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像渡渡鸟一样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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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子安伸手从他的额角摸到眉心,指尖抚平那里的皱褶:“你还爱我,我很高兴。如果可以,我愿意和你纠缠一辈子。”

    这一晚,裴子安在陆博远家里住下,那扇门后面是什么他依然不知道,但他决定不再追问陆博远的秘密,因为他很爱陆博远,陆博远也很爱他,他相信他会等到陆博远主动告诉他的那一天。

    第二十八章

    刘瓷请裴子安做说客劝老先生去美国,裴子安纵然心中不舍,也知道让师父和子女团聚才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老先生并非不愿去美国,只是舍不得旧友和旧物,又习惯口是心非,不肯低头。

    老先生跟女儿闹了矛盾,就找小徒弟诉苦:“这怎么可以选呢?都是我心头记挂的,一个也舍不下。”

    “我懂的。”裴子安握了握他的手,这双手曾经修复过数以千计的珍宝,填补上那些裂隙的又岂是黏土那么简单,而是一位老人热忱的心血与数十年的青春。

    裴子安问他要不要去省博看一看,老先生长长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轮椅一路推去省博不太方便,裴子安便给陆博远打了电话,请他帮忙开车载老先生过去。

    老先生一见来人是陆博远,眼睛都亮了不少,格外热情:“小非,好久不见!”

    裴子安这才想起来陆博远和老先生是认识的,不仅如此老先生还和他相见恨晚,称兄道弟,可恨他被瞒在鼓里这么久,他一时之间起了些报复的小心思,促狭道:“你和我师父关系那么好,那我是不是要叫你师叔了?”

    陆博远掩面咳了一声,一副心虚的样子。

    就在裴子安以为自己报复成功,忍不住得意忘形的时候,陆博远忽然在他的耳边说:“可以。”

    裴子安瞬间从耳朵到脖子红了一片,在心中暗道,没想到陆博远如此禽兽,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轮椅由裴子安推着,跟随观众一起走进展厅。他们经过展厅中一排排的陈列柜,似乎也跟着穿过了一位文物修复师的一生,老先生絮絮念着哪一件瓷器是出自他的手笔,哪一件又是他珍爱的藏品,陶瓷馆里近百件展品,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个都像是他的孩子。

    裴子安心里有些难受,他本就是感性的人,不忍别离,亦不忍谈起时光老去。陆博远一路跟在他们身后,默默拍着照片,临到最后,他将存储卡取了出来,郑重地递交给老先生——这里面装的不仅是整个陶瓷馆的瓷器,也是老先生的回忆。

    “好……好……”老先生激动地点着头,将那枚存储卡贴身收好,转过头悄悄抹去了眼角边的一滴眼泪。

    他们都知道了老先生的选择,今天的省博之旅更像是一位老人与他的青春做了告别。

    把老先生送回家后,裴子安依然打不起精神,心里一片酸胀,很不是滋味。

    “老师哭了,我第一次见他哭,你知道他这个小老头儿平时都倔得很。”他说着低下了头,声音带上一丝悲伤:“我受不了离别……”

    陆博远摸了摸他的头顶:“还有师叔陪你。”

    ”不正经!“裴子安给了他一个无语的眼神,不过好歹心里的那点悲伤散去了。

    再过不久就是春节,陆博远却在此时接到了一个新工作,沈博的考古队邀请他去往多伦拍摄一部考古纪录片。他跟裴子安提起这件事时,裴子安正在厨房准备晚餐,听过之后,很随意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陆博远看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好像他还不如锅里的肉来得重要,心里涌起了一些小情绪,霸道地从后面搂住裴子安,靠在裴子安的肩窝:“今年不能和你过春节了……”

    裴子安觉得陆博远大概是在对他撒娇,这样的陆博远从前他是见不到的,莫名觉得十分可爱,他忍住了告诉陆博远他也会跟去的冲动,故意逗他:“没关系,反正前几年你也没和我一起过春节。这么好的机会,难道我说你别去,你就不去了?”

