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坦布尔。”梵卡塔说。
王耀感觉意识中是一片虚空，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被从硬盘里删除——所有组成一个有生命的人的一切。他惊惶地意识到，这就是死亡，他拼命抓住所剩无己的感触，硬生生将意识拉回有实质外壳的躯体。
王耀以为自己是在恐怖的挣扎中惊醒的，但实际他只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带口音的古怪英语。
“伯朗依林？”王耀认出眼前的人。
“你总算醒了！”伯朗依林好像刚刚放下心来，“你差点就没命了！子弹擦伤你的肺，再偏一点就是致命伤。”
“阿尔呢？”王耀想起最重要的事，“王嘉龙在哪？”
“冷静点，你需要休息。”伯朗依林劝道。
王耀皱着眉头看泰国人：“你改行儿当护士了？快告诉我阿尔在哪！”他用力拉住伯朗依林的手，幸好他现在因为受伤而变得虚弱，不然泰国人的手腕一定会被折断。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同时传来一个从容不迫的声音：“别制造噪音了，你的FBI男友在这里呢！”进来的是伊万，身后还跟着阿尔。
“伊万你这个混蛋！”王耀叫道，“阿尔你快走！想杀你的是王嘉龙！”
伊万撇撇嘴：“嘿，那为什么挨骂的是我？”
“你知道！你一直知道真相，你默许王嘉龙把阿尔留在暹粒！王嘉龙假装让我们脱离监视，他想杀死阿尔后嫁祸给梵卡塔，这样我就不会怀疑他，会一直追着梵卡塔跑，等我杀死梵卡塔以后就万事大吉了，我说的对吧？”王耀质问道。
“部分正确，”伊万笑道，“至于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不问问你的情人呢？”
王耀疑惑地将视线转向阿尔，阿尔已经走到他床边，在伯朗依林让出来的位置上坐下，握住王耀的右手：“耀，我已经知道了，在你昏迷的时候王嘉龙都告诉我了。”
王耀不明所以：“你知道了什么？”
“王嘉龙想杀我的原因，梵卡塔想杀你的原因，”阿尔说，“还有最重要的——上帝计划。”
“上帝计划？”王耀为这个陌生的词瞪大眼睛。
“耀，你需要休息，等你恢复了我再一五一十告诉你，”阿尔宽慰道，“你可以放心，现在没有人打算干掉我了，我也会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他说着俯身吻了王耀。
“噫！真恶心！”伊万作出嫌恶的表情别过脸去。
伯朗依林悄悄拉开病房的门，小心地拉了一下伊万的袖子，伊万没有表示反对，和伯朗依林一起离开了。房间里只留下病床上已经睡着了的王耀和守在旁边的阿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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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8
Chapter18
十几年前，泰国边境城市合艾。
自一年前离开家后，19岁的王春燕一直在追查她的养父约翰的死因，在这期间她还调查了东南亚及中国西南一带的贩卖人口团伙，进行了几次暗杀，这是她惩罚有罪之人的练习和前奏。父亲的案子没有多少进展，困扰着王春燕的最大问题是资金，她几乎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只能偶尔从暗杀对象身上获取武器和金钱，为了维持生活她只能隐姓埋名打工。王春燕把头发剪得极短，买了些码头工人常穿的便宜男装，打扮成一个瘦小的男孩，她在合艾码头租了个破旧的地方居住，帮码头上的水产店搬运货物以挣些生活费。
这天，王春燕下工回到住处，发现门半开着，她立刻警觉地屏住呼吸，从裤腿里抽出从不离身的匕首握在右手里，左手缓缓推开门。
狭小的门厅里没人，但卫生间里传来水声，听起来是有人在洗淋浴。王春燕放轻脚步，一步一步走进卧室，摸到自己藏在床铺下的枪，还好这东西没被入侵者发现。她将子弹推上膛，悄悄挨到卫生间门口，猛地拉开门并瞄准。
蒸腾的白雾中是一具艳丽性感的女性胴体，正在沐浴的美人秀发一甩，转过一张娇艳至极的面孔。
“嘿！你妈没教过你不许偷看姑娘家洗澡吗？帅哥！”□□的女子有些恼怒，却丝毫没有遮蔽身体的打算，她故意挺着胸部，让自己的身材看起来更加傲人，充满诱惑。
王春燕毫不客气地回瞪过去，完全忽视了鼻子底下饱满的女性象征：“你是谁？想干什么？”
女子挤着王春燕的肩膀踏出卫生间的门，丰满的胸部在王春燕胳膊上实实地蹭了一蹭：“你可真不解风情，对别的男人我连条胳膊都不给看也能让他们神魂颠倒！”
在擦身而过时，王春燕顺势抓住女子的手腕一扭，毫不留情地将她面朝下按倒在不怎么干净的地板上。
“啊！！”女子惨叫，“放开我！你这变态！”
“谁派你来的？”王春燕喝问。
“疼！让我起来！”女子尖叫，“让我起来我就告诉你！”
王春燕把她丢到床上：“说吧。”
□□的女子摆出妖娆放荡的姿势：“你真不想做点什么吗？我可以给你打折！”
王春燕举枪对着女子的脸：“说不说？”
