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烟歌行

《卷五?久歌》〈章四九?惊然寻见〉#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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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五?久歌》〈章四九?惊然寻见〉#5

    岳清砚落坐于书房主案前的圈椅上,淡然目光环视着房内、悠然从容流转过四壁书橱,只有在眸光触及高挂于桌案后方壁上那柄长剑时,方不禁多停驻一会。然而他目光看似百无聊赖,耳觉却是相当专注地,细听着门外的声响。

    门外之人四是刻意压低了嗓音,他无从听见他们所谈论之事为何,却听得出雷鸣原先但着几分笑意的凉凉嗓音,倏然一沉,宛若眨眼坠入冰冻深渊,门外其余二人未此而有几分慌乱。

    未几,两人身影退去,雷鸣回身推门走了进来。岳清砚收回目光,望向雷鸣,只见他前一刻面上的阴鸷肃怒又忽焉消散,变回原先凉冷却有几分阴森的笑意:「让岳大侠久候了,真对不住。」

    「无妨,能成一方之霸,必是诸事繁忙,岳某一介清闲之身,不在乎这一点时间。」岳清砚温然笑答。

    「医侠当真好脾性,反倒让晚辈惶恐了。」雷鸣阖上身后木格门,缓步踱至桌案后,但并未落座,只是隔着桌案望着前方的岳清砚。「昨日在客栈,我虽不知发生何事,但手下鲁莽,有眼不识泰山,将您无礼延请至此,还是先让雷鸣在此致声歉意。」

    「帮主多礼了,贵帮手下虽是不知者,但所为之事,未必违逆帮主之愿,帮主就别怪罪他们了。」岳清砚浅然眸中,似是了然雷鸣将自己带至此处谈话的意图,却不揭破。然雷鸣却听出岳清砚言外之意,凉凉扬出嘴角笑意。

    「看来医侠不仅心地仁厚,还相当细腻善察。」雷鸣微微侧了身,挑眉斜睨着自己身后壁上、那柄被铁鍊鍊挂着的长剑,剑柄中央那颗夜明珠,透着温润却低调的光泽。目光彷彿沉醉似地、流连在那柄精镂饕餮的青铜剑鞘半晌,方又转向岳清砚,素来皮笑肉不笑、瞳眸幽冷的雷鸣,难得在瞳中浮生一丝笑意:「没错,他们所为,确实给了雷鸣一个惊喜。」

    「既言惊喜,想必帮主是势在必得了?」岳清砚眸眼含着客气的淡笑,反问雷鸣。

    「耶,医侠这话可把雷鸣说得忒霸道了,」雷鸣轻驳道,「雷鸣可还是知道点礼数的。不然也不会将医侠请来此处了。毕竟雷鸣也知道,这柄剑乃医侠未曾流落江湖之逸品,既要易主,也得知会医侠一声。」

    知会?岳清砚听闻这个字,只是敛了眸,眼角弯出从容却隐含无奈的笑意。

    「拙作能得帮主青睐,岳某衷心感激,但这柄剑,乃是岳某专为劣徒所铸,意义非凡,恐怕非是能轻易让渡的。」半晌,岳清砚微微收敛了面色,但嗓音仍是温淡。

    「喔?是哪一位徒儿,竟得医侠如此厚爱?可江湖便罢,雷鸣依稀记得,这天下……是禁私兵的吧?」雷鸣凉凉挑眉,随意忆起方才在厢房外所见二人,未加思索,便认定这柄剑属于那名较高大的男子,因为一旁那名素白衣袍之人,举手投足间的阴柔之息,怎幺看都不像习剑之人。

    然思起男女莫辨的萧静之,雷鸣不禁多沉思了半晌,记起方才对方不发一语,直至自己领着岳清砚离开时,他方低声吐露几字,那声嗓略沉,语调却是婉转,仍是难以凭此辨别。

    男女莫辨……这项特徵,彷彿在雷鸣脑海中挑起一丝端倪,雷鸣却又说不清是什幺。正要深索之际,岳清砚温沉的应答打断了他的思绪。

    「岳某自是知晓朝廷之策,然赠剑之举,乃有深量,并无不妥。」

    雷鸣转回眸光,仰望着壁上长铗,语气蓦地一沉,「此剑传于江湖道上甚久,却未曾有人亲眼睹见过,那小子必非此道中人。可剑──合该属于侠者、属于江湖。」

    「看来帮主夺剑之意甚坚了。」岳清砚蓦忽淡漠了面容。

    「夺?」雷鸣讥诮轻笑,「雷鸣不过是要让这件逸品,适得其所。身为铸造者的您,应当高兴才是。」

    「这柄剑之主,岳某只认定一人。」岳清砚如是坚决应答。

    在雷鸣背后,他微微侧过眼,瞥向一旁,不知凝望着什幺,是紧掩的窗扉、或是窗外的天光。直到凉怒的声嗓,再度递入耳中。

    「看来岳大侠并不属意雷鸣取走此剑,可惜──它已经是我的了。我说过,今日不过是要知会你一声,而已。」

    一个老迈的男人,手中捧着一个托皿,缓缓行在廊道之上。托皿上,是一只药碗,碗口仍昇散着腾腾热烟,挟着浓郁的药香,随着彳亍步履,阵阵扑在老者鼻间。

    长年行医,理应习惯了药香味,然而此际,他捧着托皿的手却有几分颤抖。来到一间有人看守的厢房前,对方一见自己,便主动上前开了门,让自己进入,便又随即阖上房门。

    房内榻上,一个单薄憔悴的女子深深昏迷着,老者却不敢妄作张望,怕望见了,心里便生罪恶。

    他将托皿放在圆桌上,端了药碗,碗内药汁随着他轻颤的手晃出圈圈波纹。

    捧着药碗的手悬在空中,老者在桌边踟蹰半晌,方牙一咬,往床榻走去──

    「你是谁?!」蓦忽间,房外忽然传来一阵呼叫,让房内老者心里一跳。然老者不想干涉江湖风波,一早被两名凶神恶煞之人掳来,已是让他心惊胆跳,只求快些能离开此地。

    门外开始传来打斗之声,老者刻意不去听闻,捧着药碗来到床榻边缘坐下,并腾出一只手,将女子扶起靠着榻壁半坐,而此时门外喧闹也益发激烈,他依旧充耳不闻,微微仰了女子的头、将她唇齿掰开,凑近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