    陆博远讪讪摸了摸鼻子,裴子安转过身和他四目相对:“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不是说好了,我陪你完成梦想,所以你尽管去做,我都会陪你。”

    裴子安的目光柔得似水,却又蕴藏坚韧,原本萦绕在陆博远心底的一丝惶然,在这目光的洗礼中一扫而空,他忽然生起一股巨大的庆幸,珍而重之地吻在裴子安的唇上。

    他很幸运。

    陆博远的工作室规模不算大,他自己克扣了春节假期就罢了,对待员工却不能这样苛刻,最后跟着陆博远一起去了内蒙的,也只有托运的器材设备,真是够可怜的。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火车,陆博远终于到达多伦,沈博说考古所的向导会在车站等他,陆博远紧张地搓了搓裤边,心中升起一种近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时隔多年再次来到考古工地,却是以拍摄纪录片的身份,也许和当初的理想相差甚远,但也不失为柳暗花明。

    趁着空他给裴子安发了一条信息:“安全抵达,刚下火车已经开始想你。”可是想了想又觉得过于肉麻,便把后半句统统删去,只留下一个“安全抵达”。

    消息发送的一瞬间,陆博远身后响起裴子安的声音,他带着一点玩笑的意味,像在看他的笑话那样顽皮:“你就这么想我啊?”

    陆博远愣了愣,也跟着笑出来,他怎么都想不到裴子安竟然也跟来了内蒙。

    “嗯,是很想的。”陆博远垂着眼睛,很轻地在他耳边说。

    裴子安心里像吃了一罐蜜糖,旅途的疲劳在此刻根本算不得什么,他朝陆博远鞠躬道:“陆老师,我是省博考古队负责与你接洽的向导裴子安,未来的日子请多关照。”

    陆博远配合地应道:“裴老师,请多关照。”

    裴子安和陆博远坐着小车去往考古工地,沈博正蹲在探方里,指导几个学生划分地层。裴子安有些好奇地看沈博拿手铲在截面上划出一道道分层,悄悄问陆博远 :“什么是叠压打破,我都听不懂……”

    陆博远想了想给他举了一个例子:“如果把地层看成一块蛋糕,先放下去的蛋糕在下,上方的奶油和蛋糕就是叠压的关系,越在上,年代越晚。如果我在蛋糕上挖去一勺,放进一颗草莓,就变成了打破的关系,这颗草莓显然具有更多人类活动的信息。”

    陆博远讲完之后,发现裴子安一直盯着他看,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他毕竟许久没有碰考古的东西,心中不由忐忑:“没听懂吗?”

    “听懂了,只是……”裴子安笑眯了眼睛:“没想到陆老师这么可爱。”

    可爱得让他很想亲一口。

    第二十九章

    沈博和学生们讲完课,从探方里出来,看见陆博远和裴子安,激动地在陆博远肩上留下一个灰黑的大掌印,沈博不好意思道:“我这看见你太激动,都忘了擦手。”

    陆博远笑了笑,表示没关系:“我又不是没下过探方,怎么会介意这些。”

    沈博闻言,似叹息一般回忆起往事:“我第一次见你是在郭家庙吧,你跟你们老师做实习,我去串门,结果被逮住给你们上课,一群学生里,你最不怕脏不怕苦,说什么也一点就透,真是块做田野的好料子,原本我也想招你来考古队,可惜……”

    沈博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裴子安知道他的未尽之意,是在惋惜那场无端的车祸,有些担心地朝陆博远看了看,又跟着悄悄从背后伸出手去牵他。陆博远倒是没有露出太多介怀,安抚似地捏了捏裴子安的手指,对沈博说:“现在也挺好,摄影和田野两手抓。”

    沈博点了点头:“也对,至少你来拍我肯定放心,还要感谢裴老师向我推荐你。”

    裴子安被点了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他并不想把这功劳全算在自己身上。在他心里陆博远自然是千般万般好,哪块领域都不会埋没,可陆博远心里还有一个心结未曾解开。裴子安初听沈博提起拍摄辽妃墓考古纪录片的计划,脑袋里就立刻冒出了推荐陆博远的念头,虽说这与陆博远最初的梦想依旧相差甚远,但已经是裴子安能给他最好的了。