看王春燕态度狠厉，女子便觉无趣了，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虽然还是不穿衣服，但已经完全没有色情的意味：“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你杀过好几个人，现在正准备干掉下一个。”话音未落，一只强有力的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将她再次按倒在床上，掐得她无法呼吸，只能像鱼一样张大嘴干倒气。
王春燕的表情像要吃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关……我……事……”女子艰难而痛苦地挤出几个气声。
王春燕的枪已经顶到她额头上了：“说。”
“我叫……小越……我是来……谈生意的……”女子快被勒死了。
王春燕松了手，退开一步，但依然用枪指着她。
女子大口吸气，表情难受得像要死了一样，她缓缓爬起来：“我是越南□□，你半年前杀的那个坏蛋是骗我来的蛇头，我还得谢谢你杀了他。”
王春燕不动声色，黑洞洞的枪口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也没打算承认自己是个恩人。
小越顿了顿，继续说：“有人一直在注意你——某个大人物，或者某几个大人物，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他们知道你这一年杀了几个人渣，也知道，”小越意味深长地放慢语速，“你在调查你养父的死因。”她停下来，观察王春燕的表情。
“说下去。”王春燕声音平板地命令道。
“你这么单干就像没头苍蝇，不可能有结果，”小越说，“现在他们可以向你提供资金和帮助，只要你愿意成为他们雇佣的杀手。”
“我不给别人干活。”王春燕打断她，她不肯成为受雇于人的杀手。
“不，他们会尊重你的意愿，”小越说，“他们会给你提供菜单，让你选择你想杀的人，你完全可以只挑其中的坏家伙，反正大部分都不是好人，但无论你怎么决定，付给你的钱都一分不少。”
“有这种好事？”王春燕怀疑地冷笑。
小越举着双手站起来：“我传话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受或者不接受是你的事，现在可以让我把衣服穿上然后离开你家吗？”
“出去再穿！”王春燕把小越和她的衣服一起扔出门去。
如今。
在王耀苏醒之前，阿尔和王嘉龙在医院的走廊里对峙许久。
阿尔戒备地说：“王嘉龙，咖啡店那个杀手是你派的吧？”
王嘉龙斜着眼睛看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承认。”
“谢谢你的回答，我现在可以确定了，”阿尔说，“想杀我的就是你。”
王嘉龙没有否认：“确认以后呢？你又能做什么？”
“我要知道你是哪边的。”阿尔加重语气说。
王嘉龙沉吟片刻，缓缓说：“我不是你的敌人，至少现在不是。”
“那为什么想杀我？”阿尔厉声质问。
“我有我的理由，”王嘉龙说，“我劝过你不要来找王耀，你们分开的话都不会有危险，但是现在已经没意义了。”
“你的理由是什么？”阿尔继续问。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王嘉龙说。
伊万突然走过来插进两人的对话：“王嘉龙，你还打算隐瞒到什么时候？王耀现在差不多是具尸体了，我请你保护他，他却差点送命——两次！”
“如果这个FBI没跑到东南亚来王耀就不会出事！”王嘉龙反驳道。
阿尔立刻叫道：“这和我到底有什么关系？梵卡塔说耀是我的累赘，而且他和耀有私仇，而你又想杀了我，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王嘉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阿尔的手按在腰上，大约是有枪，伊万倒是大大方方把两手放在身前，但手中还捏着那根可笑的水管。看得出来，他们不得到答案是不打算让他活着离开了。
“好吧，我告诉你们，”王嘉龙冷冷地说，“但你们人头落地就不要找我索命了。”
阿尔和伊万都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式。
王嘉龙先看向伊万：“那个名叫贺瑞莎的CIA已经告诉过你这个计划的一部分，这是一个远超你们想象的阴谋，‘他们’的势力覆盖整个世界，各个国家都有他们的信徒——比如你们已经认识的梵卡塔。他们的组织诞生于冷战时期，半个多世纪以来，每一次重大事件里几乎都有他们的参与，他们以各种方式进行干预，驱动可以利用的所有力量，比如你们。”
“等等，”阿尔打断他，“你的意思是我也是他们利用的人之一？他们怎么可能利用FBI而不被察觉？”利用伊万·布拉金斯基这种恶棍倒是情有可原，他在心里补充。
“不要插嘴，让我说完。”王嘉龙面无表情地说，“被他们利用的棋子很多，你们只是其中数个，当棋子起有利作用时被称为‘推动者’，比如布拉金斯基先生；当棋子对他们不利时便成为‘干扰者’，比如王耀；而最危险的是可能威胁到他们计划的正电子，死去的王春燕就是一个。”
伊万点点头：“这个贺瑞莎已经告诉过我了。”
王嘉龙说：“或许她也只告诉你这些，我猜她的时间不多。”