”

    李昀一个手滑,一摞文书当场漫天飞起。

    李昀蹲在牢房里,本来看守们见他老实没什么苛责,一顿饭一个馒头一碗粥加一碟儿咸菜,倒也算不错,后来又听说此人便是杀害伊知县的凶手,李昀再拿到馒头就是馊的,粥里放了隔夜水,咸菜也是长了毛的。

    李昀叹口气,这在家好好呆了三日,找了三日文书,怎么就犯上这种事情?

    后有差使进来提审,将李昀提上了衙堂。

    李昀抬头一看,那人仔细一瞧,俩人都惊讶一番。

    毛途安咳了一声,拍下惊堂木:“罪犯李昀,见了本官如何不跪。”

    李昀跪了:“小人参见知府大人。”

    毛途安道:“伊知县的夫人告你谋害伊正,如何解释?”

    李昀皱眉:“小人不得而知。”

    毛途安道:“来人,带伊夫人。”

    不一会儿,来了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手上兰花指一指李昀,道:“好一个黑心黑肺的字督使,我家大人不过是让你抄了三天文书,怎么就记恨于心,杀害了我家大人!”说罢嘤嘤哭将起来,愈发委屈最后号啕大哭。

    毛途安掏了掏耳朵:“我说这位,这位夫人,你怎的就一口咬定是字督使所做?”

    伊夫人连连叩拜:“求青天大姥爷做主啊,我家大人平日里节俭恪守,从来不与人有冲突,衙门里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又没生人,只是几日前这个黑心的李昀进了府,不知怎的就怀恨在心了,净下此毒手……呜呜……”

    毛途安叹口气,徐徐道:“你再哭本官真的没辙了,本官是在问你,可有证据?”

    伊夫人止住了哭泣,连连点头:“大人明鉴,我家大人在查核李昀履历的时候,发现此人来路不明,且祖籍不详,那日李昀来府上,我家大人就说要严查此事,又怕此人闹事,便找了个差使将此人打发了,没想到前日发现我家大人投了井,井口处留有李昀的物件。”

    说罢伊夫人将东西呈上给毛途安查看。

    毛途安道:“伊夫人倒是心细如针,连字督使身上的玉佩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伊夫人道:“本也没有印象,是府中人告知民妇,这位字督使一打进了府就开始四处查看,贼头鼠目,定是有所图谋。”

    这位伊夫人看着只会哭,这几句话说的倒颇有意思。

    毛途安看看李昀,李昀也看着毛途安,俩人心中都有些心照不宣。

    官员晋升都要查核出身这是惯例,奈何李昀此事却不用,一来他只是个县太爷的字督使,本来就没有官衔,说白了县太爷如果哪天看他不顺眼差办辞退了也就罢了。

    二来,毛途安仔细查看那个玉坠子,此物确实是李昀的,是前些日子在旧货市里倒腾回来的一个玉坠子,不过早就捣腾数手,卖与别人了,断不会在这个时候带着它去推人下井。

    但这个伊夫人说的,李昀却拿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虽说字督使不需要查核出身,但李昀是个江流儿,若顺着这个查下去,县太爷有惑其身份也没什么不对,再来,那玉坠子是跟其它物件七七八八转手卖给京城黑市的,还是自己当时陪着李昀一起去的,黑市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地方,说出来恐怕罪加一等。

    毛途安道:“伊夫人,此物满大街都能找到一模一样的,说是字督使的也未免牵强,再者,你所说的不过是猜测而已,没有真凭实据尔。”

    伊夫人此时倒也不哭了,斜睨堂上毛途安:“哦?大人怎知,难道说大人与这位字督使早就认识,所以有所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