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起(5)
我忘了方才对自己许下的承诺，很自然地抬起头，看向蔺阡凌，而他的表情就像是在说：「你怎幺知道？」。
那神色诧异得，令我不禁有些自得意满。
我对上他深幽的黑眸，淡淡道：「可惜了，二公子，我们是活的，不是死的。」
「该死的奴才，又是你？」
一见我的样貌，蔺阡凌马上认了出来，他目空一切的眸子突然有了一点温度，那是火红色的盛怒！
但这一次，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把自己的怒意很快地从面上掩下了。
取代而之的，是令人猜不透的，一张充满笑意的俊颜。
不得不说，他实在生得很俊，只是就是性子怪异了些。
彷彿换了一个人，他笑盈盈地走进了我。
我和云云不安地对视了一眼。
这个人，身上透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和那一天一样，他伸出手，修长的指将我的下巴托起。
他正在端详着我的样貌。
但这一次，他的力道又轻又柔，不同于上一次那般粗暴。
他勾起唇角，那样子替他增添了不少美感，但不知怎地，竟也让人看得有些心惊胆战。
「虽然只是个身分无文的小奴才，但仔细一瞧，你其实还挺漂亮的嘛......」
云云爱主心切，急道：「什幺奴才，二小姐可是大公子请来的客人，别用你的髒手──」
我摆一摆手，要云云别说下去了，云云忿忿不平地看了我一眼。
我让云云停口，是担心她会她会越说越难听，让蔺阡凌觉得我们在羞辱他，蔺阡凌虽然表面上装做傲睨自若，但心里终究还是很在意的，否则，那日他不会那幺生气地推开我。
像他这样的人，若是给他安慰，他大概又会觉得别人在同情他吧！
他需要的，是一个和他同病相怜的人。
「二公子，我们是一样的。」我说。
「哦？」他笑，似是被我挑起了兴趣，「哪里一样了，说来听听？」
「我们一样孤独，只是我曾感受过被人呵护着，而你从来没有。」
「我们一样渴望被爱，只是我已经没了资格，而你，却放弃了追寻其他机会的可能。」
「我们一样放逐自我，只是我选择了停滞不前，活在美好的回忆里走不出，而你却放弃了。看似豁达、看开了，其实把自己搞成了一个颓废的人，即使现在没有，人人唾弃也是指日可待的。」
「但这一些，都并不值得怜悯，因为变成什幺样的人，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一气呵成，我说出了心中最不愿意承认的事。
也许「等待」只是一个理由，一个让我不愿前进的藉口，但难道，我把自已留在了那段时光，那个人就回来吗？
「观察得到是挺入微的啊......」他眉一挑，不可否置。
他又自嘲一笑，「......但别人都放弃我了，我还在乎那幺多干什幺呢？」
「那别人说你穷，你就真的穷了幺？」
他停下来，等着我接下。
我又继续道，「穷？怎幺会穷？蔺府的人即使是在战乱时分，仍旧连『穷』是什幺都不知道？要怎幺穷？怎幺会穷？」
「你到底想说什幺？」
「你不会因为别人说你穷而变穷，那又凭什幺因为别人放弃了你，而放弃自己？」
「这是两码子的事。」他冷冷地答。
「那别人放弃了你，和你放弃了自己，也是两码子的事。」
双眼微瞇，蔺阡凌盯住了我，那眼光深沉得，彷彿要将我整个人吞噬，我顿时有种不太自在的感觉。
好像整个人，都被看透了一样。
但明明，是我把他看透了才对啊？
也许，这就是同类人，对彼此间的了解。
「从现在开始，你对我而言，将不再是个奴才了。」
我抬眸，望着他。
「女人，少爷我记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