    至于最后敲定人选,确实不全是裴子安的功劳,也是因为陆博远专业扎实,过往的纪录片作品让考古队满意,才定下的。

    之后陆博远又和沈博聊了一些关于纪录片拍摄的想法,具体的内容裴子安听不太懂,但看见陆博远一副干劲满满的样子,脸上是笑着的,眼睛里闪着光,他心里也跟着软了一块,涌起一股湿漉漉的暖意。

    沈博是很随性的学者,他信任陆博远的能力,就不会多加干涉,只摆了摆手,让陆博远尽管去做,有什么想法再找他讨论,便给两人放行了。

    裴子安没有趁机拉陆博远闲逛,两人在宾馆的房间里度过了一整个下午。陆博远埋头写着拍摄大纲,裴子安就坐在另一边静静地看他。陆博远戴了一副黑框眼镜,扎辫子的皮筋有些松了,几根头发支棱在脑袋上,看上去像是个迷糊的小孩。

    裴子安越看越可乐,用指尖扯开皮筋,帮陆博远梳起头发,没一会儿在他的头顶上扎了一个小揪,裴子安恶作剧成功,忍不住笑起来。

    陆博远转过头亲了亲他的脸颊:“无聊了?”

    “没有呀。”裴子安摇了摇头,就势坐到陆博远身上,摘掉了他的眼镜,手指从眉毛滑到鼻子,痴痴地说:“陆老师这么帅,让我看一整天也愿意的。”

    陆博远定定地望着他,看得裴子安面红耳赤,才终于牵起他的手指,在唇边亲了一口,对他说:“谢谢。”

    裴子安用手指抵住他的唇:“永远不要和我说谢谢,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

    陆博远眨了眨眼睛,浅色的瞳仁里仿佛盛着一汪春天的溪水,裴子安感觉自己都快融化了。

    “那,我爱你,愿不愿意听?”

    裴子安脑袋里轻飘飘的,心跳得快极了。他被陆博远的这句鼓动了,在陆博远的耳廓上轻轻咬了一口,绵绵的像猫撒娇一般:“不要光说不做呀,小师叔……”

    他那句调侃的称呼还没说完,陆博远已翻身将他压·在·床·上,抚摸着他的腰身,辗转亲吻。没一会儿两人身上的衣服尽数褪去,露出赤`裸的身体。

    裴子安心疼地抚摸着陆博远身上的疤痕,眼睛里一阵湿热,流出泪来。裴子安在陆博远的肩膀上印下一吻,问他:“疼吗?”

    陆博远摇了摇头,捧着他的脸,细细碎碎地吻去他的眼泪:“傻瓜。”

    裴子安哭得颤起来,眼眶发红还要嘴硬:“我哪里傻……”

    “好好,是我傻。“陆博远低下头用吻封住了裴子安的泣吟,两人的唇舌肆意纠缠,尽情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裴子安感觉自己的胸膛一阵酸胀,丢失已久的宝物终于物归原主。

    ……

    ……

    ……

    陆博远被他缠得没了办法,用力拍了一计他的屁股,白皙的臀·肉上留下一个红得发烫的掌印。

    “乖,别闹。”

    裴子安闷哼了一声,手臂遮住脸,羞耻地继续扭了扭腰,他像是久旱的土地分外需要水分滋养,一心只想让自己再度归属于陆博远:“不要,就闹。”

    陆博远安捏了捏裴子安的脖子,恍惚间觉得自己正在安抚一只猫:“真不行,弄伤你怎么办?”

    陆博远坚决不肯做到最后,两个人只能用手互相抚慰了一通,裴子安咬了咬唇,不甘心地爬起来在陆博远耳边说:“明天我就去买。”

    裴子安虽然这样打算,可惜之后的几天陆博远到处奔波,忙着采集资料,规划镜头,一直到裴子安准备离开的那天,陆博远才有了空闲。

    陆博远忙得胡子都没空刮,裴子安又心疼又受不了他,一边说他原形毕露邋里邋遢,一边拿起剃须刀小心地帮他刮胡子。

    “前几天还夸我帅,现在就嫌弃我,裴老师好狠的心。”陆博远闻言假作伤心,用胡渣去蹭他的脸。

    “你别乱动,当心刮到脸!”裴子安被他吓了一跳,气得剃须膏在陆博远脸上乱涂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